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顏葭麵無波瀾:“就你想的那個意思。傅京揚,我們——”
“你想都彆想!”傅京揚突然大聲打斷她,他眼淚掉下來,連哭帶喊,“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我告訴你顏葭!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可能!”
顏葭眼眶泛紅,卻強撐著,麵無表情看著他。
傅京揚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深呼一口氣,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
好久之後,他勉強平靜下來,啞聲說:“我不管你是因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話,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過,顏葭,我告訴你,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你休想跟我說那兩個字!我不同意!你想都彆想!”
“今天你就當我沒來過,我給你時間冷靜。”
他重複強調,“我給你時間,多久我都等。”
說完,他深深地看了顏葭一眼,轉身走了。
顏葭看著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那片火紅的夕陽中,就在他完全淡出她的視線後。
忍了很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空曠寂靜的操場上,她終於哭了。
時間眨眼間到了四月底,整整十天,傅京揚沒收到顏葭的一條短信、一通電話。
什麼都沒有,整整十天,她都沒聯係他。
這十天,二百四十個小時,對傅京揚來說過的說快不快,說慢不慢。
他已經麻木了。
自從顏葭上次說了那些話之後,他活的如同行屍走肉,變成了一具隻空有皮囊的軀殼。
他不再期待,隻會害怕。
他怕有一天醒來看到的是顏葭發來那兩個字。
他最怕聽到、看到的兩個字。
所以他讓自己忙起來,忙到沒有一點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所以他拚命排練,拚命唱歌,累的回家倒頭就睡,累的沒有精力想顏葭,累的沒有眼淚可流。
可是就算是這樣,每個深夜裡,他還是會夢見顏葭。
夢見她對他說那兩個字。
短短幾天,傅京揚瘦了一大圈,人肉眼可見的憔悴。
馮川見他這樣,不用猜都知道怎麼回事兒。
他旁敲側擊:“這次又是為了啥?”
傅京揚消沉地坐在那,垂著頭,額前的碎發擋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馮川歎了氣,“你倆談個戀愛怎麼這麼費勁呢。”
他還是不說話。
馮川瞧他這頹廢樣,估計一時半會緩不過來,他安撫性地拍拍傅京揚的肩膀,轉頭去忙自己的事了。
他這一忙,忙了估計得有半個鐘頭。
等回神去看傅京揚的時候,他人已經不知道去哪兒了。
傅京揚此時此刻站在一家刺青店的門口。
他紅著眼眶推開門,說:“我要紋身。”
臨近傍晚的時候下了場大雨,一直到晚上,雨都沒停。
顏葭接到傅京揚電話的時候剛從戒毒所出來。
看到是他的電話,顏葭怔了兩秒,隨後輕輕嗓子,確保自己的聲音沒帶哭腔,這才接起來。
她很平靜:“喂。”
對麵沒人說話,一陣沉默。
“傅京揚。”顏葭喊他的名字。
他還是沒說話,隻有輕微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過來。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地打在地麵上。
顏葭沒有撐傘,也沒有說話。她沉默地走進雨裡,去到路對麵的公交車站。
對麵的呼吸聲似乎加重了。
顏葭站在站牌下,仰頭望著灰茫茫的天,然後極輕地說:“怎麼了?”
短暫安靜了兩秒後,一聲低低地抽泣穿過聽筒傳進她的耳朵。
他在哭。
顏葭紅了眼眶。
她沒講話。
“……我想你……”傅京揚斷斷續續地抽泣著,啞聲說,“……我想你顏葭,你能不能……能不能來看看我……”
說著,他鼻音一點點加重,語氣裡滿是乞求:“來看看我吧……求你了……來看看我,我好想你……求你了,你來吧,我想你,我想你……”
話說到最後,他已經泣不成聲。
顏葭眼淚流了滿臉,儘管她毫無察覺。
好久之後,她輕聲說:“你在哪裡?”
傅京揚說:“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
第66章
外邊的雨一直沒有停。
顏葭坐在車裡, 偏頭看著窗外,多希望這場雨能下一整夜。
這樣,她就能為自己找個借口, 一整晚都留在傅京揚身邊。
到他們的家的時候,天色更暗了點。
開門進去,屋裡沒有開燈。
顏葭像往常一樣, 放鑰匙, 脫外套,彎腰換鞋。
整理好一切, 她走進客廳, 看到了坐在沙發邊的傅京揚。
他背對她坐在地上, 麵向窗戶,手邊擱著一隻酒杯和一個煙灰缸。
煙灰缸裡堆滿了煙蒂, 其中一支的火光還沒滅。
顏葭放輕腳步走過去,站到他身邊, 垂眸去看他。
許是聽見了聲音, 傅京揚緩慢地偏過頭,仰頭看了她一眼, 唇邊勾了抹苦澀的笑。
“來了?”
顏葭蹲下來, 抬手摸了摸他潮濕的頭發,輕聲問:“淋雨了?”
