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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忽然多出了一種莫名其妙的責任感。

這還真是一位無法讓人省心的小姐。

“蘇小姐,請允許我先行告辭。”邁克羅夫特對著蘇冉欠了欠身,在捕捉到她眼底一閃即逝的黯然之後,情不自禁地放低了聲音,帶著某種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安撫,“請好好休息,晚飯過後我再來拜訪,如果屆時你精神還好。”

蘇冉點了點頭。

有莫裡亞蒂和道林在場,他們之間的許多談話確實不能繼續,可是對於他的離開,她還是有一點失落。

和邁克羅夫特相處,她沒有任何麵對其他人時的顧慮和壓力,而他身上那種冷靜沉穩的氣質,讓她即使僅僅是在他身旁,心中便會多一些安穩。

“福爾摩斯先生,你訂好房間之後,請務必轉告我房間的號碼。”蘇冉像是怕他忘記了一樣,再一次重申叮囑道。

“好。”覺察到她話語中隱隱透出的不安,邁克羅夫特鄭重地頷首,眼中快速地閃過一抹複雜的憐惜。

他站直身子,拎起手邊的小皮箱,對著道林點頭道彆,然後在走到莫裡亞蒂身前時冷冷地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瞥。

莫裡亞蒂揚唇,回了一個毫無攻擊性的溫和笑容。

在這個對視之中,他們在彼此的眼睛裡清晰地回想起了兩人之間最後一次談話的內容:

‘如果真的喜愛一朵玫瑰,理應悉心照料嗬護,而非把它殘忍折下——您覺得呢,莫裡亞蒂先生?’

‘您說的,真是好極了。不過既然是我的玫瑰,那麼無論是嗬護還是折斷,都在我的一念之中,和您沒有任何關係,不是嗎?’

那一次離開時,邁克羅夫特什麼都沒有回答。

但這一次,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不會讓您折斷它的。”邁克羅夫特說著抬手戴上了右手拿著的禮帽,平穩冷靜的聲線低得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見。

“彆忘了那畢竟從來都不是屬於您的玫瑰,莫裡亞蒂先生。”

說完這句話,邁克羅夫特壓了壓帽簷,高挑挺拔的背影轉眼消失在了門口。

第73章 4

房間裡某種隱秘而奇異的僵持因為邁克羅夫特的離開而逐漸淡去。

隨著那道身影的消失, 蘇冉感到%e8%83%b8口漫上的那種熟悉的沉重憋悶的感覺,下意識地垂下眼簾,沒有去接觸莫裡亞蒂或是道林任何一個人的視線。

這就讓她在第一時間錯過了這兩個男人之間流動的, 稱得上和諧的微妙氣氛。

“蘇, 你已經昏睡了兩天,現在有什麼需要東西嗎?我很樂意為你效勞。”道林率先開口, 傾身關懷地詢問道。

蘇冉並沒有任何胃口,但就在她準備搖頭拒絕的時候, 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止住了動作,對著道林露出了一個略帶懇求意味的淡淡笑容:“謝謝你的體貼,道林, 如果能幫我叫一點燕麥粥和水果的話,那就最好不過了。”

“當然,我的榮幸。”道林有些受寵若驚地睜大眼, 這還是蘇冉第一次向他主動提出什麼要求。他轉過身,在看到旁邊的莫裡亞蒂時, 腳下離開的步子有一瞬間的遲疑,但滿足她請求的想法最終還是壓倒了一切, “我去去就來。”

道林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莫裡亞蒂踱著步, 慢慢地從床尾走到了蘇冉身側。

而蘇冉也在此時終於抬高了自己的視線。

靜靜相對的兩個人都知道, 她剛剛的一番話不過是支開道林的借口罷了。

他們對視著,清晰地看到彼此眼底灰暗陰沉的情緒。

因為缺少了平日裡幾乎不曾褪去的笑意, 莫裡亞蒂英俊溫和的氣質就如出鞘的利劍一樣凜冽而冰冷。他注視著眼前因為病氣而顯得更加羸弱蒼白的女人, 墨綠色的瞳孔之中隱隱翻滾著風雨欲來的氣息。

當他注意到那名為“埃裡克”的男人在歌劇院來去自如的樣子後, 莫裡亞蒂便開始著手調查起當年承辦巴黎歌劇院的建築公司。雖然目前他在巴黎接觸到的信息網與在倫敦相差甚遠, 但他還是很快查到了那位在任何社交場合幾乎都沒有出現過、隻由律師代理人出麵的主承包商。他順著這條線索查到了那位商人名下的住所,那棟在巴黎市郊安靜偏僻的小樓明顯沒有主人居住的痕跡,隻有一位又聾又啞的老仆定時去打掃。

就在線索斷在這裡時,莫裡亞蒂得知了她前去拜訪“恩人”的消息,意識到那個男人有可能對她做出的事情,還有自己排除被她排除在外之後,他的內心就滋生出久久無法平息的怒意。不過要感謝蘇黑發黑眼東方人的顯眼特征,他並沒有費太多力氣就查到了她前一晚曾出現在Grand Hotel的消息。

在昨天之前,莫裡亞蒂還想不到有什麼比知道她就那樣貿然去見埃裡克更讓他感到煩躁的事情,不過當他在酒店看到病倒在道林房間裡燒得不省人事的蘇冉時,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可以產生那樣激烈的怒火。

如果不是因為當時她的病情不允許任何移動,他在當天就會直接將她帶走;當晚他便送來了特效的退燒藥,那是他掌握著配方,在倫敦黑市上售價一顆堪比一盎司黃金的藥片。

一整個晚上他守在她的床邊,徹夜未眠,甚至沒有心情去理會道林以及躺在隔壁房間那個名為“埃裡克”的男人,直到清晨她的高熱退下,他必須要回學校上課,才不得不暫時離開。

但是這一切,都遠遠比不上剛剛在見到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時,他所品嘗到的情緒——

