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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畢竟當她潛心研究市場為未來做準備的時候,她就可以暫時忘掉所有令她煩心的一切。

而這間在二樓朝南的書房裡,還擺著一架華麗的三角鋼琴,那是道林在重新布置嘉布遣11號時為她添置的。

蘇冉原本想再為埃裡克單獨買一架放到他現在的房間裡,但被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幾日在她工作時,埃裡克會坐在那架鋼琴前,鋪開稿紙,偶爾輕撫鍵盤,編織出一串串或優美或奇譎的旋律。

但一想到現在在她書房裡的兩位不速之客,蘇冉麵無表情,再一次感到陣陣心累感撲麵而來。

自從搬進了嘉布遣11號後,莫裡亞蒂毫不意外地變成了這裡的常客。作為這棟房子原本的擁有者,他悠然自得的姿態有時比蘇冉更像這裡的主人。平日有課時,他會在晚餐時出現,而沒有課的時候,他便會一早出現在嘉布遣的早餐桌上,然後在她的書房裡消磨大半天的時間。

今天是埃裡克公開住進來後,莫裡亞蒂的第一個休息日。

而這幾日因為畫像失蹤閉門不出的道林,剛剛居然在莫裡亞蒂的勸說下走出了房間,和他一起去了書房。

就在蘇冉還沒有想好到底要怎樣告訴埃裡克,今日的書房可能不會像前幾天那樣平靜時,從樓上傳來的流淌的鋼琴聲已經提前為她做出了回答。

埃裡克抬頭側耳,在聽到那如雨滴擊落清脆婉轉的音色時,額角的肌肉抑製不住地抽[dòng]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極為可怕。

陰暗的C小調像是一下敲開了他在心中壓抑了許久的痛苦,那些滾燙的、可以輕易摧毀一切的情感,猶如在高壓之下終於噴發的岩漿,在這一刻將他所剩無幾的理智吞沒。

……那明明是他的位置。

埃裡克轉過頭,金色的眸子迸裂出滾燙的火星,如烙鐵一樣的手掌抓住蘇冉的手腕,將她狠狠拖到自己身前。

……她是另一個男人的未婚妻……會衝著彆的男人笑……會關懷身邊的所有人……

走出地下的每一分每一秒,為了在她身邊,他都要自欺欺人地吞下那些陰暗的感情,對那些要撕碎毀滅的存在視而不見。

可這一切的一切,明明都讓他嫉妒得發狂!

他終於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他得到的所有的溫柔和關懷,不過是源於她的善良。

這樣的認知讓埃裡克痛苦得連五臟六腑都抽搐了起來。

一開始他以為,他這樣的可憐蟲,能得到她的%e5%90%bb他就心滿意足了……後來他覺得,回到地麵上,能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可以陪伴在她身邊就死而無憾了……

可他錯了,錯的離譜。

他是一個實實在在,不知感恩,欲壑難填的怪物。

她給予他的越多,他想要索求的就越多。

……

為什麼就不能隻注視著他一個人呢。

為什麼就不能隻對著他一個人笑呢。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就不能愛上他呢?

連道林·格雷那樣醜陋的魔鬼都可以光明正大留在她身邊、享受她的溫柔、還膽敢用那副肮臟的軀體染指褻瀆她……!

那個魔鬼……

剛才被莫裡亞蒂攥得發紅的手腕此刻被埃裡克捏在手心裡,這雪上加霜的疼痛讓蘇冉忍不住皺了皺眉。她倒是一時忘了,道林也彈得一手好琴。

蘇冉咬唇抬起眼,正對上埃裡克壓下來沉沉的目光。她不知道他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那樣的眼神勾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憶,讓她的頭皮隱隱發麻。

她偏了偏頭,小心得像是避免任何一滴冷水濺進滾燙的油鍋,用另一隻手撫上他的手掌,對著他露出一個略帶疑問的安撫微笑:“……埃裡克?”

埃裡克像被燙到一樣輕輕顫唞了一下,反而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幾乎將她整個人拉進了自己的懷裡。

她迎上他的目光,帶著溫柔的笑意,耐心地望著他幾經變幻的眸色,慢慢斟酌著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

“你現在是在生我的氣嗎?”

那陣流瀉婉轉的憂傷琴聲似乎慢慢化成了她眼中溫柔而明亮的水色,一點一點吹進埃裡克的眼裡。

埃裡克的嘴唇動了動,那片激烈的風暴終於慢慢平息了一些。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目光不經意的一瞥落到她的脖子上,在一個停頓之後,赫然變得猙獰起來。

那雙充血發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頸間泛紅的指印,伸出的手指在半空中停下,像是怕弄痛了她一樣,遲遲不敢落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陰沉地開口:“是誰。”

聽著那道平穩卻令人寒毛直立的語氣,蘇冉知道自己再不做點什麼,那把一直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就會在今天徹底落下。

他眼裡此刻翻滾著的,是她熟悉的,孤注一擲的瘋狂和暴虐。

她吸了一口氣踮起腳尖,沒有猶豫地抬手,一把抱住了埃裡克的脖子。

這是兩人之間從未有過的,親密的肢體接觸。

一支夜曲終了,樓上的琴聲在此時有了短暫的停歇,埃裡克近在咫尺壓抑的呼吸聲一下就變得清晰了起來。

蘇冉不顧他全身僵硬,像是覺得火候還不夠一樣,把自己的臉貼在了他的頸邊。

“我沒事,不要擔心。”她柔聲安慰著他,感受著他劇烈起伏的%e8%83%b8膛,視線越過他的肩頭,落在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上。“我會處理好自己的事情,所以不要背著我,做任何衝動的事。”

“蘇,可是……”埃裡克艱難地開口,然而剩下的話語在她的擁抱之中碎不成聲。

蘇冉的雙手收緊,愈發用力地抱住眼前的男人。她在心中暗暗祈禱著,希望將自己真摯的情感毫無保留地傳達出去:“埃裡克,你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所以永遠不要為了我……去傷害任何人,好嗎?”

