的符紋已經變淡,再耽誤下去功虧一簣。
陳清衣看著“薑淙”猙獰的臉,慢慢扯出了一個蒼白無力的笑容。
她會修煉了,她變成旁人口中的強者了,有那麼多人都用仰慕的眼神看著她了。
陳清衣的眼淚就這麼掉下來。
可是啊,她還是買不起一盒胭脂。
那些她以為已經擺脫了陰影如影隨形,沒有離開過她哪怕半刻。
陳清衣閉上眼睛,握緊了手裡的匕首,與裡麵的力量抗衡。
黑色醜陋的紋路已經爬上了佘年的脖子,他麵上露出隱忍的痛苦色。
司禎手裡凝著的劍氣隱約帶著金光,將陳清衣重重掃開,匕首也一同被拔出。
刀離開身體的瞬間,一隻渾身暗淡,半身皆是醜陋黑紋的狐狸墜了下來。
司禎紅了眼眶,咬牙接住,把狐狸抱進自己的懷裡。
她抱著狐狸的手很冷,帶著輕微的顫唞。
“對不起,對不起……”
司禎連聲音都染上了心慌的情緒。
她答應了他會保護好他,是她做的不好,她不應該把他帶進來的。
他應該在軟塌上蓋著尾巴睡覺,乖乖等她回來就好。
小狐狸用眷戀的眼神看著司禎,一雙眼睛要擰出水。
他支撐著自己已經沒有多少力氣的身體,仰起頭,和她鼻尖相貼。
“我保護到你了。”
狐狸小聲說。
帶著一種滿足,和驕傲。
“上次大比看著你受傷,我的心臟很難受。”
狐狸用毛茸茸的爪子抱住司禎,貼近她,讓她聽到他的心跳。
“你受傷的時候,我的心臟被捏住,難受地我想把它挖出來。”
“我當時就在想,下次怎麼都不能讓你受傷了。”
狐狸用爪子摸摸司禎溼潤的眼睛,帶著歎息:“我要是再厲害一點點,就好了。”
“這樣你就不會難過。”
狐狸拍拍司禎的腦袋,像是每次她安撫他時做的那樣,帶著乖巧的笑看著她:“姐姐不難過,我一點都不疼。”
司禎沒說話,把狐狸往懷裡塞了塞,靈力渡進他的身體的同時,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陳清衣。
不管是陳清衣,還是薑淙,今日都得死在這裡。
“薑淙”看著陳清衣手裡的匕首,聲音尖銳,幾乎叫喊出來:“陳清衣,你瘋了嗎!”
“為師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陳清衣咧了咧嘴角:“我這一生,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手裡的匕首躍躍欲試要衝出去,給佘年第二擊。
陳清衣死死握住匕首,她清楚,這把匕首沒有完成剝皮抽筋的任務,是不會停止的。
她在用生命之力燃燒壽命和手中的匕首作抵抗,在“薑淙”暴怒的喊聲中,陳清衣把匕首轉向自己的心臟,重重刺了進去。
在瞬間,刀割肉的痛感遍布四肢百骸。
她清楚地感覺到這種痛苦貼著她的筋骨遊走,她能聽到刀鋒磨骨的聲音,也能聽到經脈儘斷的聲音。
不該害司禎的,不該把她當成敵人的……
“你體內有符,劍宗利用了你。”
“你若離開劍宗,可以來找我幫你解符。”
如果她當時信了司禎的話,是不是也會像柳途一樣,和司禎變成朋友?
她是不是就真的可以擺脫陰影,擁有一個真正的,嶄新的人生了?
