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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套售給帝國的軍裝都是按照簽訂的協議價售出,不受任何市場價格波動的影響。

換句話說,當製造一件軍裝的成本高於協議售價時,夏尼伯爵就是在貼錢為帝國生產,並且毫無辦法。政府訂單的每一套衣服利潤本來就相對微薄,而杜巴在紡織業的壟斷,讓他輕而易舉地操控本國原料的價格,讓夏尼伯爵工廠的生產成本遠高於協議價。

隨著蘇冉更加深入地了解了目前紡織廠和製衣廠的行業現狀,她逐漸意識到杜巴這看似小肚雞腸的報複行動背後,實際的野心其實是想要從夏尼伯爵手中接過政府的單子,並且達到產業上下遊的徹底壟斷。他在壟斷紡織業的同時,這幾年已經陸陸續續收購控製了很多小規模的製衣廠,蘇冉估計全法國至少40的成衣都來自杜巴控製的工廠。

看清楚了杜巴的布局,蘇冉心中驚歎不已,有點明白了他為什麼可以在三十五歲這樣年輕的年紀就達到了如此高的成就。

夏尼伯爵聽到蘇冉的分析後沉默了許久,冷冷地說了一句“是我小看他了”。

情況雖然不容樂觀,但19世紀的資本活動相對於現代還是非常原始的,夏尼伯爵的問題在見過太多的蘇冉眼裡,就像是數學專業的大學生在解中學數學題一樣簡單直接。

她拜托夏尼伯爵通過羅斯柴爾德的家族關係在普魯士找到了新的價格穩定的布料供應商,同時在工廠內部推行精細化管理,培訓工人,並且把在她眼裡看來毫無人性的17小時的標準工時改為兩個8小時的輪班製,在降低成本的同時極大地提高了生產效率。

降低了成本有了空餘的生產力,工廠就可以產出更多流向普通市場的成衣與杜巴競爭了。

兩個月的時間,工廠逐漸走上了正軌。

而目睹了這脫胎換骨變化的夏尼伯爵對於蘇冉已經達到了另眼相看的程度。

這兩個月,蘇冉大部分時間非常忙碌,過著尚蒂伊——工廠兩點一線的生活。在不多的閒暇時刻,她除了要承受夏尼伯爵請來的禮儀老師折磨之外,更多的時間她把自己關在城堡宛如圖書館一樣的閱讀室裡,瘋狂地惡補著1800年以後的曆史和科技發展。

按照目前的勢頭,蘇冉預測夏尼伯爵的工廠在一年之後的淨利潤可能在五萬到十萬法郎之間,按照他們的約定,她可以抽取1的收入,也就是五千到一萬法郎的數目。

這筆錢對於普通人來說已經是一筆不小的巨款,存在銀行裡每年可以拿幾千法郎的利息,甚至可以買下一棟小莊園。

但作為一個已經知曉未來走向的人,這個時代在蘇冉眼中充滿機運,她完全抵抗不住這種掘金的誘惑。悲哀的事是,她發現就算有一萬法郎,她還是連買一張入場券的資格都沒有——這個時代的主旋律是重工業:鋼鐵,鐵路,煤礦,軍工,機械……

這些全部都是大資本的遊戲。

她想起了自己曾經思考過的第二個pitch,那是一個關於證券交易的企劃。她原本想用這個點子當作敲開羅斯柴爾德家族的敲門磚,但她的胃口變大了。

現在她想要自己試一試。

這段時間每天早上八點,夏尼伯爵和蘇冉都會在一個被稱作夏尼沙龍的房間裡用早餐。

在蘇冉眼裡,這早餐的性質和原來在公司每天早上的晨會差不多。吃飯時,她會向夏尼伯爵彙報工廠最新的進展,請示一些比較重要的決策,或是在某些她能力所限的地方尋求一些支援。