有一瞬間,他分不清那種想要毀滅的欲望,到底是在針對福爾摩斯,還是針對她。

他費儘心思都無法得到的信任和依賴,她就那樣輕易地……拱手交付給了另一個男人。

她明明是屬於他的。

莫裡亞蒂感到心口泛起一陣陌生而尖銳的刺痛。

可他很快便把它當做了憤怒。

他轉動起手心中錫製的手杖握柄,隻有在撫摸著這柄跟隨他多年嗜血的長劍時,他才能稍稍消解身體中漲滿的黑暗。

但他克製著,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解釋,哪怕是編織出的另一個美妙的謊言。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其實在隱隱期待著,來自她的某種安撫。

莫裡亞蒂身後厚重的落地簾此時正緊緊拉著,隔絕著外麵變化的日光,雖然是白天,室內兩盞巨大的燭台正燃燒著,將房間籠罩在一片赤橙的燭光裡,營造出了某種安逸舒適的睡眠氛圍。

可當這帶著暖意的光線照在莫裡亞蒂身上時,卻隻在為他的輪廓籠罩上了一層更加沉重的黑影。

蘇冉看著他周身湧動的殺意和眸色中明晃晃的怒火和占有欲,頗為自嘲地暗暗揚了揚嘴角。

她知道將亨利勳爵介紹給道林的事情怪罪在莫裡亞蒂頭上是毫無道理的,那是《道林·格雷畫像》原著中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可是她還是難以控製自己心中的憤怒。

這並不僅僅是一種簡單的遷怒,她更為惱火的,是她在決定對對方真誠地敞開自我之後,過去發生的事實又一次火辣辣地甩在她臉上,再次警告她的想法和選擇是多麼的天真和危險——莫裡亞蒂是一個產生不了任何感情羈絆的反社會人格,她絕不應該對他的天性抱有絲毫幻想和僥幸的成分!

就算是那一夜,他選擇尊重她,在最後的關頭停了下來。

可那難道不是為了達到目的一時的妥協嗎?

他現在針對她的怒火,大概是她結論的最完美的印證。

在他的眼裡,她大概率隻是他的“所有物”,根本不是一個需要被尊重對待的獨立個體;當自己的“東西”行為不合他的心意和控製時,他當然會惱羞成怒,還會覺得他擁有任何隨心所欲可以處置她的“權利”。①思①兔①網①

可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一個沒有自我隻會盛放對方的容器。

總有一天,他們會背道而馳,針鋒相對,甚至不死不休。

如果那是無法避免的結局……

那麼她不想再和這個男人繼續糾纏下去了。

蘇冉收回目光,在心中下了決斷,即使知道這樣做會在現在徹底激怒他,她還是平靜地下了逐客令:“謝謝你來看我,不過我現在太累了,請你先離開吧。”

莫裡亞蒂倏然停下轉動手杖的動作。

在剛剛那一刻,他的%e8%83%b8口像是被利物狠狠貫穿,緊接著隨著這陣疼痛,他眯起眼,腦海中產生了一種完全不受自己理性掌控,想要徹底弄壞她的衝動。

莫裡亞蒂偏了偏頭,臉頰上的肌肉微不可查地抽[dòng]了一下,他隨即垂下眼簾,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了一小片陰影。

“蘇,”他開口,聲音輕得像是害怕再用力一點就會在唇齒間擠碎她的名字,“這不公平。”

本已經不想再多說什麼的蘇冉在聽到這句意料之外的回答之後,猛地抬起眼,驟然上湧的情緒讓她蒼白的臉頰上迅速泛起一絲紅暈。她死死盯住他沒有太多表情的臉,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喉嚨裡想要竄起的一陣乾咳,冷嘲熱諷道:“……公平?詹姆斯·莫裡亞蒂,在你對我做了那麼多事之後——你?和我談公平?”

她很清楚自己的話語無異於火上澆油,就算是在下一秒他伸出手死死卡住她的脖子想要掐死她,她都不會感到驚訝。

可是或許是因為手中握著邁克羅夫特留下來的手帕,或許是因為知道道林馬上就會回來,又或許是,莫裡亞蒂表情之中流露出的某種難以解釋的神態,她此刻並沒有太多害怕的情緒。

她在他抬起眼對上她的目光時,冷冷地說:“我從來沒有乾涉過你的生活,也沒有試圖將自己的意願強加在你的身上——無論我有多麼不認同你的想法和所作所為。換位想一想,如果另一個女人膽敢強迫你做些什麼,她的屍體第二天難道不會浮在泰晤士的河麵上?等你什麼時候可以對我報以對等的尊重,我們再來談一談到底什麼是‘公平’。”

聽完蘇冉的話,莫裡亞蒂凝視著她的表情愈發顯得平靜,同時卻也越來越危險。他優雅地曲起腿,單手拄著手杖坐在了她的床側,將她嬌小的身軀徹底籠罩在自己投下的影子中。

在此刻,他又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兩種截然相反又同樣強烈的情緒,撕扯著幾乎將他的自我一分為二,一半滿是嗜血暴虐的冷酷,另一半則是理性克製的溫柔。

傷害她。

親%e5%90%bb她。

弄哭她。

擁抱她。

在靜止的想象瞬間裡,她痛苦流淚的哀嚎和乖順接受他親%e5%90%bb的畫麵交織在一起,就好像兩種截然不同的未來,在靜靜等待他的選擇。

莫裡亞蒂停頓了半晌,抬起手,不緊不慢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

“蘇,我不明白。”他說著,將鏡架放進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