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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你, 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

雲逐水揮了揮手, 麵色重新恢複了平靜。

司禎呼吸逐漸平穩, 嘈雜的謾罵聲也慢慢變小。

所有的靈魂慢慢低下了頭顱, 讓出了一條道路。

司禎單膝跪地, 看著來人,瞳孔微顫。

“……馬大娘?”

九方城的馬大娘。

在九方城,也有數不清的墓碑。

在那裡,夢魘婆給所有丟失了雷靈根的人造了一個偏安一隅的祥和夢。

馬大娘臉上帶著慈祥的笑,走向司禎,眼中帶著歉意:“他們給你惹麻煩了,仙人。”

司禎雙?唇輕碰:“仙人……”

馬大娘站著,將單膝跪在地上的司禎攬進懷裡:“他們太過放肆了。仙人不必自責,他們因仙人而死,也並非是仙人所願意看見的。”

司禎能感到馬大娘的身上很暖,將她身上如墜冰湖的寒冷驅散了大半。

“因我而死?”司禎的麵頰貼在馬大娘柔軟的腹。

一個靈魂,散發出不可思議的溫暖的力量。

馬大娘緩緩開口,嘴巴一張一合,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神色。

這個靈魂裡像是有兩個操控者,一個操控著她說話,一個操控著她閉口。

最終,馬大娘依舊如常安撫道:“不必自責。”

她略帶粗糙的手緩緩抬起,試著撫上司禎的發。

司禎卻突然開口:“大娘……”

馬大娘的手停滯在半空,聲音依舊柔和:“嗯?”

司禎的話沒有沒尾,十分古怪:“大娘,二蛋呢?他給我采的花呢?”

馬大娘神情十分不自然,眼神空洞:“他,馬上就帶著花……”

然後帶著震驚,可不敢置信看向自己的腹部。

那裡插了一把刀,血淋淋的刀。

與此同時,在山崖上的雲逐水嘴角溢出鮮血。

司禎額角的碎發被吹亂,她的神情也被擋住了大半。

“他從來不會種花啊。”

周圍白皚的霧漸漸淡了,司禎慢慢站起身:“自己的兒子會種什麼,你竟完全不知嗎?”

“雲逐水,你的招數一如既往地沒有意思。”

司禎的話音很輕,帶著幾分懷緬:“她從不叫我仙人。”

甚至連尊者都不會叫。

那個熱情到極致,隻想把自己庇護在她身後的女人,隻會叫她閨女。

馬大娘整個人逐漸變成了魂體,她慢慢笑了,像是被強硬施加於身上的枷鎖被瞬間打開。

司禎看著馬大娘的變化,眼神卻多了幾分慌亂。

她把手裡的匕首拔下,倉促迎上馬大娘的目光。

馬大娘的目光依舊如常,慈愛且包容:“閨女啊,你一個人走到了這裡,肯定很累吧。”

她被控製不過幾息,尚且疲憊至此,那閨女不僅要被追殺,還要惦記著被殺的所有雷靈根者,該有多累。

她沒想過放棄,已然是心性堅韌了。

“你沒錯。”馬大娘慢慢攏住司禎。

但她如今隻是個靈魂,凝不成實體,手隻能從司禎的身上穿過。

司禎抿住了唇。

自責過嗎?

自責過。

恍惚的時候她也曾覺得,所有的禍事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她被雲逐水盯上,如果她不是雷靈根,或者她最開始就不要那樣刻苦地修煉,這一場針對雷靈根者的迫害,是不是根本不會發生?

雲逐水找到了她心防最弱的一麵,並不斷放大。

她怪過自己,所以才被那些惑人的怒罵亂了心神。

可馬大娘說她沒錯。

是“你沒錯”,而並非“不怪你”。

她是發自本心地沒有怪她,也不覺得她沒能救下那麼多先死的雷靈根者是無能。

她隻是覺得她閨女很累的,該有個歇息的時間了。

司禎眼角發澀。

她看著馬大娘的靈魂,知道她再也不會活過來了。

“不哭,閨女。”

馬大娘笑得開心:“你已經走到了這裡,馬上就要贏了。”

她的眼神逐漸看向更渺遠的地方,在那裡,雷靈根者可以安然修煉,打壓之風不複存在,那是一個公平的世界,那是一個能安穩修煉,有天賦者不必躲藏到深山的世界。

“歇歇吧。”馬大娘說。

就在這個地方,短暫歇歇腳。

蓄滿了力氣,給那真正的殺人凶手最後一擊。

馬大娘的魂魄越來越淡,趨於渙散,可她的眼神卻越來越堅定。

周圍霧氣散開,司禎終於看見了這崖底是何模樣。

斷崖下不是山穀,是更遼闊的荒漠。

荒漠之上,一棵巨大的樹長得枝繁葉茂。

樹下,立著一座又一座墳。

這是所有雷靈根者的埋骨地。

司禎按捺住心中噴湧的憤怒:“你把所有殺了的人都埋在了這裡,你連投胎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雲逐水感受到了司禎的情緒波動,能看到司禎盛怒的樣子,他也歡快異常:“是啊,不可投胎。雷靈根本身就有修煉優勢,若是再出現下一個你,這怎麼辦?”

雲逐水悲天憫人的臉上帶著扭曲的殺意:“當然是死乾淨了我才安心。”

司禎彎腰,把狐狸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辛苦你了。”

辛苦你那樣相信我,把我喚醒。

狐狸抓著司禎額角的一縷發,很擔憂地看著她。

他擔心她遇到危險。

司禎身上靈力暴漲,淩空而站。

她俯瞰著樹下的每一個墓碑,像是看到了在地下深埋著的,永遠都不會睜眼的人。

她手裡的光澤藍的像海,這樣的光慢慢沒入了每一座墳下。

雲逐水看清司禎拿的是什麼後,略帶譏諷:“把雷靈根還給這些屍體,這些屍體就能活過來嗎?”

