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蛇隱於山(1 / 1)

季漢大司馬 周府 6213 字 1個月前

漢南,曹軍大營。

大帳內,夏侯淵手持曹操巾帛書信,不由大笑。

“哈哈!”

夏侯淵放下書信,笑道:“好生安頓使節歇息。”

“諾!”

“將軍何故發笑?”趙昂問道。

夏侯淵抓著細須,笑道:“魏公言我字妙才,叮囑我勿負‘妙才’二字,讓我固守漢南,不得出戰甘寧,以免中甘寧誘敵之策。而我卻笑甘寧據守不戰,原地修築營壘,似有防備我軍南下之意。”

說著,夏侯淵負手背腰,說道:“今我豈能辜負魏公叮囑之語,嚴令張合不得出戰。若是出戰,則以違抗軍令處置,加此前戰敗之罪,兩罪並罰。”

“讓張合安心固守,我率軍士在他身後。”

“諾!”

當勇夫善知形勢後,則是不好對付起來。畢竟夏侯淵從曹操征戰二十年,今單獨領軍作戰,進步可是甚多。

今漢中被他布置地井井有條,曹洪、馬超率三萬軍士,分兵守二營,將沔陽包圍其中,砍伐樹木,大興器械,圍攻沔陽城。陸遜統兵居於城中,或遣軍出襲,或趁夜擾營,儘可能拖延攻城時間。

夏侯淵分張合兵馬七千人,讓他扼守米倉山大道,修築工事,以備甘寧率軍北上。而他自己率一萬六七千人,分屯於漢南,分彆在定軍山、梁山設營。

定軍山營壘用於囤積漢南糧草,同時俯視沔陽城池,窺探陸遜布置的一舉一動。

梁山位於漢水以南,定軍山以東,與漢北的南鄭對望,漢中盆地之中央。

夏侯淵占據梁山,不僅可以監視成固內的五千兵馬,令其不敢出城。同時向南策應張合所部,若張合所部遭遇猛攻,營壘扛不住,則可發兵支援。

夏侯淵的營壘布置,上呈至曹操瀏覽,亦是讓曹操無法指責。

當然夏侯淵的營壘並不能將整個漢中覆蓋,畢竟漢中可不小。夏侯淵將大軍的重心放在漢西以及漢南,對於漢東則是有所忽略。

夏侯淵背手踱步,問道:“成固方向可有異動?”

趙昂沉吟少許,說道:“將軍,宗預據守成固城,並無異動。”

“善!”

夏侯淵微微頷首,叮囑說道:“讓曹洪、馬超二人儘快攻破沔陽,降服漢中。若讓關、張二人先下成都,恐劉備將會竭力北援漢中。”

趙昂捋著胡須,說道:“陸遜以萬餘人固守城池,若是強攻,怕軍士損失慘重,今可讓二位將軍勸降陸遜。”

“偉章此言有理!”

夏侯淵說道:“願從陸遜妄抗者寡,沔陽固守不降,多畏魏公‘圍而後降者不赦’之令。今當讓城中軍士知曉,若獻城歸降,絕不屠城,以潰守城軍士之心。”

“諾!”

‘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令,自曹操頒布以來,多有屠戮,夏侯淵屬於他的堅定執行者。

至於曹操為何頒布此法?自然是為了降低抵抗者的決心,即‘示威天下,開其利路’。如此威嚇,天下城邑寡有不降者。

若劉備學曹操,命入蜀三軍執行‘圍而後降者不赦’的軍令,屠殺江州城作為典型案例,估摸早就打到成都城下了。

不得不說在天下亂世之中,唯有手段狠辣,善於壓榨百姓之人,才能迅速崛起。然劉備與曹操行為上的不同,則是劉備身上的閃光點。

且不言夏侯淵在漢中布置方略。黃忠自受霍峻之命,以文布、鄧凱二人為先鋒,募夷陵蠻夷二千餘人,翻越熊山,殺至房陵。

麵對黃忠的突入殺至,蒯祺猝不及防,處於猶豫之間時,他收到小舅子諸葛亮的書信。深慮之下,蒯祺舉郡歸降黃忠。

當然蒯祺所舉之郡,僅有房陵一縣,及那數座鄉邑。若非房陵處於深山之間,左右無縣鄉,早就合並入其他城郭了。

蒯祺歸降後,黃忠在他的引路下,沿河穀率軍向西北而行,抵達上庸城。

上庸、西平二城在漢末亂世間,被申耽、申儀兄弟所據,在張魯割據漢中時,他們向張魯臣服。在曹操兵入江漢時,也派人向曹操表示臣服。

兩頭賣好,申氏兄弟占據處於群山之中,上庸、西平二城又以偏僻、貧窮出名,猶似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自然可以在亂世中苟活了下來,且寡有統治者在意。

自張飛奪漢中後,申氏又派人向張飛示好,張飛忙著糊弄劉璋,簡單敷衍便讓使者回去。見張飛無取上庸之意,申耽、申儀兄弟則是歡喜不已

今黃忠率軍殺至,蒯祺開路,漢中又有在陸遜手中,二申惶恐不已。

黃忠則是取出劉備的書信,安撫二申,表申耽為征北將軍、上庸太守、員鄉侯;申儀為建信將軍,西城太守。二申見劉備封賞如此豐厚,放棄抵抗之念,選擇了歸降黃忠。

黃忠自秭歸出發,花了近兩個月的時間,降服東三郡!