最近因為工廠的狀況變好,兩人早餐時的話題也漸漸從“工作”轉移到了時事這類的閒聊之上。

經過多天的思考,終於有了些許眉目的蘇冉在這天早飯時向夏尼伯爵隱晦提出了自己第二個構想,對方馬上就表露了興趣。

對於眼前這位小姐是否能夠再次為他帶來驚喜和利益,夏尼伯爵是抱有很高期待的。

“這個要求可能有點奇怪,不過您是否認識什麼信得過、數學又絕佳的人嗎?”得到夏尼伯爵的支持,蘇冉放下刀叉,完全沒有吃飯的心思了。

伯爵思索了幾秒,似乎在篩選可用的人選:“你需要的人數學要好到什麼程度?”

蘇冉想了想這其中可能涉及到的工作量和模糊性,有些不確定地說:“最好接近天才的程度?”

聽到蘇冉的話,伯爵輕笑一聲,也放下餐具:“真是湊巧,我恰巧認識這樣一位青年,說起來對方還和我有一點疏遠的血緣關係,而我最近剛好接到他母親的來信。”

蘇冉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那您何時方便幫我引見他?”

“恐怕不太容易。”伯爵看到她興奮的樣子忍不住就賣了一個關子,“除非您願意和我動身去一趟倫敦。”

第20章 X4

自從得知伯爵認識這樣一位人物之後,蘇冉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到倫敦,可惜在現實中她卻不得不按下心中的焦急和期待,等待夏尼伯爵向倫敦回了一封電報,做好了各種旅行安排之後,才在一周後的一個霧蒙蒙的清晨,從尚蒂伊動身,踏上了去往倫敦的旅程。

他們要先坐火車北上至沿海城市濱海波洛涅,那裡有著巴黎到倫敦之間的一個重要的水陸碼頭,從濱海波洛涅他們要再乘九個小時的汽船,方能抵達倫敦。

這次旅行,與伯爵和蘇冉同行的還有一男一女兩位仆人。多虧了他們,這一路上蘇冉完全不需要操心任何事,像一位真的貴族小姐那樣,專心享受起旅途來。

坐在一等車廂裡,夏尼伯爵看著從早上開始就興致勃勃觀察著一切,現在連千篇一律的鄉間風光都看得目不轉睛的蘇冉,藍色的眼中染上幾分笑意:“之前可沒有看出來您對周圍的世界還保留著強烈的好奇心,我以為您的眼裡隻有工廠和書本這兩件事呢。”

伯爵很明顯在打趣她之前兩點一線的枯燥生活。自從接手了工廠,蘇冉很自然地就把工作狂的習慣帶了出來,不做完項目前她就難以停下。從歌劇院出來後,她甚至連巴黎市區都沒有再回去過一次。

以當下淑女的標準來衡量,她絕對稱得上是十足的怪胎,這一點從她的禮儀老師拉格裡太太每一次看到她研究股票價格時那皺得可以夾死蒼蠅的眉頭就可以略見一斑。

蘇冉聞言收回視線,手腕抖了一下,將手中的象牙扇迅速地打開又合上*,笑著回敬道:“如果我關心巴黎新潮流的時間遠多於您的工廠,現在我們就不能如此閒適地坐在這裡了。”

經過這兩個月相處,蘇冉深刻地了解到夏尼伯爵雖然對那些好妒偽善之徒有些傲慢,但事實上他為人非常寬厚耿直。這段時間他不僅對她禮遇有加,對於她的特立獨行更是給予了相當大的包容。

在一開始就能碰到這樣一位品格高尚為人紳士的“老板”,蘇冉覺得自己真是三生有幸。不過她也很清楚,這一切歸根到底還是建立在兩個人共同的利益之上。她努力要做的,就是將這份聯係變得更加牢不可破。

