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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勺子了。今天對峙時,我忍住了扇他耳光的衝動。可喜可賀,這說明我還留有足夠的理智控製自己。」

「哈哈!我打了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下劃線)!他沒有還手,隻是那樣『溫柔地』(被劃掉)看著我。他的目光讓我(後麵塗黑)……」

「今天(整句塗黑)……邁克羅夫特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瘋子!好消息是我也快同他一起瘋了!我竟然開始認真考慮自殘,我知道這樣才會讓他更痛。我想要(塗黑)……此時此刻我冷靜多了。我要回家。我現在必須要照顧好自己。我好想家。」

邁克羅夫特上前一步,抓住了緩緩落下的其中一張紙,上麵熟悉的筆跡和凜冽的字眼一個個紮進他的眼裡——

「……可笑,他竟然還敢請求我的寬恕。每個人的人生和選擇都應該是自由。我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用愛的名義做這樣可怕的事……我不想再見到他。」

眼前又浮現出那雙燒著熊熊恨意的明亮眸子,然而這股自%e8%83%b8口放射出的痛意已經不會再從邁克羅夫特的眉眼裡流瀉出半分。

他已經開始習慣這樣的疼痛。

在一片迫人的寂靜中,邁克羅夫特垂下握住信紙的手:“你會看著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嗎?”

道林被這突然跳躍的話題弄得皺起了眉頭,他更加用力地將手中的凶器壓在南希的後腦之上,這位先天缺陷的姑娘隻能在喉嚨裡可憐地發出一聲破碎的聲響。

“格雷先生,我的忠誠屬於女王陛下和大英帝國,並不屬於教廷,你的秘密在我這裡非常安全。”邁克羅夫特重新抬起眼,語氣平靜,“當初取走你的畫像也屬於無奈之舉,現在無法及時歸還,卻是和她有關。如果你願意移步到書房詳談,我會將事情的原委細數告知。”

“在這裡說。”道林偏著頭冷冷地凝視著邁克羅夫特。這位氣質如花的青年此刻全然褪去了他的纖細柔美,毫不遮掩地釋放著冷厲凶狠的殺意。

邁克羅夫特似乎輕輕歎了一口氣,雙手慢慢舉到了耳邊:“因為我不想這麼快就丟掉這麼好的女仆,格雷先生。既然你選擇拿她當作人質,多半還是相信我不會見死不救。既然閣下對我還留有最基本的信任,那麼為什麼不選擇相信到底呢?畫像在我的書房裡,而木倉在你的手上。”

第105章 11

這是一條狹窄的後巷, 空氣彌漫著墓地一樣的味道。最靠外那間的外宅牆壁一角塌落成廢墟,古典的雕刻被風雨侵蝕得隻能看出大概的輪廓。透過半開的缺口,曾經雪白的抹灰在濕漉漉的天氣裡早已黴變成了黑色, 一道金色的雕花樓梯在昏暗的光線中搖搖欲墜, 是這昔日富麗堂皇破碎後留下的唯一剪影。

城市中曾為富裕的中產階級準備的雅致彆墅,隨著這些優雅居民遷移到更遠的郊區, 現已淪為了那些流浪、邪惡、最不幸的人的居所。同日不落帝國的版圖一樣擴張的,是散布在倫敦大大小小的貧民窟。這一塊塊陰暗肮臟的飛地, 如同癌症一樣,隨著飛速發展的倫敦一起蔓延生長。

蘇冉聽到由遠及近奔跑的腳步聲,從窗外收回視線, 握緊了手中的木倉柄。不多時,一個臟兮兮的十三四歲少年從那迷宮般的走廊裡跑了進來,身後墜著一個戴著麵具走路無聲的暗影。男孩兒將懷裡的幾樣東西放到了地上, 他怯生生地看了幾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幽靈一般的男人,最後飛快地看了休一眼, 又一溜煙兒地跑走了。

