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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心臟:“哎呦我的個乖乖,您這尊大佛怎麼來這裡了呢?”

司禎往鋪子裡看。

這是一個胭脂鋪,哪怕開在地段不是那麼好的地方,生意都異常火爆。

胭脂鋪裡有一個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小馬紮上,手裡拿著胭脂,臭美地往自己的臉上點。

司禎意味深長看了柳途一眼,拍拍衣服上褶皺就進去了。

柳途想伸手拉住司禎:“欸!!”

司禎一個提速,他連司禎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

小姑娘看到自己麵前赭紅的袍子一角,放下手裡的胭脂,嬰兒肥的小臉擠出笑容,脆生生道:“漂亮姐姐是來買胭脂的嗎?”

司禎驚詫於這一世的陳清衣如此開朗:“是啊,你要賣我胭脂嗎?”

小姑娘搬著小馬紮去了櫃子邊,站上去給司禎拿了一盒精致的胭脂:“對呀,這麼好看的姐姐,怎麼能不用胭脂呢。”

“我阿耶阿娘去吃飯啦,我幫忙看店。”

小姑娘用小胖手舉起胭脂:“這是店裡賣的最好的,阿耶說,我的出生對他和阿娘來說,就是一個禮物,所以應該專門做一種胭脂來紀念。”

“我阿耶做了很多很多年胭脂啦,他可厲害了,漂亮姐姐可以放心買。”

司禎蹲下`身,接過胭脂:“你叫什麼名字?”

小姑娘眼睛都不眨地盯著司禎看:“我叫陳清衣。”

她看了一會司禎,笑的口水流出來:“你好好看呦姐姐,我好喜歡你!”

司禎往身後看了一眼,柳途一身幽怨的氣息,這他和怨氣鬼站在一起,誰還能分得清誰是誰。

司禎把陳清衣抱起來,小小的糯米團子,很軟的一團。

她幫陳清衣找了個好的人家,但陳清衣這樣會表達愛,是她所沒有想到的。

曾經的陳清衣自卑敏[gǎn],哪怕當上了劍宗首席,都還容易佝僂著肩背。

因為缺了很多愛,可以為了一點點的虛假的關心赴湯蹈火。

也是很傻的一個姑娘。

看到如今的陳清衣過得很好,司禎終於放下心了。

陳清衣又趴在司禎的懷裡偷笑:“姐姐,你喜歡這個胭脂嘛?”

她舉起胭脂,給司禎展示。

司禎笑著:“喜歡。”

陳清衣:“那我偷偷送給姐姐,我太喜歡姐姐啦。”

司禎把陳清衣放下來,摸她的頭:“等等姐姐。”

陳清衣就真的坐在小馬紮上,雙腿並攏,手放得好好地:“好,我會乖乖等姐姐回來。”

柳途從陳清衣出生開始,就守著她長大。

看到陳清衣在司禎麵前展示這麼可愛的一麵,他的嫉妒像喝水一樣簡單,他要扭曲地陰暗爬行了。

“你要去乾什麼!”

第106章 106

我記得你,你救過我

陰暗處, 司禎手腕一翻,手裡多了一個食盒。

柳途:“你裡麵裝的什麼?”

司禎看了他一眼,也不說話,又進了胭脂鋪。

柳途想跟在司禎後麵一起進去, 最後又猶豫著沒有上前。

他咬著自己的衣角, 感覺司禎的背影都帶了幾分刻意的炫耀的味道。

他恨!