“好小姐,您這樣說倒顯得是我不知趣了。”夏尼伯爵揚起嘴角搖了搖頭,他已經發現有時候自己很難說過這位伶牙俐齒的小姐,“不過這一次我可不讚成您再把自己整天關在房間裡,您應該趁此機會體驗一下倫敦的風土人情。雖然在我眼裡,那座城市給人的感覺像是一部高速運轉的巨大機器,遠遠比不上巴黎令人著迷。”說到這裡他語氣強硬地半開玩笑道, “這一次旅行結束後,我可要好好監督您花時間享受一下巴黎。”

“遵命,伯爵大人。”蘇冉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

如果有機會她當然想要好好遊覽這個時代的歐洲,隻不過這件事比起賺錢優先級太低。↓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畢竟她還是太窮了。

一等車廂為了保證客人的舒適和隱私座位布置得十分鬆散,但在公共場合兩人並不好談論像生意這類太過私密的事,話題繼而就圍繞著倫敦的景點展開。

在伯爵的介紹下,蘇冉驚喜地發現拋開一些曆史悠久的教堂和宮殿,像倫敦塔、大本鐘和國會大廈這些修建於19世界在現代非常著名的地標建築在此時都已經落成,不禁對這趟旅行多了更多的期待。

“我的外甥年紀同你相差不多,空閒之餘剛好請他做你的導遊。”看到他的講述引起了蘇冉的興趣,伯爵感到十分滿意。

“說起來,現在您總可以和我講講這次要去拜訪的對象了吧?”伯爵提到的外甥,正是想要給她引見的數學天才,也是他在英國表姐瑪麗莎的小兒子。蘇冉總覺得伯爵這次是故意吊著她的胃口,因為在出行前他怎麼也不肯多說關於那位數學天才的情況。

夏尼伯爵終於不再繞圈子,向蘇冉談起了表姐一家的情況。

瑪麗莎比夏尼伯爵大十二歲,她的母親是夏尼伯爵的姨母。這位姨母在年輕時遠嫁到了英國,生下了她。瑪麗莎成年後則嫁給了當地一位小貴族,有了兩個兒子,丈夫卻不幸地在前幾年染上霍亂死去。瑪麗莎的丈夫去世後,大兒子進了軍隊,守寡的她帶著還在念書的小兒子在切爾西生活,遠在法國的夏尼伯爵就成為了這位親緣寡淡貴族太太所剩無幾的親人之一了。

“……他在劍橋大學讀書,六月份剛剛畢業。因為早年喪父的關係,我這位表姐希望我作為舅舅能夠承擔起引導人的角色。不過我相信他即使沒有我的舉薦,憑著自己的本事也一定會有遠大前程。”夏尼伯爵言辭中不掩讚賞,“他畢業時發表了一篇探討二項式定理的論文,轟動了歐洲學術界,要知道他今年才21歲。”

蘇冉越聽眼睛越亮,到了最後幾乎要放出光來。

真正的數學天才往往在極其年輕的時候就展露了驚人的天賦:廣義二項式定理是牛頓在他21歲時提出的,而二項式定理的一般形式是高斯在16歲被他獨立推導出來的。

夏尼伯爵口中的這位青年,聽起來似乎並不比牛頓、高斯的天才程度相差多少。

如果有這樣的天才助陣,她對於自己要做的東西瞬間多了很多信心。

這個時代以蒸汽為動力的火車平均時速隻有六十公裡,從克雷伊到濱海布洛涅這兩百多公裡的距離要六個小時才能到達。在蘇冉和夏尼伯爵的談話告一段落之後,時間過去了一半還不到。他們隨後用了車上的茶點,因為是頭等廂的緣故,點心花樣精致又繁多,可供選擇的酒水飲料也多達十幾種,體驗倒是比現代的高鐵還要好些。

在吃東西的時候,蘇冉觀察起車廂內同行的客人來。

她這樣的麵孔在登車時毫無疑問引起了許多關注,但所幸坐在這節車廂的客人教養均是一流,在對上她點頭微笑的目光後,紛紛點頭回禮,便不好意思再打量,收回視線專注於自己的事了。

整個車廂裡連同他們隨行的兩位仆人一共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