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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刺 橘子皮炒牛肉 4278 字 9天前

顧氏勸道:“你這氣性倒是真要改改,蘇悠如今的身份你還有何可記恨的?”

“姨母難道忘了?”王語然也不管旁邊的丫鬟婆子在場,冷著臉直接道,“她是個克星掃把星,姨母與蘇悠來往,就不怕被她那煞星壞運給影響了嗎?她這樣拋頭露麵的女子,都不知道在市井裡養成了什麼不良品性,姨母可莫要被她欺騙了!”

顧氏不以為然,笑說:“本夫人行得正坐的端,且侯爺一心為政又愛行善積德,日後有的是好運享!”

“可太子殿下都被她克得行黴運去了邊關,姨母就不怕她也害了寧遠侯府?”

這話聽著就像是在詛咒她寧遠候府一樣,顧氏臉色不太好看。

雖說王語然稱顧氏一聲“姨母”,可卻並未是親的。顧氏與王語然的母親趙氏曾是閨中密友,但自從顧氏母家被貶官還牽扯上一樁貪汙案,趙氏便與她斷了來往

直到顧氏高嫁寧遠侯,才逐漸有了來往。可顧氏心中明白隻不過是權勢使然,如今她更不喜目無尊長被驕縱壞了王語然,隻是礙於有太後寵著,不得已維持些表麵功夫罷了。

顧氏清冷冷地回了她一句:“太子去邊關是聖意,你說太子行了黴運便是在咒聖上?”

王語然一驚:“姨母、我明明說的是蘇悠!”

顧氏笑了:“蘇悠又到底能影響你什麼?這些年太子去邊關,你不也早就移心了嗎?我倒是覺得,你應該慶幸沒與太子訂下婚約。”

繼蘇家倒台先太子病逝,聖上雖說重新立了太子,可太子去了邊關,如今朝中已然是五皇子獨掌權勢。而榮國公府向來見勢轉舵,王語然這般虛情假意實在讓人見笑。

見顧氏陡然沉臉,王語然方才後知後覺說話有點太沒顧忌了,軟聲撒嬌道:“姨母,是語然一時糊塗……隻是蘇悠那樣的人,姨母還是小心為好。”

顧氏沒了與她說下去的興致,一臉乏色:“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母親近日身子不爽,也早些回去陪她吧。”

“母親已經好多了。”王語然見顧氏沒同自己生氣,鬆了一口氣,也想起來今日來寧遠侯府目的,她道,“姨母,那我去看看璟哥哥。”

不等顧氏回話,王語然領著丫鬟徑直往南院走了。

鄭婆站在顧氏的旁邊,一臉擔憂:“夫人,這王姑娘未免太不計較男女之防了。”

“如今五皇子雖得勢,卻也終究隻是個皇子,趙氏這是怕有朝一日太子回來秋後算賬,巴結我寧遠侯府,留一點後路。”

趙氏的算盤打得很好,一邊附著五皇子,一邊又想她寧遠侯府當後備,可謂是不要臉皮。

不過顧氏一點不急,自個兒子壓根就看不上那王語然,隻吩咐道:“趁璟兒還沒從國子監回來,派人去傳話,讓他好好溫習沒事彆回府了。”

然後坐下抿了一口茶,想起很快就要回京的太子,心情大好,又吩咐道:“去庫房挑些禮給蘇姑娘送去,讓她有需要就來寧遠侯府找我,平日也派人多去照拂照拂。”