司禎端著食盒, 在陳清衣的麵前站定, 蹲下來,視線跟小姑娘持平。

陳清衣的眼睛是對美好事物的由衷欣賞:“漂亮姐姐回來啦。”

司禎難道放緩了聲音:“是呀,回來了。”

她伸出兩指,把手裡的食盒往陳清衣的麵前一推:“不能白拿你的胭脂, 我拿這碗湯跟你換。”

陳清衣拍拍自己的肚皮:“衣衣已經吃得飽飽啦……”

話音未落, 司禎就打開了食盒的蓋子, 老鵝湯的濃鬱的香味飄了出來, 直撲鼻息。

陳清衣放下手裡的胭脂,眼睛直直看著司禎手裡的老鵝湯:“這個湯看起來好像很好喝, 我從未喝過這樣的湯。”

司禎拉住陳清衣軟乎乎的小手腕,探了探她的身體。

曾經的那場自爆到底還是讓她的靈魂受損,儘管她把她的靈魂修補好了,也依舊比不過新靈魂。

靈根也沒有了。

司禎悵然的瞬間,又覺得如今的結果也算不錯。

就在這樣一個百姓安居樂業的土地上, 在富足之家過著幸福的日子,也未嘗不好。

沒有煩惱, 隻有快樂。

像她, 曾木柔, 甚至是花拙, 都是一心想走到修煉一途至高頂峰的人。

可陳清衣, 從來都不是為了想變強而修煉,她想得到注意,想被重視,像擁有她從沒擁有過的愛。

愛在某些地方,一向是奢侈品。

但在陽光能照進來的地方,愛意可以隨意蔓延,恣意生長。

司禎看陳清衣捧著比她自己臉都大的碗,笑了笑。

至此,她的一樁心事也終算是了了。

這湯裡的鵝到底也是帶著仙氣的東西,能補足陳清衣因靈魂虛弱而帶來的身體上的不足之症。

燈籠裡的光在不大不小的鋪子裡蔓延開,其中的燭光輕輕晃動,司禎的身影消失在這裡。

陳清衣心有所感。

她從腦袋大的碗裡伸出腦袋,嘴巴上還油光閃閃。

“咦?漂亮姐姐呢?”

她從小馬紮上下來,站在門口來回張望。

不長的一條巷子,通往熙攘繁盛的街道。

偶有少年縱馬略過,之後一切如故。

巷子是她熟悉的巷子,可漂亮姐姐不見了。

陳清衣攥了攥手,剛剛被拿在手裡的胭脂消失了。

她回看那碗依舊冒著熱氣的老鵝湯,小聲嘟囔:“她願意拿我的胭脂,她原諒我了。”

說完這句話,她又撓了撓自己的羊角辮:“咦,原諒什麼?漂亮姐姐姐那麼善良,哪裡會怪我呦。”

陳清衣甩甩自己的小短腿,正準備回鋪子去,卻又聽到角落有細微的聲響。

她邁著短腿走過去,看到了角落裡站著的柳途。

“是你呀?”

這是陳清衣第一次對柳途開口說話。

柳途神情微怔。

他用了法術,她不該看到他才對。

柳途的視線掃過了正在冒熱氣的湯,心裡了然。

司禎竟還留了這麼一手,這是逼他現身。

柳途苦笑。

他本想著,作為一個盤觀者,縱觀這一世陳清衣的一生。

他無意參與進去,更不想當一個什麼過客,他隻是覺得,以自己如今之力,可以庇護她安然度過這一生。

但……

“我記得你,你救過我。”陳清衣小手拽了拽柳途衣袖的一角。

柳途心像是被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軟得冒泡。

“你記得我?”

他從沒想過這一世能讓陳清衣記得自己,他甚至都不打算出現在陳清衣的的麵前。

他隻想陳清衣這一世過得安穩順遂,不似上一世那般淒苦,這就夠了,他甚至……願意看到她長大出嫁,看她如遲暮垂垂老矣。

陳清衣點頭,手上湯的油都蹭到了柳途的衣服上:“是呀,在我小的時候,我掉進水缸裡,是你把我撈出來了。”

柳途瞳孔顫了顫。

陳清衣:“冬天天很冷,我想去水缸找找鏡子,結果掉了下去。”

“我一直努力往上爬,但是我爬不上去。”

