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之際,忽聽到外麵上夜的婆子稟報道:“兩位姐姐,敢問一句花魁娘子睡下了不曾?外頭有人要求見花魁娘子。”
綠柳直衝衝地撒氣道:“吳媽媽,你也是個老人了!這鳳凰台的規矩你還不知道嗎?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敢來打攪花魁姐姐,我看你是不想當這鳳凰台的差了!”
吳媽媽一臉為難說道:“姑娘彆生氣,我自是知道規矩的。可是要見花魁娘子的不是彆人,是後院裡那一位素素小姐——”
聽到“素素小姐”,黃鶯兒和綠柳皆是一怔。
花魁姐姐跟這位素素小姐,向來是沒有打過交道,怎地她會半夜三更要見她?
這事也蹊蹺了吧!
正值黃鶯兒和綠柳兩個一臉茫然,素素卻等不及人通報了,她握著碎瓷片衝進了鳳凰台中,站在陸麗仙閨房外提著聲音說道:“花魁娘子!蕖香,她今夜尚未歸來,恐怕是在蝦子巷遇到危險了!”
……
馮興東扭西拐地走在冷風中,此時他酒已經全醒了。
他手中拿著那一支芙蓉花簪,喜不自勝。
嘿!今夜的經曆,可真夠離奇的!
不過,話說回來,平白得了這麼好一支的簪子,準是財神爺派善財童子給他送來的一份大禮!
若是把這一支花簪典當了,少說也夠自己兩三年的花銷了。
一想到這,馮興笑得眼兒沒縫,快活地哼起小曲兒來。
要給花魁娘子報信?
嘿!他堂堂一個巡捕,為何要聽一個臭賣豆腐的話。
再者說了,他可不是那逞能的愣頭青。
那漆黑大門的院子裡住的到底是什麼人,他可是一清二楚。
不單單有那幾個被拐來的姐兒、細皮嫩肉的西門小官人,還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虎二。
他天天在賭場混跡,自然聽說過那惡鬼虎二的事跡。
有人親眼見到過,那虎二赤手空拳,三拳兩腳就打死了一個說他用假銀子做賭資的人。
賭場之人,各個都是人精兒,哪一個不知他用的是假銀子、假/鈔,可各個不做聲,為的就是花錢買平安!
那可是吃人骨頭不吐渣的主兒,他躲之不及,哪裡還有送上門的功夫!
升遷?
嗬、那個隻會賣豆腐的蠢貨,哪裡懂得這官場上的彎彎繞。
他心中早有算計,若是他自己一個人闖進去,緝拿歸案,必然會麵對上虎二這等亡命之徒,弄不好官沒升,小命卻丟了。
若是他將消息報給長官,那功勞跟他沒有半點關係,長官吃肉,他連湯都喝不到。
弄不好,還會給他蓋上一個“玩忽職守”的大帽子。
既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不樂得逍遙自在。
本想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到風頭過了,那夥人悄悄離開了蝦子巷,此事就再和他沒有乾係,依舊可以過著喝酒賭錢的神仙日子。
誰承想,今夜又平白得了這一個簪子,哎唷!
真的是財神爺開了眼,可憐他連日輸錢,竟送上這麼一份大禮!
馮興酒也醒了,正高興著哼著小曲,也不往家去,徑直朝西去往那私窠子去走,正想著找那姐兒春宵一度,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身上好像少了什麼東西。
他往懷裡一揣,%e8%83%b8口前的錢袋子還在。
再往下一摸褲腰帶,腰際空落落的,頓時驚開六葉連肝肺,唬壞三魂七魄心,嚇得後脊背直發涼。
他的佩刀,沒了。
……
本朝律法規定,若是官差丟了佩刀,可是一樁大罪。
丟了官職不說,甚至可能蹲牢獄。
可以說,馮興丟了命根子都不要緊,可千萬彆弄丟了佩刀。
哎唷!!!
這可怎麼了得!!!
馮興又氣又急,也顧不上去和半老徐娘春風一度,如個沒頭的蒼蠅在蝦子巷裡亂撞。
他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子,強迫自己仔細回想,自己的佩刀到底丟哪裡了。
他記得,他從多渾蟲家出來時,腰間還掛著佩刀。
對了!
定是剛剛,那賣豆腐的混小子趁亂之際,拿走了自己的佩刀。
想通此關節,馮興這才明白,為何那混小子敢這麼輕易地將花簪交給自己。
他拿了佩刀,大可拿捏威脅自己。
不僅如此,若是那狗娘攮的拿著他的佩刀,弄出個好歹,做出一兩條人命,佩刀成了凶器,自己可吃不了兜著走!
馮興又氣又急,額頭滿頭是汗。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此時轟隆隆一聲——
天雷一聲巨響,落下瓢潑大雨來。
這花簪不要也罷!最要緊的是尋回自己的佩刀!
這可關係著他的身家性命!
下定了決心,馮興重重地啐了一口,卻又不得不轉身去尋那陸霽要回佩刀。
他如喪家之犬一般冒著大雨一邊奔跑,一邊大聲罵道:“狗娘攮的混小子,竟敢偷老子的刀!”
……
隻見那惡鬼拎著蕖香,齜牙咧嘴地邪笑道:“哪裡來的老鼠?”
