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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刺 橘子皮炒牛肉 4311 字 9天前

些了然,雖說每年開春香料都會有一段時間短缺導致價格有浮動,但近幾年來上漲幅度逐漸增加,百姓們雖有怨言卻從未質疑過香典司。

若眼下各商鋪以次充好乃是香典司授許,那這半年來不少香料價格頻漲也極有可能是香典司有意為之,至於那些被查抄的香鋪恐怕也是因為涉及了其中利益。

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不顧律法,其背後也定有遮天的權勢。

可放眼如今的朝政,五皇子與榮國公一黨勢力最盛,又有誰能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造事呢?

蘇悠沒再繼續驗下去,而是要將此事從長計議。

大倉內密不透風,加上偷偷進來本就有些惶然,蘇悠頭上已經冒了絲絲細汗,她收起火折子剛要回身,忽然感覺身後有一股無形的森冷逼近。

她驀地頓住,下意識地,手已經摸到發髻上的簪子了,還沒拔下,脖頸間一涼,有短刃架了上來。

那人站在她的身後,帶著清淡的龍涎香攜裹而來,刻意壓低著聲,極儘威脅地自她耳邊說了句:“擅闖香典司,可是大罪。”

蘇悠的心一沉。

不知是不是幻聽,還是近來太過勞累,她竟然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

她拽緊了手心,先儘量保持鎮靜:“我隻是來提前看看這些要采買的香料……”

“哦,你是掌櫃?”

男子手裡的刀忽然又往那肌膚貼進了幾分,頓頓的感覺並不鋒利,而且他的聲音……

蘇悠儘量不去分神,隻答:“是。”

但男子顯然熟悉這香典司的製令:“既是香料鋪掌櫃為何身邊沒有司吏一同點驗,如此鬼祟?”

“近日香料短缺,我想提前來大倉拿些貨,趁勢賣個好價錢......”

每年開春都會有香料材短缺一陣,不少人都會趁勢漲價,是以,香鋪掌櫃來這大倉實在不足為奇。

但男子仍是不信:“既然是為了謀取錢財,可你繞這麼一圈為何又空手而歸?”

周遭昏暗無光,男子聲色俱厲帶著威嚴,問話的方式也似審問,步步相逼。

他能如此問,想必從她進來就已經在了。

或許是為查香料而來?

蘇悠默了默:“沒看出什麼……”

本也不是猶豫心虛之態,隻有刀架脖子的恐慌。

但男子卻不打算放過她,將脖子上的刀陡然逼近了幾分,嚴絲無縫地觸著肌膚。

他也不催,耐心的等著,似乎還要看她還能說出什麼來替自己開脫。

蘇悠淺淺呼了一口氣,隻好如實道:“真臘與登流眉國的沉香代替了海南萬安的上品沉香,紫檀木與薰陸等皆與尋常不同品級參雜其中……品級不同調製出來的香品效果也不同,那些不是我要的貨。”

怕麵前男子不理解,她又解釋: “真臘的沉香氣息不怎麼腥烈,香味短燃燒起來有尾焦。雖然一直有供應,但大朔近年來較為推崇的是萬安的沉香,論品級,萬安沉水香乃第一。”

男子略略思量了她的話,皺了眉,但卻並未再繼續問下去:“知道了,是個會調香的。”

然後鬆了手,轉而又問:“你一人來的?”

話音剛落,倉門忽然“吱呀”一聲被打開的,蘇悠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拉著身前的人就往物架後麵躲。

身前這一排的格物架靠這牆,間距不寬隻能容下一人,若是兩人便有些擠了。

男子猝不及防地被蘇悠拉著,就這麼被迫擠在了一處,唇邊也覆來一掌,又聽她緊張兮兮地低聲地說了句:“委屈一下。”他便也當真沒出聲。

外間的進來的兩個司吏隻略略巡視了一圈便走了,根本沒有走到兩人的貨架前。

見人都走了,蘇悠才從那貨架後麵出來,她第一時間便是將地上的帷帽摸尋回來,帶好厚,才對身後的人說了一句:“多謝。”然後準備往外走。

不料,倉門又一次被打開。

而這一次,不等蘇悠反應,男子邁腿往外走,至門檻時,見後頭人無動響,才回頭道:“蘇姑娘不走?”

“……”

蘇悠僵在那兒。

一彆四年,她沒有想到會在這遇見周沅。

而她還天真的以為剛剛他拿刀架脖子上應該是沒認出自己,又還將人拉起來躲藏,卻不想他早就聽出來是自己了。

蘇悠很尷尬,溫溫吞吞地挪了兩步,還未從昏暗中走出去,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不走,等著被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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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從那場狼狽囧況回過神來時,蘇悠人已經在禦成街的芙蓉古玩鋪了。

剛才從大倉出來時,周沅並沒有為難她也沒問及其他便上了馬車,隻是他身邊的隨從跟他解釋了一下說是碰巧路過,然後便離開了。

蘇悠原本還以為要解釋一下,但根本沒必要,因為從出來後周沅都沒有再看她,仿佛不認識她一般。

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緒,便也當作無事發生。

可精明如老張,自蘇悠一進門他就瞧出了不對勁,瞧著那無甚血色的臉,遞來一杯棗茶,神情凝重,問道:“可是出什麼事了?”

“我沒事。”蘇悠抿了一口茶緩了緩,轉而問道,“對了張伯,日前那副《江山圖》可有人收了?”

香料價格上漲,她沒有現銀隻得變賣些古玩字畫,希望還能淘到一些所需的香料。

“收了!昨日有個官家子弟到我這來看,二話不說直接給收走了。”

老張抬起右掌,比了個數:“他出了三千兩,一個子兒都沒壓。”

這個價格是在蘇悠的意料之中的,若不是急著用錢,她還能再等幾年出手。

見她這般淡定,老張笑道:“我說你這丫頭運氣忒好,那前朝名士瞿溪的江山圖有人尋遍大江南北都沒找到,竟是讓給你撈上了,藏得可夠深的!”

