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意料之外,情理之中(1 / 1)

朝會之上所有人都在準備為廢後之事發力,但話題還沒到廢後這件事上,不過各方的眼神交流可不少。

葉安依舊靠在距離最近的柱子上,對於這種大朝會來說討論廢後之議顯然是不妥的,怎麼?皇帝不要麵子的嗎?

大多數人都是在等清流文官將此事推出來之後再進行表態,或是維護法禮正義,或是維護官家,在不經意中,這場還沒提出的議論就已經成為呂夷簡與王曾之間的角力所在。

沒錯,依舊是這對老冤家,葉安甚至已經習慣了大宋黨爭的存在。

這東西滅不掉,破不除,曆朝曆代皆而有之,因為同鄉、同年關係而達成的利益集團想要徹底消除幾乎不現實。

彆想著帝王能力出眾可駕馭黨爭,那種級彆的操作隻有極少數英明的君王才能做到。

在明朝之前,中國曆史上的君臣關係更多的是一種“合作關係”,沒瞧見老趙家對文臣的“體貼”嗎?不是他們想,而是不得已!

文臣對於老趙家來說實在太過重要,要依靠他們駕馭武將,要依靠他們來維係法禮,要依靠他們來統治國家,雙方之間缺一不可……或者說可以沒有皇帝,但不能沒有文臣。

而文臣又是最喜內鬥的政治群體,因為利益訴求的不同,朋黨就自然而然的出現,有了朋黨也就有了黨爭。

在葉安眼中,就算是清流何嘗不是朝堂上的朋黨呢?

他們文書串聯,討伐他們眼中的不法,就是在黨同伐異!隻因他們的旗號更加正義,所以就不是朋黨了?!怎麼可能!

有一點不可否認,這些清流大多都很年輕,並且腦袋裡對一些東西的堅持讓人敬佩,於是這樣的清流就會被有些人利用,比如與呂夷簡分庭抗禮的王曾。

趙禎坐在高高的禦座上,聽朝臣不斷的上奏政事,大多都是年底最尋常不過的,三司年底會帳,吏部流內銓評定勘磨,三班院銓選三班使臣等等。

待朝會進行一段時間後,所有人都有些疲乏了,隻不過並沒有人提出有關廢後之事,大慶殿中居然出現了短暫的安靜,這樣的安靜讓趙禎都覺得吃驚。

王曾有些不解,為何那些清流並不願站出來反對官家廢後,幾乎所有清流是反對此事的啊!

要說清流的膽子小簡直是天大的笑話,當初劉娥臨朝稱製時朝中清流對其口誅筆伐,那樣的場麵可不比這廢後之事還要大得多?!

眼下的清流們默不發聲,讓許多等待之人不知從何發力,除了清流之外大多數朝臣是不願主動提及此事的。

就在眾臣公等待之時,王隨卻出班道:“啟奏官家,臣請改製淮南鹽法!”

一時間朝中文武錯愕,就連禦座上的趙禎都沒想到身為參知政事的王隨居然提出改革淮南鹽稅的建議,略微思量後道:“哦?淮南鹽稅自五代時便是如此,王參政又何疑議?”

王隨立刻道:“淮南出鹽從通州、泰州、楚州三地用船運往真州,再運銷於江南、兩浙、荊湖諸路。但官府榷賣淮鹽買賣弊端甚多,尤以運銷之中更是如此;押運食的吏人、士兵往鹽裡摻砂土,淮鹽質量低劣,不堪食用;而且吏人相繼累犯不堪禁止!近年運河乾涸,運鹽船無法通行,因而邊州百姓往往無鹽可食,然江淮諸地鹽場卻堆積如山,據淮南鹽鐵司查驗,今年運不出去的淮鹽高達一千五百萬石,甚至無有倉廩儲存以至損毀萬巨;亭戶至官府所獲產鹽之錢無以維生,日益貧困,因而亭戶往往鋌而走險,私下販鹽。臣建議先通商幾年後再作打算……還請官家下旨恢複先帝朝天禧年舊製,為淮南之亭戶,邊州之百姓開恩!”

關於鹽鐵一直是大宋民生的重中之重,王隨的提議立刻引起了關注,更為重要的是身為右司諫的範仲淹立刻出班附議,他之前與葉安南下江淮賑濟災情,對這些最有發言權。

隨著範仲淹的出班附議,宋綬、張若穀、丁度等一眾清流也立刻出班附議,葉安瞪大眼睛看著突如其來的這一切立刻明白,真正的清流領袖不是他王曾,而是在殿中意氣風發闡述江淮鹽政之弊的範仲淹!

清流,參知政事,右司諫都出班建議改革淮南鹽法,身為三司使的蔡齊自然不能落於人後,緊跟著出班道:“官家,眼下雖年關將至,然百姓之事亦非小事,又涉國帑,老臣懇請官家下旨,派人查驗其中之利害再行對策以解民憂!”

趙禎微微點頭,的確若以王隨的建議允許淮南之鹽通商全國,不光能讓當地百姓受益,更能給事關全國百姓的鹽政進行改革,為國家帶來利益。

“葉侍製在江淮擔任過安撫副使,又出任經略使,可對淮南鹽政有所耳聞?哦!朕想起來了,你那帥司衙門就在通州啊!”

趙禎的話讓葉安避無可避,隻能出班道:“臣確實對淮南鹽政有所了解,通州所在利豐監也去過一兩次確實如王參政所言淮鹽堆積如山,隻能將新鹽入庫陳鹽倒出風吹日曬,流矢頗多!”

說完葉安便看向了範仲淹,好家夥這老範手段了得啊!

明顯他與宋綬、丁度等清流打過招呼共同上疏痛呈淮南鹽法之弊,而王隨為人正派心懷社稷,自然就被他給說動了。

至於官家在大朝會中也必然應允徹查此事,改革淮南鹽法就這樣事半功倍的給完成了,但葉安不知對於廢後之事老範又是個什麼章程。

看來看去自己的政治智慧還是比不上這些人,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無論是老範還是王隨,甚至是王曾與呂夷簡都在這場博弈中大顯身手。

葉安想要繼續靠在柱子上假寐,卻聽見身後熟悉的聲音道:“今日這是怎生了?”

回過頭去便瞧見站在身後的李端懿在那目光灼灼的看向自己,葉安無奈低聲道:“各有心思罷了,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麵,出其不意才是妙手啊!”

“聽不懂……”李端懿話沒說完便瞧見他爹在不遠處的橫班裡惡狠狠的眼神頓時不敢說話。

倒是葉安身邊的範子淵微微一笑拉了拉葉安的長袖比劃了個手勢,葉安心領神會點頭不語,這是讓自己散朝後去往老地方。

冗長的大朝會結束了,君臣默契的從頭到尾沒有提及一句廢後之事,隻不過雙方之間的這種平衡不知還能維係多久。

葉安知道趙禎是必定要廢後的,他不提,群臣也不諫,那結果隻有一個,中旨!

葉安知道趙禎不想將事態擴大,又趕上年關快到了,他是一天也忍不了,唯一的辦法就是不經中書門下而由內廷直接發出的敕諭廢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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