埃裡克閉了閉眼,滔天的怒火和令人頭暈目眩的幸福交織撕扯著,牽起他斜飛入鬢的眉頭,讓他眼眶濕熱。

這一刻,他已經不在乎她到底為了什麼擁抱他。

……她願意主動親近他,這就足夠了。

他用力地將她揉進懷裡,懷中的嬌軀讓他心口滾燙,渾身發抖。他低下頭,緊緊地將唇片壓在烏黑柔軟的發絲之上,控製不住地親%e5%90%bb起來。

在如熱病一樣連自我幾乎都要融化的狂熱愛戀裡,埃裡克感到了一種從靈魂深處由內而外迸發出的新生。

為了守住懷中之人,他願意付出一切。

他的一切。

“埃裡克,答應我,可以嗎?”

聽到蘇冉淡淡的哀求,埃裡克重新睜開眼,濃密黑色的睫毛抖了抖,眼中如火焰般晃動的光影終於沉澱下來,凝固成不可撼動的堅硬意誌,喑啞地回答:

“……好。”

他現在終於想好,到底該怎麼處理那一幅被他藏起的畫像。

感受到埃裡克冷靜了許多的語氣,蘇冉悄悄鬆了一口氣,稍稍放鬆了抱著對方的力道。她沒有推開他,任由他的手指在她的發間輕撫。

然而當她不經意轉動的眼睛,視線卻猛地僵在空中。

在正對著她半開的的餐廳門後,有一個人正站在走廊,靜靜地看著她和埃裡克緊緊相擁的身影。

男人英俊儒雅的五官一半落在陰影裡,表情喜怒難辨,那雙幽亮的綠眸卻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陰冷。

見蘇冉發現自己,莫裡亞蒂忽然淺淺地勾唇,隔空對著她,無聲地動了動嘴唇。

看到蘇冉瞳孔微縮困惑的表情,他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宛如惡作劇成功的孩子,把玩著剛剛從門廳取回的手杖,乾脆利落收回目光,轉身向二樓走去。

‘……You……’?

蘇冉反複回想著莫裡亞蒂剛剛的口型,仍舊辨彆不出最後的幾個詞彙,一顆心卻忍不住緩緩墜了下去。

窗外烏雲低垂,看起來暴雨將至。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第92章 23

邁克羅夫特從歌劇院走出的時候, 天上淅淅瀝瀝地掉起了雨點。稀落的雨滴打在灰白色的花崗岩地麵上,瞬間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個個宛如淚痕的深色圓點。

他壓了壓黑色的帽簷, 不自覺在石階上駐足, 抬眼望向陰沉的天空。那雙堅定而睿智的灰色眸子裡,少見地透出幾分迷惘的神色。

就在剛剛, 在重新見過克莉絲汀·戴耶之後,他終於確認了殺死亨利勳爵凶手的身份。

可此刻, 他的心中卻沒有一點找到真相的喜悅。

那份壓在%e8%83%b8口的沉重,他一時間無法確定,究竟是因為缺少證據無法將真正的凶手繩之以法而感到遺憾, 還是對於馬上要發生的那一場談話……產生了恐懼。

恐懼。

在心中默默念著這個詞,邁克羅夫特意味不明地揚起嘴角。

從這裡回到嘉布遣11號隻需要十分鐘,因為不知道那一位小姐對於真相究竟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他竟然下意識地想要將那一場對峙無限延後下去。

所以在此刻,他站在這裡, 一步也不想向前。

對於那位小姐,他一直充滿了好奇和關注, 還有淡淡的欣賞。在覺察到了她身邊潛在的凶險之後,那份多出的想要插手保護的心情,除了一貫為人處世的原則之外, 他並不否認這其中多多少少蘊涵了對對方的好感。

但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為未知的結果開始患得患失, 猶豫不前,甚至還產生了近乎「恐懼」這樣罕見的情緒, 他就明白自己對於那一位小姐的感情, 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徹底過了線。

這份感情是愛慕嗎?

他並不能確定。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她在他的世界裡, 已經有了足夠的權重,重到可以影響他的情緒,甚至行為。

——他該回去了。

此時灰蒙蒙的天空和那隨時像要擠出水的雲層讓邁克羅夫特不禁想起了他熟悉的故鄉。

即使巴黎再過新潮美麗,令人流連忘返,他終究隻是這座鮮花之都的一名過客。

將真相告知於她,他便已做得足夠。

他收回目光,重新將視線聚焦到腳下,卻久久地沒有動作。

邁克羅夫特回到嘉布遣11號的時候,為他開門的珍妮明顯嚇了一跳。

“先生,您怎麼全濕透了!”

關門時,她忍不住向外看了一眼淅淅瀝瀝的小雨,暗自揣測著這位先生究竟在外麵到底走了多久,外套和禮帽才會濕得要淌出水來。

“要為您準備熱水嗎?”

邁克羅夫特麵容沉靜地搖了搖頭,拆下了被雨水打濕的領帶,在短暫的猶豫之後,他輕聲問:“蘇小姐出門了嗎?”

“小姐在書房。”珍妮訓練有素地接過要處理洗滌的衣物,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麵前這位先生。

或許是敞開的領口和馬甲上沾的幾滴雨水緩和了他身上一直過於嚴肅的氣質,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