陳清衣甚至沒有勇氣和司禎對視。
這薄情冷漠強者為尊的修真界,隻有司禎真正憐憫過她。
“薑淙”身上的靈氣都渡給了楚漓,已經無力支撐與司禎一戰。
他不甘地看著司禎。
司禎一步步往“薑淙”那裡走去。
她一手拿劍,一手抱著狐狸,帶著滿身的血腥,像是剛從地獄爬出來,周身都染了毀天滅地的殺氣。
她的眼底隱有黑氣驟現。
“薑淙”將黑氣儘收眼底,臉上的不甘變成隱晦而瘋狂的得意。
他無力支撐身體,半跪在地,強弩之末卻依舊放著狠話:“你沒多少時間可以逍遙了。”
“薑淙”眼底帶著恨意:“你早就該死了。”
司禎笑了:“你分身挺多的。”
“薑淙”嘴角的笑有些僵硬。
司禎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輕蔑:“你是有多怕我?怕到不惜重創本體化成分身來殺我?”
“薑淙”笑不出來了。
司禎手中的劍寒光乍現。
“薑淙”的眼底倒映出司禎劍鋒之上的一點金光。
他幾乎不敢確定自己看到的:“怎麼可能!你什麼都知道??”
司禎毫不留情把劍刺進薑淙的心臟:“本來是不知道的,但耐不住你幾次三番下界來提醒我。”
她眼含深意:“回去擦乾淨脖子等我。”
“薑淙”臉上的得意消失地無影無蹤:“你什麼時候知道的!你是不是在我之前就已經……”
可惜司禎不再願意聽他嘶啞的聲音,她手起劍落。
劍刺進“薑淙”心口的瞬間,他震驚錯愕的眼睛瞬間變得無神,薑淙的身體雷氣閃爍,整個人瞬間變得乾癟,隻剩一張皮。
柳途看到躺在血泊裡的陳清衣,近乎崩潰地踉蹌跑來。
他從前依仗禦獸天賦,從未把提升實力看得太重要。
現在他後悔了,他如果像司禎那麼厲害,司禎被困的時候,是不是就有人能阻止陳清衣了?
他看著陳清衣渾身都在流血,連碰都不敢碰她。
經脈還未完全剝離,陳清衣清醒地感受著身體裡的血液在一點點流乾。
她周身皆痛,痛到視線模糊,隻能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旁邊哭。
她的死應該是皆大歡喜的,或者是沒有一個人在意的,怎麼會有人因為她哭呢?
她努力把頭轉向哭聲的來源,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顏色。
很奇怪,這個人她從來都沒有放在眼裡過,可將死的時候,她竟然能想起他說過的話。
“下次我一定努力抓住你,這樣我可以保護你。”
她這樣一個恩將仇報的壞人,怎麼就值得被保護呢。
她太糟糕了,嫉妒心重,毫無價值,被愛和保護都太奢侈了,她不想要。
她隻想要一小盒胭脂,最廉價的那種就可以。
胭脂不會騙人。
她要是能有自己的錢買一小盒胭脂就好了。
但很可惜,到死她都沒能有買胭脂的錢。
陳清衣自嘲一笑,隻覺得%e8%83%b8口的那把刀威力或許還不夠大,心臟竟後知後覺地,現在才開始疼起來。
她把手伸進衣襟摸索,費力地把那冊手記拽了出來。
在視線模糊,看不到司禎神情的時候,她才敢往她的方向張望,尋找。
她努力把手伸向司禎,想把她的手記還給她。
她不該住她的房間,不該私自拿她的東西。
可手上都是血,她把司禎的手記弄臟了。
她忍著痛意,帶著無措,用乾淨的手背想蹭掉血汙。
“對,對不起……”
她的眼淚終於沒能忍住湧了出來。
她帶著哭腔,連話都說不清楚了,一張口,血都流出來,大半都倒流回喉嚨,嗆地她咳嗽。
“咳咳,對不起……”
“去劍宗,劍宗的化府……,還有,返魂樹……”
司禎不帶表情地看著陳清衣。
陳清衣沒有得到回應,手裡的手記不知是該拿還是該放。
楚漓身上的陣法閃爍,陳清衣的經脈被徹底剝離,附到了楚漓的身上。
司禎髻上金簪內,江羨好突然出聲:“禎禎,他身下還有一個傳送陣!”
