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守心(1 / 1)

長歌當宋 我欲乘風歸 4089 字 1個月前

葉安從來都不是一個畏首畏尾的人,自己本就是趙禎的先生,雖說現在已經沒有侍讀學士的頭銜了,但作為曾經的先生,為困惑的學生解惑不是應該做的事嗎?

所謂的帝王家事更非隱晦之事,相反曆朝曆代的帝王家事都是國之大事,稍有不慎便會引發一場動蕩甚至浩劫。

作為臣子,維係天家的穩定這是應儘之事,在這一點上王曾與呂夷簡便做的極好,他們兩人並沒有被儒家的教條所衝昏頭腦,而是選擇幫助劉娥隱瞞,以達到保護趙禎,穩定大宋皇權過度的結果。

雖說過程很重要,但結果更重要漢家民族自始至終都是一個奉行實用主義的民族從宗教到政治,從科學技術到農業發展幾乎都是奉行這個道理。

但唯獨在文化上有著燦爛的多元和浪漫的理想,這恐怕是漢家文明能夠持續久遠的最有利條件。

感性與理性在這個民族中得到融合,甚至是達到了完美的平衡。

眼下趙禎的迷茫非常可怕,這是一種認知錯誤,如果不及時糾正,那這種錯誤就會長久的存在於趙禎的思想中,持續的影響著他。

“葉侯看來知曉什麼是仁君與明君了?快些為朕解惑!”

“看來官家是不願走了,也好,臣也想同官家奏事,擇日不如撞日,便在這皇城司的門庭之中同官家說話可好?”

葉安微笑著請趙禎再次坐下,看了看天色便知曉今晚是難以出宮了,也正好與趙禎放鬆一下,畢竟君臣二人已經很久沒有促膝長談。

趙禎笑道:“甚好,甚好,陳彤屏蔽左右且命人取用篝火,朕要在這院中同葉侯長談。”

陳彤看了一眼藍繼宗見這位大官麵露喜色的催促自己,便趕緊去往派人準備,這裡是皇城司,還有什麼地方比這裡更安全嗎?

出了皇城司的大門,陳彤便恢複了趙禎貼身內侍的驕傲,對門口等候的內侍們道:“今夜官家不回景福宮了,落駕皇城司,爾等去入內內侍取用篝火營帳,再命尚食局取用鮮羊兩隻,打點好了配上佐料送來,再取些玉冬酒備著,官家今夜必然要用的!”

陳彤了解趙禎,同樣也了解葉安,今夜不眠若是無美酒烤肉,這對君臣怕是要罵人的,早早備下免得之後被動。

剛準備轉身回去伺候,卻被一位宮人喚住:“陳彤彆急走嘞!官家今夜留宿皇城司了?!那娘娘那裡該如何?”

陳彤皺眉的看向侍女道:“錦翎姑娘,可不敢在皇城司門口大呼小叫,官家與侯爺商量大事,孰輕孰重你不知曉?當然是該勸諫娘娘稍安勿躁這時候可不敢犯糊塗!”

錦翎與陳彤同一批入宮,兩人關係尚且不錯,陳彤這才好生提醒。

宮女微微皺了皺鼻子苦笑道:“娘娘當然不會犯糊塗,隻是今夜宮中並不安定,娘娘自然惶恐,尋官家也是常情”

陳彤微微一愣:“不是在坤寧殿外安排侍衛了嗎?”

宮女白了陳彤一眼道:“你這小內侍怎生不明白?娘娘要的是侍衛嗎?再多的侍衛能有官家來的妥帖?”說完便拉著陳彤小聲道:“娘娘是擔心官家嘞!”

“官家在皇城司中有何擔心的?擔心自己倒是真的”

錦翎姑娘素手戳了戳陳彤的腦袋道:“你怎生不明白,聽聞葉侯麵色俊朗有玉冠之姿,英武不凡官家又是血氣方剛,該不會兩人”

“你住口!”

陳彤嚇了個哆嗦,指責錦翎道:“這話是你說的還是娘娘所說?這若是傳到葉侯的耳朵裡,那可了不得嘞!”

“不過是個雲中郡侯,有那般可怕嗎?”錦翎的不以為意讓陳彤大感意外。

上下大量她一番這才道:“娘娘不會說這種話,也不該說,到是你若再大放厥詞,皇城司的冰井務便有你的位置了!若非絕對信任,官家能讓葉侯提舉皇城司並在宮中緝捕裡通外臣的罪宦?”

稍稍頓了一下,陳彤看向錦翎道:“你我也算是舊相識,若是你與宮外有所牽連,自己去尋娘娘認罪,說不得還能得娘娘庇佑,否則查到你的頭上,誰也保不了你,葉侯可是在西北築過京觀的!”

此時的錦翎終於麵露恐懼之色,小聲道:“誰敢裡通外臣我這便回稟娘娘,官家今夜在皇城司中留駕。”

“還有,剛剛那些話不可再說!”陳彤拉住了錦翎的胳膊,小聲道:“你回去稟告娘娘,我陳彤用性命擔保,官家與侯爺可什麼事都沒有,再不可這般揣度,否則陳彤必定稟報官家!”

錦翎瞧著陳彤認真的態度,欣然點頭道:“知曉了!你這壞人自從跟了官家便也不尋我了”

陳彤被她這眉眼帶水的模樣給撩撥到,心中癢癢的忍不住開口:“尋你,不日便去尋你嘞!”

宮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在這深宮之中待的久了,難免會暗生情愫,尤其是陳彤這種年紀輕輕的,更是抵達了青春期的邊界

人有了盼頭也就有了動力,陳彤腳下如飛的辦差,很快皇城司的中庭便架起了篝火,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閒雜人等都被打發走了,皇城司可以說是當下皇宮中最安全的地方,而趙禎也一改尋常的端莊模樣,穿著便服斜斜的靠在葉安專屬的搖椅上。

葉安坐在邊上心中腹誹趙禎的強占自己的專座,同時看著燃燒的篝火聲音不急不緩道:“官家,所謂的明君,仁君多是對帝王的總評,而並非是一件事的評價,曆代的明君也好,仁君也罷,多有不得已而為之之事,拋開大局隻看事情本身,那便是不講理了。”

“你這是在說太宗皇帝嗎?”

趙禎斜斜的看向葉安,眼神中滿是戲虐,而邊上的藍繼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太宗皇帝兄終弟及的典故可不是能隨便說的,這件事在國朝幾乎無人敢提及。

葉安稍稍愣了一下,笑眯眯的說道:“官家聖明,臣說的正是李唐時太宗之事!唐太宗玄武門之變,屠戮兄弟、親族奪嫡禦座看似昏庸,但誰又能否認其是一代明君,仁君?”

本想刁難葉安的趙禎若有所思,不得不說唐太宗一生的所作所為有仁慈亦有殘忍。

見趙禎在思考,葉安沉默了一會待其揮手讓自己繼續時又開口道:“官家,所謂的仁君,明君都是旁人甚至後世人所評價的,您要做的不是在乎這些評價,而是做自己該做的事,人做了正確的事,即便百年,千年之後,人們也會給出最中肯的評價!”

“那當下呢?!”

趙禎還是看重當下啊!

葉安緩緩道:“如果千百年之後的人都能給出仁君,明君的評價,當下之人誰又能否認您的功績和作法?官家,人之在世,無論帝王黎民,守心最為難得!”

趙禎恍然大悟,今日葉安又給他上了一課,做自己該做的事,無需再議旁人的評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