第2章 再遇

有了顧氏的引薦,十香丸的香方傳遍了京城,蘇悠回去後忙了大半個月。

林城街尾的一座小院落,西側的香房亮著數盞燈火,案桌前的人兒眼瞼微垂,有條不紊地在戥稱上稱量香料,她的麵前擺放了十幾種香料,都是即將調製十香丸的。

此香方確實是出自製香聞名百年葉氏一族,但前朝一亡葉氏香方便都失傳了,卻誰也不會想到葉氏一族最後的傳人會嫁進了蘇家,成了蘇悠的母親。

而蘇悠從小受母親影響也愛製香,被趕出蘇府後依靠幼時母親所教的香方討起了生活。起初她隻是調製了些尋常香方,攢了些錢在臨街開個了小香鋪。

可她的鋪子剛開張便不斷有人深夜來砸門砸鋪子,報官不通,還反被警告她得罪了權貴,要夾起尾巴藏著度日。

但即便如此,蘇悠依舊沒有放棄製香。

香之為用,從上古以。不僅權,貴文人雅士喜香,尋常百姓也會以香料入藥療疾,或調製香膏,佩戴香囊,雅室內熏香,沏飲香茶,沐浴香湯……諸多用處,已為傳統雅製。而葉氏香方乃是凝聚先人智慧的古典香文化,曆代相承,日趨繁複。

用父親的話來說,香事雖小,卻大有可觀。如今的大朔內外治安,強大富庶,香品的用量產出遠逾前時代,若能推出香料香品海上貿易的新政,便能推動大朔的農田開墾,解決農力剩餘以及窮苦百姓的溫飽。

蘇悠雖不太懂朝政國策,但卻是知道母親一輩子都在專研葉氏香方,而父親忠心輔政最後卻被人陷害貶官,到死都背負著貪財攬勢的罪名。

所以她決不會放棄這一切,她會重振葉氏香方,去完成母親的遺誌,去替父親討一個公道。

案旁邊小爐霧氣騰騰,屋裡香氛繚繞,蘇悠不疾不徐地忙活於案前與小爐旁。

旁邊的許媽將炮製好的香料逐一放進惠夷槽研磨,抬眼見蘇悠兩眼熬得有些泛紅,心疼道:“ 姑娘可去歇會兒,今日奴婢來就行。”

逢春宴會頗多,貴家夫人小姐們都指了要十香丸,卻不知十香丸工活細,隻一份便要耗費四個時辰,女兒家身子嬌貴又如何能這般沒日沒夜地熬著。

可蘇悠卻不太在意:“無妨。”

調香是從小喜好,她享於其中,若能得大家喜歡,對她來說也是莫大的成就。

何況,四年都捱過來了,眼下這點又算什麼。

雙耳釡裡的水已經沸騰過三次,蘇悠將裡頭用油紙密封的沙蜜瓷罐取出,將瓷罐放至炭火爐上煨煎,使之散儘水氣。接著再將另一頭已經煉好的沙蜜與酥油倒入石臼,又把研好的細末逐一拌入其中開始合香。

有條不紊,技藝嫻熟,早已不是那個被人百般嬌寵的千金大小姐。

又有誰能想到明明看著如嬌花一樣的人兒卻做著非常人能忍受的勞力,還從不抱怨半句。

許媽見了幾次哽咽道:“這京中與姑娘一般大的貴家小姐們要麼入學國子監,要麼早早嫁作人婦富貴無憂。姑娘生得一副菩薩心腸,實在不該日日受這般委屈。”

蘇悠覺得今日的許媽似乎有些不對勁,停下手,問她:“許媽你今日怎麼了?”

許媽欲言又止,雖然知道蘇悠肯定不願提及從前的事,但還是沒忍不住:“奴婢今早出門聽外頭的人都在說皇上壽辰,太子殿下不日便要回京,且回來以後不用再去邊關了。”

蘇悠心裡“咯噔”一下。

許媽又道:“如今太子殿下要回京,姑娘與殿下的婚約皇上又並未取消,奴婢想著等皇上壽辰一過,姑娘便可回讓叔老爺進宮去與皇上商議婚期。”

蘇景修忠心輔政一直得皇上器重,即便當初新政出事也交代過不牽及家人,所以這婚姻也是沒有取消的。

“奴婢相信太子殿下重情於姑娘,絕對不會不管姑娘。若是姑娘能進宮,便再不用留在這兒受苦了。”

