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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也是為了逃避責任。”

“當初帶她來到這裡的人是我,逼著她一步一步走上絕路的人也是我。真正害死她的人,是我。”

她說到後麵,小聲地啜泣了起來。

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們離得又這樣近,我手足無措了起來。

隻能依稀地回憶起往事,模仿著阿娘的模樣,用著那一隻握刀殺人的手,笨拙地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說道:“乖……好了……不哭了……”

在我心中,她就如那高高在上的菩薩,永遠不會錯的。

即使錯,錯的也是旁人,不會是她。

而我,心甘情願地做她身邊的影子,一柄藏在暗處的刀,一個忠誠的仆奴。

為了她,我願意赴湯蹈火,隻要她讓我在她身邊。

……

離開金陵城之後,她明顯放鬆了許多,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我看著那個明%e5%aa%9a笑容的她,不禁想到,或許這才是最本真的她。

她終於能做回了自己。

不曾想,這卻是我噩夢的開始。

那一日,她帶著那個叫做蕙蘭、素素安定下來之後,冷漠地對我說:“你欠我的恩情都已經償還了,從此以後,你是自由身了。這包袱裡是一百兩銀子,以後你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都與我關,你走吧。”

她說完這句話,就關上了大門。

我如同被抽了線的木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的心中充滿了恐慌,她是不要我了嗎?

也對……畢竟,我於她而言,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我像幽魂遊蕩在她的周圍,不吃、不喝、不睡。

我不知道過了幾天,白天還是黑夜,我變得奄奄一息,閉眼之前,我看到了那一扇大門依舊緊緊閉著。

臨死前的最後一刻,我終於意識過來,我這麼做不是因為她是我的主人,而是因為我愛她?

原來,這就是愛嗎?

……

朦朦朧朧之間,我又感覺到有一雙手,輕輕地拂過我的%e8%83%b8膛前的傷疤,那麼輕,那麼柔。

我猛地驚醒,一把抓住了那隻手,我睜眼看到麵前之人。

果然是她。

她被我抓住了手,僵持在那裡,居高臨下地沉默地看著我,過了很久,才動了動嘴唇吐出一句話,“傻瓜。”

我再也無法忍住,將她拉扯到懷中,將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處,乞求地說道:“麗仙,我愛上了你。求求你,不要趕我走。”

這是我第一次呼喚她的名字。

這也是我第一次對彆人使用“愛”這個字眼。

說來也奇怪,說出這句話,我感覺我好似重生了一般,由一塊堅硬的石頭,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這是我從未體會過的感覺,我感到了莫大的快樂。

她聽到我的話,沉默了許久,才淡淡地說道:“以前,很多人都說愛我。可是——我從來都不需要彆人的愛。”

她推開了我,我感到一陣害怕,她又要趕我走嗎?

“我雖然不需要你的愛,但我需要一個護衛。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貼身護衛。一個月二兩銀子,可好?”

我抬起頭,罕見地看到她彆過臉去,白皙的臉上浮現了兩團紅暈,眼神有幾分躲閃,卻又有一種彆樣的神采。

我慌慌張張地跪了下去,“我發誓,我會一輩子保護你,直到——”

“直到什麼時候?”她向我伸出了手,似乎想要將我拉起來。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那隻手%e5%90%bb了下去,發自內心地說道。

“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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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鴛鴦枕已經告一段落啦,請假一周左右,努力碼字下一部芙蓉簪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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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篇 · 芙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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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似曾相識燕歸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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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暮春時節,金陵城內連日來的細雨落儘了殘花,春色將闌,鶯聲漸老,唯有這女兒河畔,依舊是滿園春色,百花爭豔。

這日清晨,女兒河畔的畫春樓上,春風徐徐,十來個年輕姑娘,一字排開,齊整整地站在畫春樓上,就有如那含著露珠綻放的花骨朵,水靈靈的,嫩的要掐出水來。她們衣著光鮮,輕薄的衣衫被曛暖的春風吹了起來,好似一群下凡到人間的仙女們。

這座畫春樓上,除去這十來個年輕姑娘,隻有一位清客老相公。此時他坐在藤凳子上,眯著眼睛,扇著扇子,優哉遊哉,聽著眾女子齊聲唱著:“落紅鋪徑水平池,弄晴小雨霏霏。杏園憔悴杜鵑啼,無奈春歸。柳外畫樓獨上,憑欄手撚花枝,放花無語對斜暉,此恨誰知? ”*

原來這位清客老相公,正是京城中大名鼎鼎、人稱“南曲天下第一”樂師蘇昆生。他曾在教坊領著一份差事,管教著禁中歌舞,譜曲一首《鳳棲梧》名滿天下,甚得先皇與先皇後喜愛,常常召於禦前歌舞助興。因他善歌榮寵,常常出入公卿府邸和秦樓楚館,年輕時也是京城中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

五十年過去了,這位蘇相公飄零半生,見儘了這京城的繁華,也見儘了世道變幻,曾經相識的故人老的老,死的死,心灰意冷,便辭了官職,脫離了樊籠,告老還鄉。

他從京城一路南下,走走停停,頗有幾分遊山玩水之意。去年寒冬臘月,他剛到金陵,本欲從金陵城乘船南下歸鄉,誰知女兒河的秦樓楚館聽聞“南曲第一”的蘇先生竟到了金陵,便紛紛上門求著要聘請這位蘇相公當自家館中教習,指點姑娘們的唱詞一二。