被綁在屋裡唯一一張凳子上的休偏過頭,翻了翻完好的那隻眼睛, 看到男孩帶來的兩瓶烈酒,喉嚨裡發出一聲怪異的冷笑,盯著蘇冉道:“沒想你還挺懂男人, 不想親自喂老子就給我鬆綁。”

剛從外麵返回的埃裡克在蘇冉來得及製止之前便抬腳狠狠踹了休一腳, 不滿他輕視無禮的態度:“閉上你的臭嘴。”

在準備萬全的埃裡克麵前,休在馬車上受的傷並不輕。但這個男人如一匹堅韌的孤狼, 毫不示弱。他忍耐著虛弱和腹痛, 朝著埃裡克啐了一口, 又轉向蘇冉, 緊緊盯著她的目光裡有著肆無忌憚的怨毒和仇視。

蘇冉將手上的武器揣進懷中,擰開酒瓶。她知道,在她讓埃裡克把休綁起來之後,她在休的眼裡就徹底變為了埃裡克的同夥。一切看起來都像是她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她走近休,把用酒液浸濕的帕子壓在他滿是血的半張臉上。“彆動,忍著點。”她在休要開口之前便打斷他,然後慢慢傾倒手中的酒液,一點點衝洗著他臉上的血跡。

那如同用粗糙沙礫摩攃傷口的蟄人的痛感讓休虯結的肌肉微微顫唞起來。男人繃緊了身體,似乎明白了蘇冉的意圖。雖然沒有躲避她的動作,但在喘了兩口氣之後,他不服軟地梗著脖子嗤笑道:“女人,我的嘴可在這裡。”

蘇冉垂著眼沒有說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讓他咬著牙乖乖閉上了嘴。

埃裡克佇立在旁沉默地盯著蘇冉的動作,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麵具。他不想如此迅速打破他們之間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氣氛,隻能沉鬱而嫉妒地盯著她輕柔的指尖,恨不得將被她觸碰的每一寸皮膚都割下。

蘇冉儘可能動作迅速地清洗傷口,灑上男孩買來的疑似創傷藥的東西。那半張布滿劃傷青紫的臉龐終於沒有方才那般駭人。

她嚴肅認真地看進休還能睜開的左眼:“你感覺怎麼樣,還能繼續上路嗎?”

聽到這句話,埃裡克警覺地站直身體,目光漸沉。

休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了她。

看清他眼底的神色,蘇冉似乎無聲歎了口氣:“雖然我的…同伴出現了,但我並沒有單方麵毀約的打算。你心係「先生」的安全,而我也需要找到他。但如果你覺得傷勢太過嚴重,我會將你留在這裡。”

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休口中所謂的安全屋。剛才的男孩兒在沒有了埃裡克的監視之後,應該會迅速通知休的同夥。

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為何還要帶著這個男人?為何要迫不及待地去找那條毒蛇?”一直沉默的埃裡克突然打破了兩人試探膠著的對視,他捉住蘇冉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麵前,咄咄逼人的煩躁語氣裡滿是迫切,“蘇,你已經見過我發明的那種麵具,戴上去和正常人相差無幾①,再也不會引人議論對我指指點點。無論是新大陸,還是東方,我可以陪你去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他低下頭去%e5%90%bb她的手,高昂激動的語調逐漸變成充滿柔情的絮語,“我不會再讓任何傷害降落到你的身上!……隻要你開口,隻要你肯接受我……”

……隻要你愛我。

蘇冉任憑埃裡克滾燙的%e5%90%bb落在自己的手背和指尖,內心卻有一種奇異的平靜。她側眼去看休的表情,男人的目瞪口呆已經轉變成為滔天怒火。他用凶狠的眼神控訴她,仿佛她犯下了某種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蘇冉收回目光,回握住埃裡克的手:“埃裡克,莫裡亞蒂手上有我最需要的東西,我必須要先找到他再做打算。這一次你願意在我身邊幫助我嗎?”