他沒說話。
顏葭靜了靜,想起身, “我去給你拿毛巾。”
但是她還不等站起來, 就被傅京揚拉住了手腕,然後一具滾燙的身體撞進她了懷裡。
與此同時, 傅京揚哽咽的聲音響起:“……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我好想你……”
顏葭眼眶一瞬間變紅, 她垂在身側的手僵了半秒,才緩慢地抬起來,回抱住他。
就是這樣一個動作,讓傅京揚的哽咽聲加重,漸漸變成抽泣。
顏葭仰頭,想把眼淚憋回去,她輕拍著傅京揚的背,好一會兒,等對方止住哭聲,她柔聲說:“我去給你拿毛巾,不然一會兒該感冒了。”
“不。”傅京揚死死抱著她,不鬆手,哭過後鼻音很重,又啞,“我不鬆手,鬆手你會走的……”
“我不走。”顏葭說,“我今晚都不走。”
肩上的力道鬆了點,傅京揚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她,半信半疑:“真的?”
“嗯。”顏葭對他笑了下,溫柔地擦掉他眼角的眼淚,“真的。”
“你不生我的氣了?”
顏葭說:“我沒有生你的氣。”
“那我們,”傅京揚看著她,目光迫切懇求,“是和好了嗎?”
顏葭沒回答這個問題,隻是摸了摸他的臉,啞聲說:“你是不是瘦了?”
傅京揚堅持道:“你回答我!我們是和好了嗎?”
顏葭看著他的眼睛,良久之後,她淺淺笑了下,傾身在他唇上親了下,然後說:“彆哭了好不好。”
傅京揚眼淚又掉下來,他紅著眼眶,對顏葭說:“可是我想你……”
“我知道。”她很輕地說,“我也是。”
我也想你。
“我去給你拿毛巾。”
傅京揚還是不鬆手,“我不擦。”
“會感冒的。”
他說:“那你剛好留下來照顧我。”
顏葭歎氣,說:“吃飯了麼?”
他搖頭。
“那你先去洗澡,我去做飯。”
傅京揚不動,溫熱的掌心握著她的手腕,輕輕摩挲。
“我不敢走,”他聲音又帶了哽咽,“我怕我一看不到你,你就走了,就像那天一樣,我睜開眼睛你就走了……”
“我不走。”顏葭說,“我真的不走。”
傅京揚搖頭,眼淚一滴一滴地掉。
顏葭看著他,心裡滿滿都是苦澀。
靜靜坐了片刻,她拉住傅京揚的手,說:“走吧。”
他抬頭,啞聲問:“去哪。”
“陪你洗澡。”
浴室裡,兩人赤摞相對,熱水兜頭淋下來的時候,視線有片刻的模糊。≡思≡兔≡網≡
顏葭將頭發順到腦後,還來不及看清傅京揚的臉,就被他%e5%90%bb住。
他們親了很久,最後依依不舍地分開。
熱水往下淋,顏葭後背抵著玻璃,額頭抵著傅京揚的鎖骨,壓抑地呼吸著。
好久之後,她呼吸漸漸平穩,就在抬頭的那一刻,她看到傅京揚的左心房位置,有一處泛紅的刺青。
顏葭怔了怔,手覆上去。
與此同時,傅京揚的聲音響起,“今天剛紋的,說不能見水,無所謂了。”
他垂眸,看著顏葭泛紅的雙眼,輕笑了聲:“知道那圖案是什麼麼?”
顏葭輕聲問:“什麼?”
“蘆葦。”傅京揚輕描淡寫,“你名字裡的葭是蘆葦的意思,所以我就紋了。”
顏葭近距離地看著那處紋身,喉間發緊,她說不出話。
在靠近心臟的位置。
傅京揚紋了一棵蘆葦,還有她的名字——
Yanjia
“我把你放在心臟這兒。”傅京揚的聲音響在頭頂,很低,很啞,“你是不是就能知道你對我多重要了?”
“人沒了心臟會死。”
“我沒了你,也會。”
霧氣氤氳,他們喘熄聲加重。
傅京揚在顏葭身上流淚,一遍一遍地說著我愛你我愛你。
他說了成千上萬句我愛你。
但沒聽到顏葭回複過一句。
從浴室裡出來,已經是四十分鐘之後的事情。
窗外的雨似乎已經停了,隻是風還在吹。
臥室沒開燈,顏葭看不清。
她任由自己被傅京揚抱著,放到床上,蓋上被子。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過後,再也沒了其他聲音。
一片寂靜中,顏葭聽見傅京揚低聲問:“你還愛我麼。”
他的聲音好像很遠,又好似很近。
顏葭沒有說話。
長久的沉寂後,傅京揚再次開口,這次他聲音更啞。
他說:“我寫了一首歌。”
顏葭目光虛空地望著他聲音來源的地方,淡聲問:“叫什麼名字?”
“二十七場日落。”
“為什麼是二十七?”
傅京揚說:“二十七是你名字的筆畫數,我想把這首歌送給你。”
“顏葭。”他低聲叫她的名字,“你還想跟我結婚麼。”
顏葭沉默。
這一晚,他們緊緊抱在一起,如同溺水的人抱著最後一塊浮木。
而他們,就是彼此的浮木。
下半夜的時候,傅京揚突然發燒。
顏葭想可能是白天淋了雨外加剛紋的紋身有點發炎。
她給傅京揚量了量體溫,將近三十九度,全身燙的嚇人。
害怕他出事,顏葭叫醒他,想帶他去醫院。
可傅京揚說什麼也不去,他那會意識都有些模糊了,眼睛是紅的,臉也是紅的。
躺在床上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無助地抓著顏葭的手,邊流淚邊說不要走。
顏葭紅了眼眶,安撫他說不會走。
可是傅京揚像是陷入了夢魘一般,他閉著眼,眼淚順著眼尾流,死死抓著他的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