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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鬆了一口氣,真心道:“多謝鄭大哥!”

蝦子巷的客店不受外地客人,大大地降低了風險。也算了結了他一樁心事。

鄭老大做事雷厲風行,當天蝦子巷所有的客店,都閉店歇業。如此以來,這蝦子巷,倒成了全金陵城最為僻靜的地方。

……

陸霽東拐七拐,來到五姥姥所在的院子。

他給五姥姥帶來了人參、鹿茸、當歸,阿膠這些滋補的名貴藥材。

這些日子,五姥姥一直在給那個中毒昏迷的袁燁施針壓製毒性,十分勞心費神,姥姥的身體也虛弱了下來。

陸霽親自熬了一鍋滋補的人參當歸雞湯,端給了內室之中的五姥姥,“姥姥,你歇一歇吧。”

房中自然還有袁瑛在,但他隻是淡淡點頭示意。

五姥姥接過參湯,喝了一口,讚道:“霽哥兒,你的手藝快趕上鮑嬸子了。”

陸霽微微一笑,瞄向依舊昏迷著的袁燁,不禁問道:“姥姥,他的毒如何了?”

姥姥慈祥地說道:“多虧了你拿來的金縷梅,這孩子體內的毒已經解了,這兩天就該醒來了。”

袁瑛抬起頭,對著陸霽說道:“多謝你送來的金縷梅。“”口氣雖然依舊生硬,但相交之前兩人的水火不容,已經緩和很多了。

陸霽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機緣巧合而已,不必謝我。”

之前,五姥姥因缺最重要的一味“金縷梅”,隻得以金針壓製袁燁的體內的毒藥。也是袁燁這小子命不該絕,前一日,陸霽在金陵城內的大相國寺的集市上,瞧見一個西域番僧買著各色的草藥香料,裡麵竟然就有一味名為“金縷梅”的藥草。

陸霽雖不知這金縷梅是否是五姥姥口中所說的,那一味極為珍貴的藥草,卻當機立決,果斷將這金縷梅買了下來,遞與五姥姥看。

五姥姥見了這西域番僧賣的金縷梅,神情頗為激動,十分肯定地說道:“沒錯,這正是克製那‘ 碎魂雪蒿散’最重要的一味藥材,金縷梅。”

當下,以這金縷梅君臣佐使,重新配了一劑藥,給昏迷著的袁燁喂下。

藥到病除,那袁燁的小臉上的黑氣,果然消了許多。今番聽五姥姥說他體內的毒藥已經解了大半,看來已無生命危險了。

事後,陸霽卻覺得此事十分蹊蹺,聽五姥姥說,那金縷梅本是極難得的一味藥草,怎地平白無故,在金陵城大相國寺的集會上讓他撞見。

事出反常必有妖,待他再要去尋那西域番僧,卻是毫無蹤影。

五姥姥也安之若素,絲毫沒有懷疑,便用了這金縷梅。這一點也讓陸霽心生疑竇。這些年,他跟在五姥姥身邊,替她辦了不少事,可她仍然是謎團。

五姥姥既不告訴他,他也不會主動去問。況且,他關心的,唯有蕖香一人而已。

他隻盼著,袁燁趕緊醒來,袁瑛帶著她弟弟趕緊離開,五姥姥身邊的風險,也就能少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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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殉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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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夜晚,華燈初上,金陵城更加熱鬨。

女兒河畔,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歡笑聲不絕於耳。

到了酉時末刻,“轟隆”一聲,頃刻間,天亮如白晝,原來是女兒河畔的青樓楚館,接二連三地得放起煙花。

煙花一飛衝天,在漆黑綻放開來,有金菊怒放,牡丹盛開;有的是彩蝶翩躚,有的是巨龍騰飛,還有數不清的火樹爛漫,虹彩狂舞。更妙的是,因這裡臨河,綻放的煙花將女兒河也渲染的五彩斑斕,和夜空相互映襯,端地天上人間一般。

小孩子們拍著手說道:“真漂亮啊。”

有人道:“你看麗春院放的‘九龍入雲’可真氣派。”

又人道:“快瞧,這邊怡紅院放的的‘大鵬展翅’也不錯!”

遊人們皆都駐足,仰頭觀看著煙火,目不暇給,都歡天喜地地沉浸在這盛世之中。

這絢麗多彩的景色,映在陸霽如深潭古井般幽暗的眸子中,卻是冷了的煙火,驚不起一絲波瀾。

他知道,在這繁華盛世之下,掩藏著是一個怎樣真實而又殘酷的現實。正當達官貴人千金一擲尋歡作樂之際,平民們已經窮得上無片瓦,下無立錐之地。

蝦子巷,原本是金陵城最為貧窮的地方,這些年,因五姥姥的恩惠,在加上他的苦心經營,稍稍有些起色,人們互相幫助,倒還不至於餓死。

但是其他地方,可就沒這麼幸運了。

許多地方的窮人,即便是在這太平盛世,也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他們會為了一碗粥而大打出手,弄出好幾條人命。

可這一切,沒人會在乎。

那些上位者在乎的,隻是這眼前,虛假、令人作嘔的太平盛世。

他,陸霽,對這一切了然指掌。

他是從最底層爬上來的無名之輩。自然知道,這問題的根結,不在於最底層的老百姓們,而是在於上麵。

然而,貪圖享樂的上位者們,像是諱疾忌醫的病人,他們不會正視,這個國家的病,已經病入膏肓了。

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也不想做什麼。

聖人雲,有道則現,無道則隱。在整個天下分崩離析之前,他隻求蕖香和自己能夠全身而退,這就足矣。

陸霽正欲轉身離去,忽聽見旁邊傳來一個聲音,赫然說道:“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陸霽轉過身看去,說話之人是一個皮膚黝黑、濃眉大眼的男子,看上去和他差不多大,此時這人望著天上的煙花,義憤填膺地說道。

一個錦衣子弟哈哈大笑:“魯仲,你在這發什麼牢騷!想必是昨晚上的姐兒,服侍的不滿意!”