蕖香被這惡鬼提著,嚇得魂飛魄散,萬萬沒想到,這院子裡除了西門小官人和碧桃之外,竟還有這麼一號人。
她麵色蒼白,渾身顫唞,嚇得說不出話來。
心中懊悔萬分,不該如此托大,獨自跑到這院中打探情況。如今落到這惡鬼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
她到底是一個小女孩,受了這等驚嚇,哇哇地哭了出來,就連和阿霽說好遇到危險學著野貓叫兩聲的暗號也忘記了。
那惡鬼見蕖香哇哇大哭起來,一張臉猙獰地笑了起來,如拎小雞一般,拎著她回到了院子之中。
原本已經回屋的西門小官人聽見動靜,也跑了出來,見到惡鬼拎著一個瘦弱的小丫頭子,拍著手大笑了起來:“今夜原來混進來這麼一個臭老鼠,多虧了虎二哥心細,否則真叫她跑了去!”
虎二死死地扼住蕖香的脖子,如地獄裡閻羅一般逼問道:“是誰派你來的?”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怎麼進來的?”
“你還有沒有團夥?”
對於這些問題,蕖香隻顧著哭,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聽見這小丫頭片子隻顧著哭,西門小官人厭煩地說道:“我瞧著這臭老鼠是自己鑽進來的,否則誰會指使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子。”
對於這種說法,虎二不可置否。
他也認為,沒有人會蠢到指使一個小丫頭片子做事。
既然如此,他便沒有什麼耐心了,他從鼻子重重地哼了一聲,將蕖香重重地摔在地上,粗聲道:“不管怎麼說,此地不可久待。你回去收拾東西,待我處理了她就立即動身離開。”
西門小官人狂喜道:“這破地方我早就受夠了,每日飯都吃不飽,隻能吃些什麼豆腐,餓得我這些天頭昏眼花。”
說罷,就轉身回屋裡去了。
院子裡隻剩下那名叫做虎二的惡鬼,嚇破膽了的蕖香,還有牛棚裡瘋瘋癲癲的碧桃。
轟隆隆——
天雷滾滾,一聲巨響。
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
蕖香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渾身的骨頭都要散架了,臉蛋、胳膊、小腿都被草叢裡不知是什麼東西紮破了,身上卻沾染了許多香膩之氣。
霎時間一道閃電,將漆黑的夜照得亮如白晝。
蕖香呆呆地看著身上沾染上的香膩之物。
這……是月季花瓣?
她一怔,看著雙手沾染的碎紅。
嬌豔欲滴的月季花瓣,沾染上了她被刺破雙手的鮮血,顯得格外的紅豔,在這臭氣熏天的院落,竟有如此妖冶盛開的月季,顯得格外的詭異。
轟隆隆——
天雷滾滾,這場醞釀許久的暴雨終於下了下來。
牛棚之中的碧桃,見到此情此景,目眥欲裂,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瘋癲一般地蜷縮在角落裡,瘋狂地如牛吼一般“啊啊”大叫。
蕖香一臉茫然地跌坐在月季花叢之中,她就如羊圈之中被屠夫宰割的羔羊。
嘩啦啦——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雨勢太大,片刻間泥土變彙積成河。
大雨衝刷著泥土,也將掩藏在地麵下的罪惡都暴露出來。
又是一道閃電,照亮了無儘的長夜。
蕖香這才發現。
她所在的月季叢,花開得這樣的妖豔。
綠葉底下的泥土卻露出了尚未完全腐爛的白骨。
這一刻,她這才明白。
西門小官人當初拐走了五六個姐兒,為何她隻在牛棚看到了碧桃一個。
原來,她們都葬身在這裡。
就在這一片月季花叢之中。
“嘿嘿——”
她抬起頭,看著暴雨中獰笑著的惡鬼,一步步朝著她走來。
她知道,地獄的大門,已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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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地告訴大家,以後這篇文章一周五更了。
這本已經寫了快10w字,但是收藏還不到50個,數據實在有些慘……
說實話,這是我寫的第四本,在我已經完結三本的基礎上,真的有點太慘了,對我的信心打擊也有些大,這兩天一直陷入比較低迷、否定自我的狀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適合吃這碗飯。
這本是我想要挑戰一下純古言的小說。可能這篇文節奏有些慢,也沒那麼太吸引大家,所以導致很冷。
但無論如何,我既然要寫這本,就一定會把這本完結的。
故事梗概已經差不多了,不過還是需要慢慢地碼字。
比較慢的節奏也比較適合我。
總而言之,還是感謝大家的支持。
我一定會好好完結這個故事的。
鞠躬。
第27章 共謀(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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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大雨澆了下來,狂風呼嘯著,好似鬼哭狼嚎一般。
一道道閃電劃破夜空,如同一把利刃將黑暗撕裂開來。雷聲也跟著轟鳴,如同天地間的巨獸咆哮。
閃電照亮了整個漆黑的院子,照出著惡鬼虎二,慘白之光下他摩拳擦掌地笑著,麵容變得更加扭曲而恐怖,一步一步走向跌倒在泥濘之中的蕖香。
可惜了,若是這黃毛丫頭再大一些,倒是可以好好玩上一玩。
躲在牛棚之中的碧桃,緊緊抱住自己,顫唞著身體,瞳孔不斷擴大,看著眼前的一切,流露出無限的恐懼。
隨著雷聲的轟鳴,她的思緒陷入混亂,眼神時而瘋狂,卻又夾雜著一絲的清醒,她張著大嘴發出奇怪的“咿咿啊啊”聲音,像是瘋狂的咆哮和呻/%e5%90%9f的混合之聲。
她似乎想要通過這種怪叫提醒癱倒在地上的蕖香,就如同她曾經提醒那幾個姑娘們快些逃跑一樣。
可是被割斷了舌頭的她,隻能張著大嘴發出如同夜梟一般怪叫。
快逃,快逃!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