進而,黃忠按照霍峻的指示,距離南鄭四百裡外,位於西城地界的安陽屯兵,與漢中隔著山脈、河川,隱藏自己的行蹤,僅派斥候入漢中,與成固城守軍聯絡。

宗預得聞黃忠音訊,歡喜不已。將漢中的敵我布置如數告知黃忠,讓黃忠擇機行事,不必太過著急。

安陽,黃忠軍。

大帳內,黃忠翻閱著宗預書信,長捋胡須,心思沉重。

見狀,蒯祺問道:“不知老將軍為何而憂?”

劉備任命蒯祺為巴東太守,調離房陵郡。讓文布暫時出任房陵太守,以保證黃忠的退路安全。

黃忠遲疑少許,說道:“今夏侯淵舉大軍入漢中,曹軍分守漢水南北,設有五營。陸太守據守沔陽,宗主簿堅守成固,軍情危急!”

蒯祺皺起眉頭,說道:“老將軍言霍都督舉大兵北援,今怎無其音訊?”

黃忠放下書信,無奈說道:“霍都督言,其入巴蜀,則入巴中,於賨人之中募兵,後觀漢中形勢再行進軍。今我軍位於西平,與巴蜀音訊隔絕,此為今下之憂。”

黃忠頗是頭大,他獨自領兵征伐東三郡,在崇山峻嶺之中,至今沒與主將的聯絡上。霍峻也沒提前吩咐他如何救援漢中,這讓他怎麼不發愁?

蒯祺沉吟少許,說道:“宗主簿可有言援軍動向?”

黃忠又讀了遍書信,說道:“宗主簿言張合向南屯兵米倉道,夏侯淵紮營於梁山上。”

捋著胡須,黃忠分析說道:“張合、夏侯淵屯兵漢南,因是南禦我巴地中之兵,此兵或許為霍督所部。”

“既然如此,我軍是否直插漢南,看能否與霍都督兵馬內外夾擊,以破夏侯淵之兵。”蒯祺建議說道。

黃忠搖了搖頭,說道:“多派斥候與成固聯絡,又命人入南鄉,看能否得到援軍消息。且派人向山嶺賨人諸部詢問天師張魯,都督攜張魯入巴,必會聯絡各地賨人。”

“諾!”

黃忠雖少有單獨領兵作戰,但他勝在年齡大,經曆的戰事多。在救援漢中戰事中,他的部隊雖少,但勝在不被夏侯淵所知。

他有種預感,他這種兵馬在救援漢中戰事中,將發揮不一樣的作用,甚至可以扭轉戰局,自是不能提前暴露。

——

黃忠所部在安陽緊急聯絡霍峻,身在米倉山道的甘寧正與霍峻互通消息。

甘寧腰胯環首刀,從外入帳中,問道:“將軍可有消息傳來?”

句扶拱手說道:“將軍至宣漢,募兵賨人精兵兩千餘人,今於巴中屯兵不進,讓人傳信不與府君彙合。”

句扶,字孝興。張飛平巴西郡時,於沿途募兵,句扶時為縣吏從軍而征,作戰驍勇異常。

三軍入蜀,句扶作為巴西郡人,被留屯江州,因武藝出眾,又是漢昌大族,得被諸葛亮所重,越級拔為校尉。

甘寧、孟達率軍北援漢中,句扶從軍輔佐。作為巴人的他,負責大軍斥候工作。

“嗯?”

甘寧緊皺眉頭,說道:“將軍帳下僅白毦兵五千人,即便有賨人銳士兩千餘眾,以此七千多人何以破敵?”

句扶搖了搖頭,說道:“此非扶所能知。”

“不管了!”

甘寧坐到榻上,說道:“將軍既讓我軍示敵以弱,鬆懈敵軍,不知今下狀況何如?”

坐在側席的孟達,笑道:“請將軍放心,多日以來我軍修築山道工事,張合多派斥候暗探,皆無果而走。今營壘築成,或可按計行事,多樹旗幟,進兵邀張合出戰。”

“善!”

甘寧微微頷首,說道:“明日務必要多樹旗幟,多鳴金鼓,辱罵張合,以消敵寇之心。”

虛虛實實,充當箭靶子,這是霍峻交給甘寧所部的任務。

為了讓張合、夏侯淵相信甘寧所部是支援兵馬,甘寧先是以數千兵馬修築工事,遏守山道,做出防備張合南下的行為。

進而增兵甘寧,繼續修築工事。等到工事修築後,為麻痹張合、夏侯淵,向二人邀戰。

如此操作的同時,霍峻率軍躲到距離漢中幾百裡外的宣漢駐兵,消失在茫茫的山嶺,不被夏侯淵所部探知。

霍峻、黃忠這兩股部隊,猶如毒蛇隱藏在暗處,觀察曹軍,等待著時機的成熟,發起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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