但楚漓身上符紋發光的瞬間,傳送陣就已經開啟。
江羨好的靈力靠近傳送陣的瞬間,楚漓消失了。
身後柳途突然哭出了聲。
司禎回身,陳清衣躺在血泊,麵朝她的方向,兩眼無神。
她的手邊是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麵帶著模糊的血汙。
陳清衣白淨的手背上沾染的血是亂糟糟的形狀。§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臨死前想的不是那盒從沒得到過的胭脂。
她想做的最後一件事,也隻是把司禎手記上的血擦乾淨,然後好好地還給她。
第85章 85
你隻能要我一隻狐
上界, 一個男人盤坐在蒲扇上,雙目緊閉。一頭如雪的長發鋪在背後,周身都帶著流光,眉宇間的氣質清淺溫潤。
隨著他的眉毛越蹙越緊, 他睜開了眼睛。
一雙黑眸是還沒來得及收回的震驚, 隨後嫣紅的唇勾起瘋狂的笑容, 眼底的興奮越發濃烈。
一口鮮血從%e8%83%b8腔噴出, 嘴角沾血。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擦乾嘴角的血,斂住眼底的神色,又變成清朗謫仙的模樣。
“你這麼早就把我給算計進去了。”
他像是自言自語的輕喃,言語甚至帶了一種對情人說話的親昵:“再等等吧, 我們很快就能見麵了。”
司禎定定站在原地, 垂眸不辨彆喜怒。
躺在司禎懷裡, 已經沒什麼力氣的小狐狸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蓋住了司禎的眼睛。
“不要難過了。”
狐狸的聲音溫柔軟綿, 帶著心疼。
“我不難過。”
司禎的言語也不帶什麼感情。
她捏捏佘年的耳朵,笑了笑, 無所謂道:“你也知道,我一向是沒什麼良心的。”
狐狸一聲輕歎,用毛茸茸的爪背蹭蹭司禎的麵頰,想安撫她。
怎麼會沒有良心呢。
如果沒有良心,就不會出言提醒陳清衣她身上有符了, 更不會願意為她解符。
佘年仰著頭看她。
大比結束,陣法開啟, 天暗了下來。
溶溶月光給司渡上了一層皎潔的月光, 疏離淡漠, 令人觀之即生退卻之心。
但佘年知道, 她心裡有一塊很柔軟的地方。
隻有他知道。
隨著陣法的開啟, 所有人從大比賽場回到了現實。
楚漓在陣法開啟之前就不知道消失到何處,柳途把陳清衣的屍體帶走,花拙抱著一根已經乾枯的樹木枝,跟在柳途身後回了禦獸宗。
妖界隻剩下司禎跟佘年兩個人。
空曠的荒野,躺著一本薄薄的手記。
司禎走到這本手記前,腳與手記僅一臂之隔。渺遠的記憶像是簌簌落雪,鋪了滿地。
心頭無端沉重了些許。
她彎身把手記撿起,封麵上的血漬已經乾了,模模糊糊,像是糊塗之人不堪回首的一生。
打開扉頁,上麵的字龍飛鳳舞又帶著慵懶。這字跡她再熟悉不過了。
她以為自己隻是個意外來到這裡的異世人,卻沒想過自己早早就已經入了局中。
司禎吐了口氣,把冊子隨便往懷裡一揣,又恢複了一貫懶散的模樣。
她給懷裡的狐狸找了個更舒適的位置:“走,帶你回家。”
妖殿裡,一群毛茸茸的妖侍在看到妖主虛弱地被抱回來時,渾身毛都奓了一圈。
這些奓毛妖侍忙活起來,有的去找醫師,有的去端茶倒水,有的去給兩個人鋪床。
一群毛茸茸像小陀螺一樣忙碌起來,看得司禎腦袋都暈了。
“行了,忙的差不多就都出去吧,醫師留下。”
醫師是一個七彩鳳凰。鳳凰一族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