這些媽媽們,一心想著自家的姐兒若能得蘇相公的指點,於歌舞上定然大有進益。二來這位蘇相公常常出入高門侯府,就連禁中也多有他的弟子,結識了多少達官貴人,倘若能成為他的關門弟子,那身價必定是水漲船高。

這些媽媽心中打著這如意算盤,紛至遝來,幾乎都要將蘇昆生居住的客棧的門檻都踩平了,不是今兒個明月樓的李媽媽大擺宴席,就是明兒個麗春院的潘媽媽帶著十來個姑娘堵了門,要麼就是後日如意苑的趙媽媽早早下了帖子來宴請說是請他一起過年,弄得這蘇昆生竟個連門都出不去,苦不堪言。

蘇昆生眼見再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又不好隻答應一家,回絕了另一家。

況且他也存了一份心思,此次特特來到這人才輩出的金陵城,就是想要尋個聰慧的女子做關門弟子,傳授畢生所學。

左思右想,他索性在女兒河畔的畫春樓上開了一個教唱詞曲的講堂,每旬初二和十六兩日教習詞曲,無論誰家的姑娘,都能來上課。

如今這一茬來上課的姑娘們,都是十三四的姑娘們,尚未梳籠的雛兒們,她們來學這唱詞,不是為了侍奉客人,而是為了預備今年的“七月七”。

原來這女兒河的七月七與彆個地方不同,不僅乞巧,更是要選出豔冠群芳的“花魁”。如今這七月七選花魁的已有三十年的曆史,形成了一套獨特的“考試”。﹌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這選花魁十分講究,要曆經三場考試,頭一場選文才容貌,第二場考文學詩畫,第三場考絲竹歌舞。參選的姑娘都是女兒河各大秦樓楚館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千挑萬選過後、又經過積年累月悉心調、教的美人胚子。

這頭一等選出的,便是年十六以下,有容貌超群,詩詞伎藝的,名曰“花魁”,和狀元一般。

第二等便是姿色出眾,擅歌舞絲竹的,名曰“花史”,和二甲榜眼一般。

第三等是有色有藝的佳人,名曰“花妖”,和三甲探花一般。

這選花魁,每三年才有一次。自上一任花魁娘子陸麗仙下落不明後,倒也都選了兩次,隻是參加的姑娘們差強人意,鮮有才藝雙全的,因而雖選出了花史、花妖。那頭一等的花魁,卻已輪空了兩番。

到了今年的七月七,各家送選的的姑娘們不少都是才藝俱全的絕代佳人,人們都說,今年都定能選出個花魁來。

……

姑娘們合唱完了,便是如同學子背書一般,挨個到蘇相公麵前獨唱一首詞曲,檢查功課。

第一個唱的是明月樓的李湘君,她年十三歲,生得嬌憨可愛,一張雪白的圓麵孔,五官端正,七竅玲瓏,最可愛的一笑起來,兩靨上的兩個小酒窩。

李湘君姿色出眾,也是本次七月七競選花魁的熱門姑娘之一,隻是有一點,她生性/愛笑,雖說平易近人,倒也失了幾分“美人如花隔雲端”的清冷高貴之感。

她選了一首《點絳唇》,隻見她朱唇輕啟,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紅杏飄香,柳含煙翠拖輕縷。水邊朱戶。儘卷黃昏雨。燭影搖風,一枕傷春緒。歸不去。鳳樓何處。芳草迷歸路。”*

這李湘君的聲音圓潤婉轉,真個如大珠小珠落在玉盤之中,十分悅耳動聽。隻是這唱詞的技巧,卻還很生疏,實為美中不足。

蘇昆生皺著眉頭說道:“錯了錯了,這‘飄’字一板,‘拖’字一板,不可連下去,另來另來。”

“又不是了,‘儘卷黃昏雨’是務頭,要在嗓子裡內唱,重來。”

“這句略生些,再來一遍。”

李湘君唱罷,後麵七八個姑娘依次唱了,蘇昆生都不甚滿意,眉頭緊皺著,白白的胡子抖著,麵露不悅之色。

到了最後一個姑娘,也是當中最出色的一個女孩子,名為潘婉兒,正是麗春院潘媽媽的親生女兒。如今雖隻有十四歲,卻生得杏眼柳眉,冰肌玉膚,纖腰婀娜,雖尚且年幼未被梳籠過,就有一種說不出的嫵%e5%aa%9a風流。

隻見她蓮步輕款,上前一步,輕笑一聲,開嗓唱道:“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歌喉明亮婉轉,猶如新鶯出穀,眾女子聽了都呆了。

蘇相公聽罷,一掃愁容,撫著胡子麵露喜色讚道:“甚妙,甚妙。唱了這一曲,你算是出師了。”

聽蘇相公如此誇獎,這潘婉兒麵上更為得意,朝蘇昆生道了一個萬福,“哪裡是弟子唱的好,都是老師教得好。”

蘇昆生笑道:“教出你這個弟子,也不枉我這把年紀,還來教你們這些個女學生們。”

身後的姑娘有豔羨的,也有嫉妒的,都在背後竊竊私語道,“切,又讓這潘婉兒出儘了風頭。”

唯有李湘君傻兮兮地拍手笑著,“珠兒姐姐唱得真好聽,這一次七月七乞巧節選花魁,定是姐姐拔頭籌。”

潘婉兒聽著李湘君的恭維,心中很是受用,麵上得意之色更甚。她生性高傲,眼中無人,早將本次的花魁娘子視為了囊中之物。她知道蘇昆生今日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