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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臉上又浮起了工作時特有的認真肅穆的神情:“您有專用的律師吧?擬定合約文件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聞言夏尼伯爵一愣。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像是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一樣,那張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臉上最後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東方的小姐都如您這樣……有趣嗎?”

蘇冉被夏尼伯爵的這個笑容徹底驚豔到了,即使她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笑什麼。

伯爵這個年紀男人的殺傷力已經不再流連於皮相,豐富的閱曆和手中掌握的財富權利將淺薄的英俊本身變得如一杯經過時間沉澱的佳釀,醇厚醉人,深沉入骨。

蘇冉在心中不停地告誡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是自己頂頭大老板,相處時一定要時刻保持專業冷靜的態度。

伯爵還想說些什麼,會客廳的門在這時又輕又緩地被敲了三下,一名男仆推開門,站在門口朗聲通報:“德蒙·詹姆斯·德·羅斯柴爾德男爵的馬車已到花園。”

夏尼伯爵的視線掃過壁爐上的座鐘,臉色一變,迅速地站起身來。

蘇冉也跟著馬上站起來。

羅斯柴爾德?是她想的那個羅斯柴爾德嗎?

因為剛剛聽到的名字,蘇冉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

伯爵垂下眼,金色的睫毛顫了顫,再抬眼時,臉上又恢複了那副矜持冷淡的表情。

“今晚我將宴請羅斯柴爾德男爵,不知您可聽過這位人物?”

“……略有耳聞。”蘇冉謙虛地回答,心中的小人卻差一點尖叫起來。

羅斯柴爾德家族在現代簡直是如雷貫耳的重要陰謀論代言人,不過拋開這個不談,埃德蒙·羅斯柴爾德,是她曾經準備pitch的第二號對象——

如果在夏尼伯爵這裡失敗的話。

“或許您會對今晚的晚餐感興趣。”夏尼伯爵側頭看著她,眼中的藍色變得幽深,“正如您之前猜測的那樣,我確實在試圖借債周轉,羅斯柴爾德男爵有意向我貸出總額為五十萬法郎*的十年貸款。”

蘇冉聞言瞬間收起了自己飄散的思緒。

“基於我們剛剛的交易,看來我似乎需要暫時將這份貸款推遲到三個月後了。”他輕輕歎了一口氣。

蘇冉自信一笑:“我不喜歡把話說滿,但有很大幾率您永遠都用不著它。”

伯爵靜靜地看了她兩秒,對著她突然提出了一個令她措手不及的邀請:“待會的晚餐還請您賞光參加。”

第19章 X3

她可以拒絕嗎?

答案顯然是不能。

蘇冉有些摸不準夏尼伯爵的用意,根據他言語間透露出來的消息,這本應是一場非常重要私密的晚餐。羅斯柴爾德家族掌控的金融帝國和手中擁有的財富,在英國和整個歐洲大陸都稱得上呼風喚雨,一手遮天。以她現在的身份,其實是完全沒有資格與這樣的客人同桌吃飯。難道僅僅是因為他們剛達成的交易,他便請她也參加嗎?

麵對好得如此不現實的事情,蘇冉下意識地心生警惕。

在夏尼伯爵前去迎接羅斯柴爾德男爵時,她跟隨著男仆的引導,來到了另一個主基調為綠色的圓形房間。

“請您在翡翠沙龍稍事歇息,伯爵大人和男爵大人隨後便到。您有什麼需要嗎?”戴著白色法式假發的男仆訓練有素,自始至終都恭敬地半垂著眼,沒有對蘇冉黑發棕眼的異鄉臉流露出半分打量和好奇。