埃裡克抬起頭,不可置信的茫然迅速變為受寵若驚的狂喜。

“任何事。”他輕聲回答,“我會為你付出一切。”

埃裡克有一艘自己的小船。這艘船曾載著他從波斯漂泊到不丹,又從不丹回到祖國法蘭西。當他厭倦了居無定所的漂泊,在巴黎歌劇院的地下建造起那片奇幻的桃源之後,他這才覺得有了屬於自己的歸所。但在數不勝數的流浪歲月中,這艘單桅帆船或許是埃裡克在情感上最接近家的地方。

但今天,當埃裡克揚帆起航回到船艙,看到在汽燈下啜飲清茶的身影時,他忽然意識到所謂的歸所並不是一處屬於自己的固定居所。它與地點和權屬都毫無關係,它和一個人有關。

隻和一個人有關。

埃裡克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情感衝得四肢發軟,走向蘇冉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與洶湧的洪流抵抗。

就算是欺騙,就算是謊言,就算是死亡……他也都甘之如飴地全部飲下。思兔在線閱讀

走到她麵前,他像是耗掉了所有的力氣,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體。

蘇冉看不見也感受不到這無邊無形的情潮。她隔絕在自己的思緒裡。

“要喝水嗎?”在埃裡克搖頭拒絕之後,她體貼地拍了拍身邊空著的座位,“坐。”

休被埃裡克迷昏後,被綁在了船尾擱置雜物的貨艙裡,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

從倫敦到羅馬,最短的行程也需要接近一周的時間。他們首先要橫渡英吉利海峽,回到法國北部的加來,再從加來乘火車途徑巴黎南下到馬賽。根據休的描述,馬賽港是他們在地中海轉運貨物的最大據點。從馬賽他們會乘船途徑科西嘉島,進入第勒尼安海,由亞平寧半島的西側直接抵達奇維塔韋基亞港。那是羅馬最主要的港口,距離羅馬城中心隻有70公裡。法蘭西的軍隊根據拿破侖三世的指令進駐在此,替搖搖欲墜的庇護十一世阻擋來自周遭意大利王國統一的勢力。

低矮小巧的空間裡沒有舷窗,卻被布置得舒適奢華,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如果不是船身隨著波濤的搖晃,蘇冉會恍然覺得被大片金紅色包裹的自己又回到了歌劇院的地下。

她看不見外麵的光,就像她也看不見這趟未知的行程的終點會在哪裡。

如果莫裡亞蒂真的在羅馬教廷裡尋找到了惡魔的所在,她必須要搶在他做太多手腳之前完成交易。如果他空手而歸,那麼她將彆無選擇,隻能從邁克羅夫特手裡取回道林的畫像。

邁克羅夫特。

僅僅是思維碰觸到這個名字,蘇冉就感到五臟六腑一陣不受控製的抽搐絞痛,如同患了不知名的隱疾。她可以切斷感情的回路,卻不能阻止身體自然的反應。

她抬手按住%e8%83%b8口,慢慢吐出一口氣,轉身麵對埃裡克。

“我們還需要多久才能到加來?”

“天氣不錯,如果西風不減弱的話,明天早上就能抵達。”埃裡克頓了頓,他的聲音聽起來柔軟得不可思議,“你要睡一會兒嗎?我為你準備床鋪。”

“不,埃裡克,時間還早。我想同你說說話。”蘇冉注視著男人麵具之上起伏的光影,覺察到這一刻真正來臨時,根本沒有自己預想中的艱難,“還記得我同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那個——關於歌劇魅影的故事?”

聽到這個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字眼,埃裡克的呼吸一滯,如半夢半醒間突然被澆下一盆冰水。

他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她,“這個故事還有什麼好聊的?”他輕輕反問,語調沒有太多起伏,眼睛裡卻帶著讓人心驚肉跳的情緒,“你既不是膚淺的歌伶,我更不是躲在地下的魅影。”

蘇冉笑了笑,沒有反駁,“那你還記得我是怎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