“都是巧合……”蘇悠謙虛道。

那江山圖原名《大興江山圖》,是兩百年前大興名將依據當時的江山地貌描繪的,因圖中包含了甘州邊境以及胡人地界的山地,遂一直收藏在國庫嫌少人知。

大興亡國時胡人曾經掠奪大興國庫非常多寶物名畫,以至於現在胡人每年來朝獻貢時都會各種倒賣。恰好蘇悠的父親又愛鑽研古玩字畫,而她耳濡目染也都了解,所以在沒傳出皇上也尋江山圖之前,她就已經在各個典當行古齋留意過這畫。

她猶記得當時是花了一百兩銀子買的畫,因畫不算名家之筆,店家還是以紫檀木盒矜貴喊的價,而江山圖完全是附送的……

蘇悠輕輕呷了一口茶,又與老張商量著要轉手其它的古玩字畫,直到日暮才起身離開。

走時也並未走大門,而是從後院小門回的家。

蘇悠以為自己留了個心眼,卻不知街道不遠處的馬車,至她進了當鋪就一直停在那。

予良探來消息,躬身回道:“蘇姑娘似乎......去當東西。”

馬車內,沒說話。

“自從蘇大人離世,殿下又去了邊關,蘇姑娘就被趕出了蘇府,原本是住在城西的宅子裡,後來……”

予良哽了哽。又何止被趕出了蘇府那麼簡單,好好的名門閨秀一連遭受那麼多打擊,誰看了不得憐。

但他斟酌了一下,儘量不用那麼讓人覺得淒慘的詞,免得他們殿下聽了心裡不好受,遂道:“蘇家落魄,蘇姑娘近年來的日子確實過得有些辛苦,不過蘇姑娘有一手好的製香手藝,近來專給那些官夫人們製香,也算是自食其力。”

“至於蘇姑娘今日擅自去大倉……許是怕得罪人。”

聽及此,周沅才掀眸問了一句:“何意?”

予良回:“如今蘇家處處受排擠,何況蘇姑娘一個在外的弱女子呢?她靠著製香討生活,可如今香料價格不斷上漲,她又不敢得罪那些官家貴族的夫人們,自然得想辦法活下去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周沅默了片刻,今日見她冒著風雨奔走街市就為去販賣香料,甚至如今被人駕刀威脅都能鎮定從容,想來這四年裡沒有他,也不過如此。

虧她當初撕婚書,信誓旦旦說會回寧州老家,尋一個富庶子弟嫁人,也絕不要嫁他這個無能護她之人。

周沅掩去眸底沉色,又問:“那這當鋪又是何人?”

先前在倉庫裡經曆這麼一遭,能想到先避一避,倒還算沒有變笨。

與蘇悠來往的攏共就那麼幾個,打探起來根本不用費功夫。予良早就知道太子殿下會這麼問,一並都打聽好了,他忙解釋道:“回殿下,蘇姑娘現下住的宅子就是從這芙蓉鋪那掌櫃那買下的,那掌櫃夫人亦十分喜愛蘇姑娘製的香,故此來往。”

“嗯。”

馬車內輕應了一聲,沒再問話。

予良瞧了眼天色,遠天雲霞漸漸暗沉,華燈掛滿了長街,酒樓鋪子喧鬨肆起。

再有一刻鐘城門便要關了,他略有些擔心道:“顧侍衛還未進城,想來是又絆在路上了,殿下提前回京,恐怕也已經走露了風聲。”

從甘州回京的這半個月月,大大小小的刺殺十幾次,而臨近汴京的這幾日更是眼都未敢合。他本以為殿下是想早日回京,沒曾想急著回來見人。

周沅半闔著眼眸,一臉疲累:“等詔,明日再進宮。”

“是。”

予良調轉了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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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碎

入夜,蘇悠沐浴完坐在書桌前,褻衣外頭罩著輕薄長衫,半乾的青絲垂落在肩,身側案幾上置有綠釉博山香爐,爐中漫勻出清婉幽雅的梅花香。

她伏在案前提筆寫了封信,準備明天讓許媽送去給張伯,讓他把能出的古玩字畫都出手了。

答應諸位夫人們的香方不能再拖了,否則砸了葉氏的招牌也失信於人,更重要的是香鋪的事她也要重新著手準備了。

借勢而行總強於默默無聞,隻有香鋪立足於京都,她才能將葉氏香方好好傳揚下去,將來不論貴族還是百姓皆能受用,而不是隻為圖利盤橫在貴族之間,最後落得失傳的下場。

一切都尚在計劃之中,可蘇悠心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今日香典司一遭,果然與她猜測的一樣,是有人想從香料中謀取利益。回想當初父親提出的香料航海交易的新政將“香典司”改為“香舶司”而遭到反對,或許就是因為觸及到這些人的利益,所以才慘遭陷害。

忠心為政為民卻落罪而死,真正吸民脂民膏的貪汙奸臣卻依舊權勢滔天逍遙法外,這又如何讓她平靜下來呢?

可她深知女子無法涉及朝堂之事,僅憑自己孤身一人也絕對不能揭露仇人的真麵目,需要借助他人之手。

她有想過周沅,但卻不敢冒險。他以命相博攜軍功而歸,五皇子獨攬權勢在一旁虎視眈眈,他的處境並沒有好太多。

何況當初自己那般無情,他隻會恨她,甚至根本不想見到她。

他便是那樣的人,愛時能傾心相待傾其所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