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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汁’。”他隻短短說了三個字。

蘇冉回想起上次受傷時幾乎沒有發燒,傷口也沒有發炎的經曆,頓時覺得那時自我感覺身體素質良好的自己簡直天真得可笑。

“你掌握著的合成乙酰水楊酸的配方嗎?”沉默了半晌,她沉下語調,輕輕地反問。

莫裡亞蒂看著她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蘇冉垂下眼,用鴉羽般的睫毛掩蓋住自己眼中的驚濤駭浪,接過水杯,慢慢吞下了藥片。

如果莫裡亞蒂手中有著阿司匹林的合成配方,那麼他便掌握著當前時代最前沿的科學技術之一,他從中可以獲得的財富和與之而來的影響力,大得簡直難以量化。

在這一刻,她對於打敗他這件事產生了一種灰心的無望感,她終於切身直觀地感受到,一個故事中的“反派”到底可以有多麼強大。

她隻有站得比他更高,擁有可以徹底碾壓他的力量才可以擊潰他,可莫裡亞蒂顯然遠比她想象的要更加深不可測。

乙酰水楊酸顯然不是他的底牌,他還掌握著什麼?

就在這時,埃裡克的臉猛然跳入了蘇冉的腦海。毫無疑問,阿司匹林正是目前他最需要的東西。

這是眼下更迫在眉睫的事情,她歎了一口氣,直接搭住了莫裡亞蒂合上藥盒的手。

莫裡亞蒂表情不變地看著蘇冉扣住他的手掌,像是毫不意外她的動作。

“隻要你開口,無論想要什麼我都會親手為你奉上。”他溫柔地說道,隻有那道稍縱即逝的駭人殺意泄漏了他真正的想法,“隻是如果你想要把這些藥片用在埃裡克先生身上,還請你等一會兒欣然接受我們的朋友格雷先生的‘美意’。”

這樣的交換條件完全出乎了蘇冉的預料,她一下子警惕起來:“……你又對道林做了什麼?”

“‘又’?”莫裡亞蒂挑了挑眉,尾音略顯輕挑地揚起,臉上露出略帶嘲弄之意的受傷之情,“我怎麼可能對格雷先生做些什麼呢?蘇,你總是知道如何讓我感到心碎。”

他歎了一口氣,壓住眼底的黑暗,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看向她的笑容裡帶著明顯縱容的意味。

“格雷先生有意在巴黎購房,而我則準備將嘉布遣11號出售給他,畢竟我們擁有同樣一個心願,那就是將這棟房產寫在你的名下。”

“什麼?”蘇冉一時有些難以消化這其中的邏輯,不安地皺了皺眉頭。

莫裡亞蒂和道林……

在她生病昏睡的時候,這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埃裡克先生的傷,無論如何也需要休養兩三個月。”莫裡亞蒂清澈見底的眸光裡透著灼灼的怪異,“你要一直將他安置在這個酒店裡嗎?”

“……”

“還是你從頭到尾想要的,其實是夏尼伯爵或是子爵夫人的稱號?”莫裡亞蒂說著危險地眯了眯眼。

莫裡亞蒂的話直接戳中了蘇冉最大的痛處。她早就有想要獨自搬出來的念頭,她當然不可能一直借住在夏尼伯爵那裡,在下定決心將埃裡克帶出來後這件事就變得尤為急迫。

她確實需要一個住處,可是無論對象,還是她的自尊,都難以接受這樣的“饋贈”。

可現在,莫裡亞蒂又異常“貼心”地把這件事,變成了沒有餘地讓她不得不接受的選擇。

蘇冉狠狠地咬了咬牙根。

總有一天……

“我去看看埃裡克,你不要跟過來。”蘇冉從他手中抓過了銀色的藥盒,直接掀開被子下了床。

她打開莫裡亞蒂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在眼前因為起身過猛的花白退去之後,徑直向隔壁的房間走去。

套房的門被打開,端著食物回來的道林隻看到蘇冉急匆匆穿過會客室的身影,還有跟在她身後慢悠悠走出來的莫裡亞蒂。

在自己的呼喊被徹底無視之後,道林皺起眉頭,向莫裡亞蒂投去冰冷質詢的目光。

“不要這樣看我,我的朋友。”莫裡亞蒂擋住道林想要跟上去的腳步,微笑著用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可是信守承諾的盟友,她已經答應那件事了。”

道林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笑容:“我本以為她絕對不會接受,你是怎麼……”他的目光在落到莫裡亞蒂受傷的嘴角時驟然陰冷了下來,下一秒他便用衣領卡住了莫裡亞蒂的喉嚨,然而莫裡亞蒂幾乎在他動作的同時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捏住了最薄弱的關節,將道林的手掌反扭了過去。

“你強迫她了。”道林幽幽地開口,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仿佛根本感覺不到手腕上的疼痛。

由藍轉紫的瞳孔深處閃動起淺淡的熒光,彼時被暫時壓抑下去的殺意再一次熊熊燃燒了起來。

他的眼前又浮現起為蘇冉擦拭身體時,在她白皙的脖頸後看到的那一個個還未消退的紅紫色痕跡。

在意識到那些是什麼,是誰在對她做了怎樣的事情之後,他就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心中瘋狂的嫉妒,仿佛要洗刷覆蓋那些痕跡似的,將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不,她不會喜歡莫裡亞蒂的。

那麼一定是他,強迫了她……

“你太高看我了,格雷先生。”莫裡亞蒂笑意不變,他側過頭,在道林的耳邊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道,“如果你足夠了解她的話,就會知道,沒有人能夠真正強迫她接受她不願意接受的事情。”

