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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選擇。

“怎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彆耽擱大爺我賭牌賺錢去!”

馮興說話時,滿嘴的酒氣撲麵而來。

“三爺,這塊豆腐是小的孝敬的。”

阿霽將一小塊碎布片攥到手中,又用荷葉包了一塊豆腐,遞給了馮興。

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那個——最近城中可有什麼新聞?”

“甚麼新聞!還不是要抓捕那一夥拐了幾個姐兒的假/錢販子。”馮興接了豆腐,不耐煩地說道。

“那,可有了線索不成?”阿霽試探著問道。

“有個屁線索!都興師動眾地找了幾天了,金陵城都翻了個底朝天,結果連個屁都沒有!要老子說,那夥人早就乘船跑了,誰還會躲在城裡麵!”馮興頗有怨氣地抱怨道,因這件事情,縣太爺可沒少折騰,底下的人大熱天裡也都跑來跑去,都耽擱他喝酒賭錢了。

“若是這夥人還在金陵城內,想來就會藏身於——”

阿霽上前一步,正準備把那碎布片交給馮興之際。

“馮三爺——”有人吆喝道。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這一聲“馮三爺”叫喊聲打斷了話語。

馮興一瞧,知是有人要招呼他賭錢,便立刻抬腳走了。

臨走前丟下一句話:“你一個臭賣豆腐的,管恁多事做甚。不該打聽的彆打聽,不該管的彆管。”

聽了這一句話,阿霽心中倏的一鬆。

對,他就是一個賣豆腐的。

彆的事情,他管不了,也不能管。

……

暴風雨終於來了。

隻見紅日當天,忽被黑雲遮掩,俄而大雨傾盆,澆得如平地如生白煙。

阿霽正要挑著擔子往巷子尾那一處黑門院子送豆腐去,遇上這忽如其來的大雨,躲之不及,渾身澆了個濕透,隻得立在王婆茶寮的屋簷下躲雨。

等了一歇,那雨腳慢了些,正要挑著擔子出門去,忽見巷子口一抹嫩黃色的身影兒,撐著一把草木青綠的油紙傘,歡脫著步伐,如同兔兒一般蹦躂著而來。

隻見那抹嫩黃色身影兒來到王婆茶寮,收了油紙傘,甩了甩落在發絲上的雨珠兒,開口清脆地說道:“來一碗豆蔻熟水。”

聽到這個聲音,阿霽驀然回首。

是她,草姐兒。

……

許久未見,她更精神了些。

臉蛋稍稍圓潤了一些,步伐也更加矯健有力。

比起曾經的瘦弱的小丫頭子,眼前的她鮮活的像是初夏時節,剛冒出頭的、白嫩嫩、脆生生的蓮藕。

她身上穿著的衣裳,雖還是粗布織就得衣裳,卻比之前衣衫襤褸要好許多。

她原本一頭如野草一般蓬亂的頭發如今也梳得整整齊齊,還用紅繩紮成了兩個小髻子,正是女兒河中小丫鬟的打扮。

時隔數月,再次見到草姐兒,阿霽心中的歡喜之情簡直就要溢了出來。

她很好!

果然,她就算是被賣到了女兒河,也能像野草一般頑強地活下來。

他朝著她的背影,情不自禁地低聲喊道:“草姐兒。”

這一聲“草姐兒”脫口而出,他卻猛地低下了頭,躲閃在角落中。

如今的他,不是那一夜雄心壯誌的“小阿姐”。

而是蝦子巷裡一個卑微的賣豆腐的小貨郎。

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麵目,去麵對她。

還是,不見了吧。

……

轟隆隆——

一聲悶雷平地而起。

蕖香回過頭四處張望。

剛剛,她好像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而且喊得不是蕖香,而是曾經的名字草姐兒。

可是,轉過身,卻並沒有發現一個相熟之人。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訕訕地一笑。

想來是自己的幻覺吧。

自素素那日提醒後,她不再隻盯著城門口、碼頭,而是轉向金陵城內一些小巷子裡打聽。

可無一意外,都沒有人見過碧桃一行人。

蝦子巷是她探訪的第三個巷子。

此時茶寮裡沒什麼客人,蕖香花了兩文錢,買了一碗豆蔻熟水,便和那王婆子套近乎。

“阿婆,你在這裡開店有多久了?”

王婆低頭磕著瓜子,並不願意搭理這個小丫頭片子,冷淡地說道:“老身在這賣茶水賣了大半輩子了。”

蕖香一聽,興奮地問道:“阿婆,那你最近有沒有見過一行人,其中有一個姑娘叫做碧桃,鵝蛋臉,眉毛畫的長長的,頭發梳得高高的,笑起來臉上有兩個酒窩——”

王婆照舊低著頭磕著瓜子:“沒見過。”

“那你有沒有見過一位自稱為‘西門小官人’的人,身材不高,臉蛋白白的,一雙丹鳳眼,聲音很細,有些帶著北方口音——”

“你一個小丫頭子,問這些乾甚麼。茶喝完了嗎?喝完了就走。”王婆不耐煩地想要打發她出去。

“哎——我就是問一問嘛,你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就行了唄。”蕖香一張小臉氣鼓鼓地,撐起油紙傘又出了門。

“哪裡來的毛丫頭子,一點規矩都不懂。”