另一個華衣少年嘻嘻笑道:“嗐,彭公子,你就彆提了!你知道嗎?昨兒晚上,你好心好意給我們在麗春院叫來幾個姐兒,我正和香香美人鑽進被窩,這魯棒槌就跑進來,說那美人要扒他衣服,嚇得他不敢再待了,要立馬就走。”

一人打趣道:“哎唷,魯棒槌,你到現在,該不會還是個沒嘗過女人的雛兒吧?”

那個名為魯仲之人羞得麵皮漲紫,笨口粗舌地說道:“俺娘說了,這些煙花女子,都是吸食男兒精氣的蜘蛛精!”話既出口,又撓了撓頭,嗬嗬啥笑道:“哦……不對,這裡麵也是有好的女子的。”

旁邊幾個紈絝子弟見了魯仲這般模樣,都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們知道嗎?上次,這魯棒槌在茶水攤,遇到一個姑娘,痛斥了他一頓,他當下就對那姑娘上心了,現在正滿金陵城找她呢。”

“沒想到啊,這魯棒槌可真癡情,這不就應了那句話,‘什麼山什麼不是水來著?’”

魯仲耿直地接話道:馮兄說的,可是那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見雲’?我與那位姑娘隻是一麵之緣,還說不到這個地步,馮兄如此說,可是唐突佳人了。”

這一番掉書袋的酸儒話,又是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陸霽並不理會,轉身離開。

……

七月初六,夜。

陸霽在葡萄架下坐著,他心中沒由來的一陣慌張,時不時地抬起頭,看向籬笆外。

“阿霽哥哥,對不起,我來遲了。”夜色掩映之中,蕖香身著一身暗色衣裳,匆匆趕來。

見到蕖香的身影,陸霽稍稍鬆了一口氣,他衝著蕖香微笑道:“無妨,來了就好,來的路上,可有人注意到你嗎?”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

蕖香搖搖頭。

近來,綠柳的心思全都放在了她親手調/教的焦可兒身上,那焦可兒雖於花魁無緣,但若能得一個二甲三甲的花史,花妖,也是好的。她趁夜色偷偷溜出楚雲閣,並未引人注意。隻是因女兒河遊人如織,擦肩摩踵,幾乎走不動道了,她多費了些時間,這才趕來蝦子巷。

陸霽微笑道:“那就好。咱們走吧,姥姥那裡等我們。”

按照原定計劃,陸霽、林疏玉是七月初七當天帶蕖香離開金陵城。那一日,全金陵人的人都擠在女兒河圍觀花魁娘子的芳容,城防也會鬆懈許多,屆時便可渾水摸魚,悄悄溜走。

況且那一日,綠柳被各種事務纏身,無暇顧及蕖香,真是天賜良機。

可陸霽總覺不妥,隱隱感覺總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們,思來想去,還是將計劃提前,不等七月初七,今夜便離開。

蕖香說,臨走之前,要和五姥姥和蝦子巷的眾人告彆。五姥姥於她有大恩,若非五姥姥相助,她至今不知道自己的親身父母是誰。

今番離去,以後恐難再見。因此和陸霽約定,在蝦子巷再和五姥姥見最後一麵。

陸霽走在前麵說道:“我來帶路。”

自袁瑛、袁燁姐弟出現後,陸霽便為他們在蝦子巷找了一個十分隱秘的居所,五姥姥也不在原先的院子裡居住,而是每天晚上更換一個地方,以防危險。

陸霽在前頭走著,並不打燈籠,而是趁著夜色,領著蕖香在如迷宮般的蝦子巷東拐西拐,二人走到了一個十分隱秘的地方,陸霽低聲說道:“到了,就在這裡。”

這地方是一個大槐樹。蕖香東張西望,不知哪裡五姥姥在哪裡。瞧見陸霽撇開地上的枯藤敗葉,這才露出一個隱秘的石板來。

蕖香心中暗自吃驚,若非跟著陸霽一起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猜到,在這大槐樹下,竟然還有一個秘密入口。

“就是這裡,姥姥和袁瑛袁瑛都在這裡。咱們進去,和五姥姥道彆,就動身離開。”陸霽低聲說道,可還未等他打開密道的大門——

忽然,“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

事發突然,蕖香沒站穩,眼看就要摔倒在地,陸霽眼疾手快地護住了她,攬她入懷。他們二人狼狽地摔在地上,卻都無暇顧及。

借著映天紅的火光,他們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臉上看到了驚異之色。

難道是地震了?

……

半個時辰前,大槐樹,密室。

袁瑛守在袁燁的病榻之前。接連幾日,不眠不休,饒是鐵打的人,此刻也撐不住了,她趴在床邊,不由得打起瞌睡來。

她做了一個噩夢,夢裡感覺有人再不停地追趕自己。她背著弟弟,跑啊跑,跑到精疲力竭,卻還是逃不掉那群人的追殺。

眼見一把明晃晃的刀,就要插向%e8%83%b8膛之際,這時,她感覺好像有人拉了拉她的手,從噩夢中喚醒了她,她醒來,睡眼惺忪,卻看到一直昏迷的袁燁終於睜開了眼睛。

“弟弟,你終於醒了!”袁瑛十分激動地說道,她雙眼蓄滿淚水,情不自禁地沿著麵龐流淌下來,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她真的太高興了!弟弟終於醒過來了!

袁燁黝黑的眼珠子注視著袁瑛,勉強張了張嘴,吃力地說道:“姐……姐……”

可就在這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