一想到前些日子姑娘為了保住鋪子,將那些無恥之徒告了官,卻最終換來一頓板子,許媽便開始抹眼淚。

這四年來,她家姑娘受儘了苦頭。先是老爺被陷害,姑娘因退婚被趕出了蘇府,再後來便有謠言說姑娘人是八字凶煞害親緣的命格。三夫人受流言影響,擔心姑娘繼續留在蘇家會影響幾個兒女的前途,以死相逼求老太太做主把姑娘趕去城西的宅子。

大雪漫了整個汴京,姑娘冒著朔風寒雪,從城東街道走到了城西,隨後便感染了寒病躺了一個月。好不容易養全了身子,那三夫人說要給女兒置辦嫁妝突然又把城西的小宅子全都給變賣了。

除夕夜,她摟著姑娘縮在街巷角裡,看著她枯瘦的臉,從始至終都沒有怨言一句,讓人瞧著難受。

“姑娘若想哭便哭一會兒,奴婢在這兒。”

她沒有哭,隻是安靜的拔下了頭上的蓮花簪,輕聲道:“許媽咱們把它當了。”

夫人留下的唯一遺物,最後解決了兩人的溫飽。:-)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那被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嬌女,落得如此境地,換作旁人早受不住了,可姑娘心性堅強,從不畏那些流言,還屢屢安慰道:“正身直行,眾邪自息。若事事都聽入了心裡又糾結其中,豈非囚身牢籠?”

似乎無論遭受了怎樣的境遇,都能不放在心上,事後也從不願提起,仿佛都將一切都揭了過去。

但許媽知道,她這是將過往帶來的教訓,一一刻進骨子裡去了,否則也不會決然違背當初在老爺麵前發誓絕不製香的誓言。

雖說姑娘得夫人親傳,一手調香手藝獨一無二,可一個女子在外拋頭露麵討生活不是長久之計,總歸是要嫁人的。

但蘇悠依舊是安靜地,不在意似的,複又去忙手裡的活。

然後緩緩道:“許媽,我覺得我們現在挺好的。”

沒有可能了。

她親手撕毀的婚書,他們之間早就不可能了。

如今她有自己的宅院,清靜自在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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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進入了暮春,風雨驟降,院子裡那一牆本該盛放的的花朵已然被大雨打謝成泥。

蘇悠站在廊簷下,看著這不知下到何時的漫天雨幕,不免有些心急。

半月前她答應顧氏幫宮裡的昭儀娘娘調製香方,可近來香料實在短缺,尋常采買香料的鋪子紛紛關了門,而其它地方則開始以次充好的售賣。

大朔香品盛行,朝廷也因此專門設立了香典司,定製了香料的專賣製度,不管是外藩來的香料還是大朔的香料,由貴奢到普通,由大商鋪到販夫,皆有官府管實時巡查。

可觀近來的香典司先是大張旗鼓的查抄涉罪商鋪,後又縱容那些以次充好的商鋪,實在令人矛盾至極。

蘇悠心裡存疑,便直接去了城西的大倉。

那兒管各處運來的香料,有時候會特許香鋪的掌櫃與司吏進去點貨,蘇悠不能表明自己是掌櫃身份,但那看守倉庫的司吏恰好是當鋪老張的兄弟,她使了些錢,當即便允她進了倉庫。

倉庫內一片昏暗,蘇悠取出火折子往最裡的甬道走。果然,裡頭的貨架上貨物積壓如山,且按月期來看有些是半年前就存下的貨物。

又從貨架的木盒裡取下標注產自大朔萬安的沉香,略一聞便發現了不對勁,氣息淡,質地略有些粗糙與外頭那些以次充好的沉香幾乎一樣,皆是真臘以及登流眉國的沉香。

雖在外番中屬上品,可論品質遠不及海南萬安的上品沉香。

再翻看檀木香、熏陸香,龍腦……等皆有不同品級的參雜其中。雖然這些替換的香不能算差品,但隻要相差一點,調製出來的香品效果就會大有影響。而且這之間的價格就是平時也有近兩層的差,更彆說現下這些香料價格已經翻了倍,這其中利潤不言而喻。

蘇悠此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