王婆收了瓜子皮,低聲罵了一句。

躲在門外的阿霽,自然是聽到了二人的對話。

想來她口中的碧桃,便是女兒河被拐走的姐兒。

那西門小官人,正是鬨得金陵城滿城風雨的造假/錢騙子。

他心中十分詫異,沒想到草姐兒也牽涉其中,竟然隻身一個人跑到了蝦子巷來打聽消息。

她不知道,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麻煩。

他不放心,挑著擔子跟在草姐兒身後。

隻見她出了王婆茶寮,挨家挨戶地逢人就問:“大嫂子,你有沒有見過——”

“去去去,哪裡來的野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

“阿爺,我向你打聽一件事,你有沒有見過——”

“這不是你這種小丫頭該來的地方,回家去吧。”

“阿爺——阿爺——”

蕖香在蝦子巷碰了一鼻子灰。

她實在不懂,她不過是打聽個人,怎麼這裡的人卻如洪水猛獸一般,躲之不及。

他們口中說的“蝦子巷的規矩”,到底是什麼規矩?

她抬頭望了一眼逼仄狹長的巷子,仍然不死心,繼續巷子深處走去。

待她還要繼續打聽時,卻忽然被身後一股力量,硬生生地拽到了一處陰暗的角落裡。

她心中又驚又恐,剛要叫喊,忽然一隻乾燥溫熱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

她睜大眼睛一瞧,卻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睛。

麵前是一個清秀的小兒郎,麵若冠玉,眼若寒星,整個人像是一塊未經雕琢的溫潤璞玉。

他就站在她麵前,垂眼注視著她,輕聲說道:“彆怕,我不會害你。”

“你要找的人,我知道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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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共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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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巷子中,蕖香看到自己麵前陌生的小兒郎,微微一怔。

不知怎的,心中隻覺麵熟,像是哪裡見過的似的。`思`兔`在`線`閱`讀`

巷子狹窄,兩個人麵對麵站著,她甚至能夠清晰地聞到他身上,隱隱帶著豆子的清香。

他的眼神十分清澈,並沒有惡意,甚至還隱隱透露著歡喜。

這讓蕖香一顆原本吊起來的心慢慢平靜下來。

隻是,她並不知道這位小兒郎到底是什麼人。

她蹙著眉,圓溜溜的眼睛充滿懷疑地打量著,開口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找人?”

阿霽一時語噎,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剛才我聽到了你在茶寮中和王婆說的話……”

“剛才是你喊我的名字?”

“嗯……”

“哦?你怎麼知道我的原來名字叫做草姐兒?還有,我是不是之前在哪裡見過你?”

蕖香稍稍上前一步,盯著阿霽的臉仔仔細細地看著。

想要認出這個小兒郎到底是誰。

巷子狹窄,兩個人貼的又極近,阿霽甚至能感覺到蕖香說話時吐出的熱氣,心跳逐漸加快,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被她這麼盯著,十分羞赧,耳朵都透著紅。

他怕她認出自己就是那一夜的小阿姐,稍稍退後一步,低著頭,不敢和她對視,小聲說道:“我……我之前在陳家村賣過豆腐,曾經見過你和彆人鬥草玩,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

“哦——!”蕖香恍然大悟道,是有這麼一回事。

之前陳家村來了一個賣豆腐的小貨郎,她還提著瓦罐去買過豆腐呢,她還記得,他賣的甜豆花特彆得好吃。

那一位賣豆腐的小貨郎,好像就是麵前這一位。

“嘿嘿,不好意思,我忘記你了。”蕖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記得,當時那位小貨郎總是會多給她舀一勺甜豆花。自己竟然把人家給忘了,實在不該。

見她想起自己,阿霽微微一笑,小聲地說了一句:“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

“對了,我現在不叫陳草姐兒了,叫做蕖香。春天的時候,我被阿爹賣到了女兒河,現在是花魁娘子陸麗仙的小丫鬟。”

她說這話時,一臉坦蕩,甚至還帶著一些小驕傲。

看來她在女兒河混的很不錯嘛。

阿霽低下頭,嘴角彎了彎,“我叫陸霽,你可以叫我阿霽。”

這是他,第一次告訴她自己的名字。

“阿霽哥哥,你好。”蕖香像個小大人一般,很認真地說道。

“知道你的名字,以後我就不會忘記你了。”她甜甜地一笑,為之前自己的行為而感到羞愧。

阿霽也淺淺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道:“蕖香妹妹,你也好。”

……

“那你知道我要找的人在什麼地方嗎?”

二人互相認識後,蕖香就言歸正傳道。

阿霽將那一小塊碎布片給她看,並說這幾日自己的發現。

他指著那一處漆黑大門說道:“那個買豆腐的神秘人就住在裡麵。他的聲音很纖細,而且帶著北方口音,或許就是你要找的西門小官人。”

“而且,我每日都會給他送六七斤豆腐,昨日還送了十斤,結果都吃乾淨了。一個人是吃不了這麼些的,所以我猜,裡麵肯定藏了好幾個人。”

“這是胭脂水紅色……”蕖香摩挲著那一小塊碎布片,喃喃自語道。

那日,初次見碧桃姐姐,她就穿著一件胭脂水紅色繡團花的緞褂子,嬌嫩無比,遙遙看去,就像一朵盛開的碧桃花。

蕖香鄭重其事地問道:“阿霽哥哥,你有多少把握,裡麵藏的就是西門小官人一行人?”

阿霽猶豫道:“隻有五分把握……我沒見過他們,隻是覺得這件事很蹊蹺,聯係城內近來隻有這麼一樁新聞,所以才會懷疑裡麵就是你要找的人。”

蕖香聽了,默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