司禎眼神平靜:“的確不能。”

雲逐水:“你還是跟以前一樣,為了一些無用的事費儘了心思。”

司禎像是沒有聽到雲逐水嘴裡的嘲諷:“這些靈根本來就是他們的東西,誰都不能奪走。”

她仰頭看向斷崖,眼神銳利:“就是天道,都不能。”

馬大娘的魂魄飄到了樹上,在雲逐水沒有注意的時候,所有墳墓散發著星星點點的光,所有的光連在一起,奪目絢爛。

整棵樹的枝丫慢慢展開,露出了其中包裹著的一團金色的力量。

神力。

這是司禎的神力。

司禎以極快的速度沒入神力之中,迎著金色的光,她麵容平靜而堅決。

她肩膀上的狐狸緊緊抱住一縷發,也被渡上了一層金色的狐狸毛。

看至此,雲逐水已經不能維持表麵的鎮定了。

他無法下界,用著沈任的身體,接近那團神力:“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他臉上的表情逐漸龜裂。

神力非凡體所能觸碰,在神力之主的主觀排斥下,雲逐水被神力重重甩開。

司禎開始吸收自己的神力:“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就感應到了神力所在,隻是我還不確定神力具體位置。”

“除去我沒有主動召回的,在曾木柔身上的那份神力,其餘神力都逐漸向我靠攏。”

“我人都站在了這裡,神力卻不主動回到我的體內,隻有一個原因,神力被你封印住了。”

司禎用洞悉一切的目光看著雲逐水:“準確地說,不是神力被你封印了,而是你把我的神力鎖在了這個陣法裡,鎮壓了所有死去的雷靈根者,讓他們無法投胎。”

“可我的力量從來都不是為了鎮壓誰而存在的。”

“在你以為成功用神力鎮壓他們的時候,我的神力也在給他們一線生存的機會。在我把雷靈根送到他們體內的時候,就是我喚醒神力的時候。”

司禎看著雲逐水扭曲的臉,笑了:“你太自負了,自負地想要在我的力量旁殺掉我,來滿足你的勝負欲。”

佘年跟著司禎一並進入了她的神力裡。

這團金光暖意融融,有一種司禎身上的味道,讓他全部的毛孔都打開了。

他整個狐的毛都變得蓬鬆起來,吸了一大口司禎的味道。

然後嚇了一跳。

他剛剛吸走的地方,有一個小小的,狐狸嘴巴大小的缺口。

完了,他把司禎的力量吃掉了。

狐狸看著司禎的側臉,帶著幾分心虛,又揉了揉毛毛的肚子,把剛剛吸的一口氣吐了出來。

那個缺口就這麼,就被填上去了。

狐狸小口舒了口氣,不敢再胡亂吸了。

它很小一團,坐在司禎的頸窩,不打擾她打架,並準備伺機而動,尋找著可以幫助她的時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神力被司禎吸收殆儘。

她一躍而上,去了懸崖,在空中和雲逐水平視:“就一個分身?”

雲逐水麵色不善看著司禎。

司禎倏然笑了,帶著一種驚心動魄,不容人直視的美:“就一個分身,不夠殺啊。”

在她神力未恢複的時候,她就能殺雲逐水的分身那麼多次。

神力恢複,雲逐水不可能繼續分身下界到修真界。

司禎預備打走雲逐水,然後召來雷劫,原地升仙。

雲逐水看著司禎的動作,勾了嘴角:“你不會以為我我能力就僅限於此吧?”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司禎。”

“怕我怕到損害本體都要分身來殺我,我為什麼要看得起你?”

雲逐水默不作聲,看著司禎,笑的毛骨悚然。

狐狸扯扯司禎的耳垂:“不對勁,周圍靈氣的運轉速度不正常。”

司禎眉頭慢慢皺起。

的確不對勁,靈氣運轉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不僅是靈氣運轉的速度快,周圍的靈氣也更充沛了,甚至有越發充沛的跡象。

雲逐水笑意加深:“晉升時會擺的聚靈陣,你不會不知道吧?”

司禎知道。

但這陣法超過了普通聚靈陣所有的威力。

這不是普通的聚靈陣。

雲逐水像是知道司禎心中所想:“當然不是普通的聚靈陣,這是供人升仙的聚靈陣啊。”

升仙?

雲逐水要讓她升仙?

她隻要升仙成功,那麼實力就一定處於鼎盛階段。

反而雲逐水多次分身下界,仙界的本體早已不堪重負。

在仙界打起來,雲逐水不是她的對手。

雲逐水會那麼好心,讓她成功升仙?

天是暗的,但這並不影響司禎觀天。

陰雲密集,雷電堆聚。

這是雷劫將至。

誰的雷劫?

司禎腦中有一閃而過的身影。

楚漓,楚漓從進陣之後,就消失了。

他去哪裡了?

不管是那血腥的化府,還是這個陣法,楚漓都能隨便出入。

陳清衣的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楚漓升仙……

是楚漓要升仙了。

司禎咬牙盤膝坐地,對佘年道:“護法,我要衝擊最後一階。”

她回到崖底,在周圍起了一圈結界。

狐狸逐漸變大,守在懸崖頂。

這是狐狸第一次變出遠古獸形,獠牙鋒利,柔軟的毛變得堅硬無比。

像是一個龐然大物,盤踞在高山之巔。

佘年一動不動看著沈任。

司禎沒有發話,他不會擅自殺掉沈任影響她的謀劃。

但隻要沈任有打斷司禎晉升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