“不用了,多謝。”謝過男仆,蘇冉看到對方轉身退到門外,繼而轉身打量起這個房間來。

與方才那主色調為白色和金色張揚華貴的會客廳不同,這間被稱作“翡翠沙龍”的房間裝飾得更加內斂低調,紅橡木的家具和泛著淡淡光澤的墨綠色絲綢牆紙在柔和的燈火下交相呼應。正對著門口的牆麵擺著一架立式鋼琴,上麵掛著幾幅人物的肖像畫作為裝飾,擺在最顯眼位置的那一副赫然便是夏尼伯爵。

蘇冉走到幾幅畫像前,細細打量起來。

牆上的幾位都是夏尼家族的後人,蘇冉注意到在夏尼伯爵畫像的右側,掛著一幅比他年輕不少的男子畫像,一樣的金發碧眼,相似的麵部輪廓。蘇冉看到金色的畫框底部鑲嵌的銘牌上斜刻著一行卷曲的花體小字:

“Raoul, Vicomte de Chagny”。

Raoul?……勞爾?

蘇冉終於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夏尼伯爵就是男主角勞爾的哥哥。

她一開始隻是覺得Chagny這個姓氏聽起來格外熟悉,並沒有多想,畢竟在《歌劇魅影》的電影和音樂劇中,夏尼伯爵這個角色都不存在,隻在卡斯頓·勒胡撰寫的原著小說裡出現過。

所以她現在所處的確實是書中的世界。

蘇冉站在畫像前,努力回想著小說的劇情。因為時間過於久遠,她隻能依稀記得夏尼伯爵極力反對克莉絲汀和勞爾的戀情,在故事最後似乎死了。

她心中頓時一沉。

夏尼伯爵作為她的老板,是她在這個世界的大腿,她可不能讓他輕易地死掉啊。

……是埃裡克殺了他嗎?

這個名字的浮現,突然讓蘇冉的思緒一片空白。僅僅是這三個音節,就在她的心裡輕易地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從離開歌劇院到現在,蘇冉一直拒絕去想埃裡克在發現她逃走後究竟會是什麼反應。

……她不敢想。

她雖然留下了一封信,在信中許諾她會回去找他,還給他留下了母親送給她的那副耳釘作為信物,可她其實也不知道究竟應該選擇在什麼時候和他再次相見。

再次相見時,她想回報他對她的恩情。如果可以,她希望能夠讓他徹底擺脫原著裡的命運。

蘇冉在心緒因為埃裡克徹底混亂之前趕快製止住了自己再想下去的欲望。

沒有實力,沒有金錢,說什麼報答都是空談。

她現在需要關注的,是待會要怎樣得體應對埃德蒙·羅斯柴爾德,還有今晚的晚宴。

走廊外由遠及近傳來隱隱的笑聲和腳步聲,蘇冉深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掛上了一個在現代堪稱商業化的微笑。

今晚的主角明顯不是她,她給自己的定位,就是陪著老板一起見客戶吃飯的下屬。她要做的絕對不是搶老板的風頭,而是應該時刻想著怎麼給老板留下良好的印象。

房門再次被打開,先走進來的是夏尼伯爵,他和蘇冉的視線短暫地交接,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緊跟在伯爵身後走進的是一位二十出頭瘦高的年輕男子,他有一張棱角分明的臉,茶色的頭發向一側梳起,身穿筆直挺闊的灰色禮服,左%e8%83%b8`前的口袋裡插著一朵淡粉色的玫瑰,金色的懷表鏈從一塵不染的白馬甲上垂下。

他雖然打扮得一絲不苟,但那雙橄欖色的眼睛裡跳躍著一種年輕人特有的對未來可期的歡欣,讓人眼前一亮。

埃德蒙·羅斯柴爾德今年二十二歲,是法國羅斯柴爾德銀行創立者詹姆士·羅斯柴爾德最小的兒子,他的上麵有兩個哥哥。詹姆士·羅斯柴爾德在拿破侖戰爭時期積累了驚人的財富,在這樣一個富可敵國的家庭裡長大,埃德蒙是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根據蘇冉的研究,他雖然也參與家族銀行的運作,但本人似乎對於藝術和收藏的興趣反而更大。