說完他鬆開了壓製住道林的手,目光在掃過另一側埃裡克所處的房間時,凝結出了實質的黑暗,“還請格雷先生也不要忘記自己的承諾。”

道林麵無表情地冷哼了一聲,背在身後收回的右手緊緊握成一團。

蘇冉在看到靜靜安睡在床上的埃裡克時,有一根緊繃的神經終於舒緩了下來。這幾日她看不到埃裡克時,總有一種淡淡的焦躁不安,就好像在她一不注意的時刻他就會出現什麼意外死掉一樣。

她很清楚地知道這種不安的根源,來自於隔壁的那兩個男人。

她因為自己包含了道林而感到羞愧,可她總是難以消除那種微妙的第六感。

她沒有去動埃裡克明顯被專業包紮過的右手,小心地摸了摸他露在麵具外的額頭,雖然體溫依舊有些偏高,但已經不是嚇人的滾燙溫度。

邁克羅夫特提到埃裡克昨日似乎曾經清醒過,蘇冉看著他沒有血色愈發清瘦的側臉,捏著藥盒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決定試圖喚醒他,畢竟在這個時代,阿司匹林絕對是可以救命的藥物。

“埃裡克?埃裡克?”她輕輕拍著他的臉。

本以為需要費一番力氣才能喚醒的男人在她叫了第二遍他的名字時,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埃裡克緩緩睜開眼,金色的眸子聚焦在她的臉上,帶著一種蘇冉讀不懂的陌生神色。

她被這樣複雜的眼神弄得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就自然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你醒了我就放心了。來,先吃藥。”

她想要抽回手打開藥盒,然而埃裡克卻先一步放開了她的手。

“不用了。”埃裡克看著她,視線在她的唇角停留了許久,低啞的聲音有著顯而易見的冷淡,“等可以走動的時候,我馬上就離開。”

第75章 6

“……埃裡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完全出乎蘇冉意料之外的反應讓她困惑地皺起眉, 她低下頭想要去仔細探究埃裡克的情緒,卻隻看到對方那張如灰牆般麵無表情的臉,泛著些許金色的栗色睫毛微微顫唞著, 就像石子跌落水麵之後蕩起的清淺漣漪。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寒還在她的體內肆虐, 重新開始作痛的太陽%e7%a9%b4讓蘇冉的頭腦霧蒙蒙的一片,即使是平時最基本的思考在此刻都感到有些力不從心。

她努力不讓頭痛在自己的臉上顯露出來, 什麼都沒有再說,直接抓起一顆藥片塞進了埃裡克的嘴裡。

來自蘇冉難得的強勢讓埃裡克頗感意外地抬起眼。

“吃藥。”她靜靜地說。

映入眼簾的是送到他嘴邊的水杯, 白色的藥片在雙?唇之間微微化開,舌尖品嘗到的酸澀一如他此刻蜷縮成一團的心臟。埃裡克接過水杯,當他感受到自己的指尖不小心觸到蘇冉的手指時, 那來自她的體溫燙得他幾乎想要直接扔掉手中的杯子——然後伸出手,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裡。

可是,他不能。

在這裡, 在現在……他不能。

他的生命從出生開始就不被人所期待,也不存在任何意義, 如雜草一般,無比低賤, 可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有時頑強得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在過去二十年居無定所四處流浪的旅途中,他曾三番五次命懸一線, 卻又每一次在冥冥之中有如命數般有驚無險地同死亡擦身而過。

所以當這一次恢複意識時, 在確定了自己的麵具依舊覆蓋在右臉之後,埃裡克的內心並沒有太多死裡逃生的慶幸之感, 可隨之浮現在腦海中的, 是來自她塗著蜜一般的承諾:

‘活下去……未來或許有一天我會愛上你。’

這句話點燃了他生命中為數不多對未來的期許, 讓他那一顆暮氣沉沉的心裡生起了一種恍若重獲新生的喜悅。

……可她現在在哪裡?

伴隨著這個疑問出現的是傳到他耳邊兩個男人的低聲交談, 出於多年來的謹慎,他並沒有輕舉妄動,繼續裝作昏迷的樣子聽了下去。

對音色天生極為敏[gǎn]的埃裡克馬上就認出了其中一個說話的人,正是之前在歌劇院那個夜晚他揮劍想要殺死的長相俊美的男子。在他還未及分辨針對這個膽敢褻瀆她的男人的情緒時,這場談話本身的內容馬上牽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們此時討論的,竟然是蘇的病情。

太多的疑問和焦急讓他下一秒就想要一躍而起揪住男人的衣領大聲質問,但他強行忍耐著,直到最後另一位聽起來是醫生的男人告辭離開之後,他才在昏暗的房間中睜開了眼。

英俊的男人穿著淡色的絲綢馬甲正立在床邊,雙手插在兜中,白色的襯衫領口大開,帶著一種頹靡慵懶的優雅。他垂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遊離的視線漫不經心地落在床上,這讓他在第一時間就覺察到了埃裡克蘇醒的動作。

“哦……你醒了。”

道林轉過頭,蓬鬆柔軟的深栗色發絲間露出那張心形的俊臉,在幾支寡淡寥落的燭光中卻像是鍍上了一層夢幻般的柔光。

“上一次見麵太過’匆忙’,我還沒有來得及做自我介紹。”他揚唇露出一個禮貌得體的微笑,如同一朵夏風中搖曳的玫瑰。

這過剩的美貌刺得埃裡克下意識地眯起眼。

“我是道林·格雷,在倫敦的朋友稱我為克索爾伯爵①。不過既然您也是蘇的朋友,那麼叫我’道林’就好。”

埃裡克繃直身體,擺出了一種防衛的姿態,聞言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不動聲色地感知身體內的力量,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