說起了這件事,像小太陽一樣的姑娘變得失落起來,眼睫都垂下了。

“太冷了,我以為我馬上就要死了,如果我不見了,阿耶阿娘一定會很難過。我再也聞不到香香的胭脂,吃好吃的飯菜。”

“水缸在院子最裡麵的角。”

陳清衣的嘴巴都撅起來了:“我以為不會有人來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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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把柳途聽得心中一片酸澀。

之前的他因禦獸天賦而自負,修煉向來是一瓶不滿半瓶晃蕩,從不認真,更不努力。

總歸以他的天賦,就是實力不行,在禦獸方麵,也能坐穩師兄的位置。

周圍師弟師妹性格友好好相處,對他照顧頗多,師父看似嚴厲,實則很寵愛他這個徒弟。

他這一生過得實在順遂,沒有經曆過任何波折,就算是去了危險的九方城,也好運氣地遇到了司禎,被司禎安全帶了出來。

所以在第一次麵對波折的時候,他顯得格外無措和慌亂。

他親眼看陳清衣死在了他的麵前。

陳清衣是他的第一個波折,就這一個波折,已經足夠他用一生攀越。

是他沒有用,沒能在她死的時候救下她,眼睜睜看著她把匕首紮進了自己的心臟。

他知她懦弱,也曾隱約感覺到了她的委屈。

可彼時年少輕狂,他未曾探究。

所以那個破碎不堪的姑娘,身陷泥淖不能拯救自己,也沒有等來一個拯救她的人。

他想著,有時間的,總會有時間的。

出了賽場,他可以跟陳清衣慢慢來,慢慢接近她,慢慢了解她。

可能是他半生幸運順遂,所以連最想要的機會,都沒能等來。

陳清衣死在了賽場。

陳清衣死後,他才真正去了解了陳清衣的過往。

他看到那個陰暗腐臭的化府裡有成堆的屍體,知道她為了擁有雷靈根,從這群屍體中走出來的艱辛。

他看到劍宗後山上那一劍又一劍刻入石心的劍痕,知道她為了當好劍宗首席,是怎樣的努力。

他還去看了她沒去劍宗之前的那個家。

荒涼破敗,天氣不好的時候甚至會漏雨。

那個小小的,甚至不能算是房間的柴火房裡,連最基本的保暖都做不到。

那是她的家,她卻連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都沒有。

他禦來了往生獸,看到了這個狹小偏僻院落曾經的一幕又一幕。

於是他知道了她的困苦,知道了她的艱難,理解了畫麵裡那個姑娘的每一次眼淚。

他開始心疼她,他隨手可買的一盒小小的胭脂,竟成了她此生遙不可及的可以縹緲的夢。

他想僭越一次,他想為她擦淚,可虛幻的畫麵一觸即碎。

他才恍然清醒,陳清衣確實是死了。

所以他日日去司禎門口等,等司禎告訴他,陳清衣的靈魂補好了,等司禎告訴他,陳清衣可以重新擁有一個不一樣的人生了。

他當然不覺得司禎會在為陳清衣挑選家庭上虧待她,事實上,他也對陳清衣如今的家十分滿意。

可他總是擔心,這對父母禸體凡胎,總有做不周到的地方。

他一丁點委屈都不願意讓她受。

他就一直守著她,從她呱呱墜地,到牙牙學語。

他看著她長得越發可愛,如今已會自己偷偷擦胭脂了。

“你怎麼發呆呀,我在謝謝你救了我。”陳清衣仰著帶著嬰兒肥的小臉,脆生生地問柳途。

他救了她。

他記得那年她掉水的冬日。

陳清衣沒有完全掉進水缸裡,因為他很快就把她抱起來了,她甚至沒有感冒發燒,因為他用靈力為她驅寒,還在她睡夢之時,給她喂了丹藥。

他告訴自己,如今她是個小姑娘了,比之前更脆弱的一團小東西,要更仔細地保護起來。

他好像一直被困在了一個,他救不了陳清衣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