“這位就是您提到的來遊曆的那位貴族小姐嗎?”埃德蒙·羅斯柴爾德步履輕快地走到蘇冉麵前,右手放在左%e8%83%b8`前向她傾身行了一個禮。

“十分幸會,羅斯柴爾德男爵。”蘇冉還了一個屈膝禮,決心從現在開始當好一朵壁花,隻在關鍵時刻見縫插針地在伯爵麵前刷一刷存在感。▽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聽到蘇冉的法語之後,埃德蒙看著她的眼神裡好奇更盛。

“希望今晚這樣突然的安排不會讓您覺得太過唐突。”夏尼伯爵道起歉來。

“您多慮了伯爵閣下。”埃德蒙的笑容親切而明亮,“反倒是我有幸和一位東方小姐同席,這在巴黎的社交界也算是頭一遭呢。”

埃德蒙·羅斯柴爾德的平易近人遠超蘇冉的預期,他幾乎沒有任何貴族的架子,當然嚴格算起來羅斯柴爾德擁有貴族封號也隻是這幾十年的事。與其把他們歸為貴族,不如說他們是逐漸站到權力中心的新資本家。

蘇冉對埃德蒙的第一印象非常良好,心中甚至開始有點後悔第一個pitch的人挑錯了對象。

不過當她開始迎接對方如雨點一樣降臨的問題後,這一點後悔馬上就煙消雲散了。

在看到夏尼伯爵隻是微笑著作壁上觀,毫不理會她遞來的求救眼神時,蘇冉終於領悟到,他很有可能是在借著埃德蒙·羅斯柴爾德的手繼續打探自己的深淺,甚至還有幾分考驗自己的意思。

這包含六道主菜、水果、甜點和餐後飲料的晚宴整整持續了四個小時,蘇冉簡直身心俱疲——她不光要小心應對埃德蒙對於她出身經曆的各種問題,還要言辭得體態度自然地加入飯桌上的談話,同時需要仔細觀察迅速學習著餐桌上的禮儀。她從沒有像今天這一刻這樣感謝過這套盔甲般的裙子,因為就算沒吃多少,也不會感到饑餓。

當站在城堡開闊的門廳裡目送埃德蒙坐上馬車時,蘇冉沒有忍住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至少她今晚沒有搞砸什麼。

夏尼伯爵收回落在駛動馬車上的視線,轉過身來看向她。

蘇冉對上他的目光,忐忑不安的心情有點讓她回想起過去等待麵試結果的自己。

伯爵的雙手交疊在身後,背脊挺得筆直,英俊的臉上依舊沒有太多表情:“明天下午會有裁縫來替你裁衣,我也會儘快幫你安排一位禮儀老師的。”

……就這?

蘇冉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明明是來幫他賺錢的,他不但不關心這個,反而還嫌棄她的禮儀拿不出手?

“伯爵先生*,我接受您的好意。不過我想要儘快對工廠進行實地考察,並看到工廠的賬目。”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很直接地暗示道,“越快越好。”

時間緊迫,最好就是明天。

夏尼伯爵看著她,臉上又浮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我以為您會更擔心明天沒有裙子穿。”

蘇冉突然語塞。

因為她發現自己真的沒有換洗衣物。

好在貼心的女管家西塞太太早已將臨時的衣物替她準備好。

第二天,蘇冉如願以償地見到了夏尼伯爵的私人秘書阿加德先生,順利拿到了工廠的賬目,也終於明白了夏尼伯爵的成衣廠究竟為何會產生如此高額的虧損:他的成衣廠80的時間都在為第二帝國生產軍裝,他最主要客戶就是現任政府,以及政府背後的拿破侖三世。

在普通情況下,這是一筆穩賺不賠的買賣,而且這樣讓人眼紅的單子也隻有夏尼伯爵如此地位的貴族才有可能拿到。但一個硬幣總有兩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