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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想到了什麼,正準備提筆寫下什麼之際,這時,陳恕突然進來了,帶著幾分懼意對他說道:“王爺,不好了,鎮國郡主不見了。”

他眼中怒火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嗬斥道:“什麼叫做不見了?”

“郡主本在素玉池沐浴,卻是人不見了。屬下已經將雲夢山莊裡裡外外都搜尋過了,不見人影。”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郡主是昨天晌午不見的,屬下也是今天早上才得到的消息。服侍丫鬟的人說,因郡主素來不喜人伺候,以為姑娘躲到彆處去練劍,便也沒當回事,到了夜間仍不見蹤影,才著急派人去找。”

“混賬!”顏巽離將手中的茶盞摔到地上,摔得粉碎,連熬了兩天的夜,他的雙眼布滿了紅血絲,猶如從地獄爬上來的赤血惡魔,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所有人,給我去找!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你們所有人都彆想好好活著!”

陳恕應聲退下。

“魚腸。”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文宣殿,帶著幾分疲憊開口說道,“也動用你們的人去找。”

“……是,主人。”稍一遲疑,空蕩蕩的大殿傳來一個聲音。

隻聞其聲,不見其人,隻聽有如一片落葉,一個影子飛縱而逝。

至此,這文宣殿,才真正隻剩下他一個人。

紅蕖,紅蕖……他從懷中,掏出了她的那一方繡著一株蘭草的手帕子,那是那一夜風雨夜時,她為他擦去身上雨水的帕子。

雖隻有兩日兩夜不曾見到她,可是他覺得如過了三秋般漫長。

他閉上眼睛,似乎還能看到紅蕖偎依在他懷中,那一雙秀目眼淚汪汪地仰望著他,顫聲說道:“三叔,我怕……”

他的一顆心,都仿佛被緊緊攥了起來。

他已經失去過一次了。

這一次,他絕對不能再失去了。

忽然,他的心底,傳出來一個聲音:“或許,是她自己要逃走的,從你的身邊逃走,就如同她母親那般。”

這個聲音,便是隱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心魔,這句話,差一點擊碎了他的自尊和狂妄。

不會的,不會的!

她不會的!

他再次睜開眼,滿是決絕和果斷,眼底卻隱藏著一絲悲涼。

原來無論是誰,在愛情麵前,都會變得如此卑微。曾經年少的他如此,而今人至中年的他,亦是如此。

……

因為沈紅蕖的離奇失蹤,整個京城都鬨得人仰馬翻。

他毫不猶豫地下令對京城及其周邊地區進行徹底搜查,調動了京城內外的各方力量,派遣精銳偵察隊伍,布置衛兵對京城的不間斷的巡邏和封鎖。同時,各級地方官員都收到了加急文書,對嫌疑人等嚴加盤問,無論是白天還是夜晚,搜查沈紅蕖的下落都在緊鑼密鼓地進行。

京城的街巷上充滿了官兵,巡邏的衛兵嚴密盯著每一個行人,盤詰任何可疑人等,各類尋找線索的告示也貼滿了京城的每一個角落。

不僅整個京城,周圍五十裡都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不僅如此,他更是親自盤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短短兩日,已經有三條性命為之喪命。

第一條人命,是跟在上官婧身邊的劉嬤嬤。

自他離開後,雲夢山莊自然是以攝政王妃上官婧為尊。那一日,楊嬤嬤將沈紅蕖消失不見的消息通傳至攝政王妃處,已是深夜。

上官婧身邊的劉嬤嬤,因不願攪擾了王妃安歇,便將這個消息按下,直到第二天早上才上報給上官婧。上官婧將這個消息傳給陳恕時,已是翌日晌午。待顏巽離知道這個消息後,已經過了整整一天一夜。

劉嬤嬤以“玩忽職守”的罪名,杖斃。

不僅如此,所有服侍沈紅蕖的下人都被嚴格控製了起來,嚴加審問,欲要找尋出奸細。

當日,跟在沈紅蕖身邊,服侍沐浴的丫鬟是水月和雲痕。她們兩個,都隻說不知道素玉池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二人等了半日,都不見郡主出來,便進去尋找,隻見裡麵並無人影,郡主所穿的衣裳一概皆無,她們二人以為郡主自行離去了,這在之前,也是常有的事,便並不在意。

顏巽離並不相信她們二人之言,讓人上了酷刑,水月不堪承受,屈死在獄中。雲痕卻是被生生嚇瘋了,翻來覆去隻念著一句話,“不是我乾的,不是我乾的。”

第三條人命,是負責雲夢山莊巡邏的侍衛長,朱潛。堂堂一個郡主,在眼皮子底下消失,無論如何,他都難逃其咎,唯有一死,才能平息顏巽離的怒火。

這三條人命,隻是開端。

若是再找不到鎮國郡主,還不知有多少人喪命……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往日顏巽離的所作所為,是冷酷果決,這一次,卻帶著幾分瘋狂。

他似乎發了瘋一般,讓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掣肘,是他的軟肋,是他不能碰觸的禁區。

沈紅蕖已經消失兩天兩夜了,他不眠不休,鬢邊生出了許多白發,蒼老了許多。

隻有他知道,旁人眼中的瘋狂,隻不過是為了掩蓋他的恐懼。

他害怕再一次,聽到的消息,是她的死訊。

……

涿郡,縣衙。

天剛剛亮時,便有人一大清早敲響了登聞鼓,前來報案。

涿郡的縣太爺因鎮國郡主失蹤了,上級壓了下來,不得不連日巡查,苦不堪言,剛剛睡下,便被這鼓聲吵醒,心中極為惱怒,穿好了衣裳,一臉怒氣地坐在公堂之上,重重地拍著驚堂木,嗬斥道:“來者何人?!為何敲響登聞鼓!”

這縣太爺雖隻是個七品的小官,卻是個人精,他瞧見堂下這位女子,穿得一身素淨,麵容雖然秀麗,卻是民女的裝扮,口%e5%90%bb不由得帶了幾分輕視和鄙夷。

隻見堂下那女子冷冷清清道:“鎮國郡主沈紅蕖,前來報一樁劫持凶殺案。”

她說她是誰?

那縣太爺剛起床,不十分清醒,聽她剛才之話,愣了半晌,隨即嚇得跌坐在地上,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地指著她道:“你……你……你就是……”

麵前這個女子,難道就是鬨翻了天的鎮國郡主沈紅蕖嗎?!

……

沈紅蕖在內室內靜靜地坐著。

這涿郡縣太爺不敢怠慢,讓人送來了最好的茶。

她望著香爐裡嫋嫋升起的煙,靜靜思之。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嘩啦”一聲,門被推開了,吹進來一陣清風,那飄起的香煙立刻散了。

“紅蕖!”那人激動地喊道,是顏巽離,他親自來了。

沈紅蕖站了起來,轉過身來,望向顏巽離,嘴角掛著一抹微笑,輕輕喚道:“三叔。”

他不說話,大步上前,將她一把擁入懷中,他抱地那麼緊,似乎要把她勒入自己的懷中。

她有點透不過氣來,在他懷中小聲的“唔”了一聲。

他卻不鬆手,將帶有青澀胡茬的下巴磨蹭著她的秀發,深深嗅了一嗅,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道:“紅蕖,你不知道,我多怕你會出事……”

他明明向她保證過,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她,卻在眼皮子底下,她被人劫走了。

聽到這話,她眼中微微觸動,飛快地閃過一絲內疚,她拉著他的手,撫按在自己的心口處。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在律動。他手掌中,仿佛握著一隻剛破殼的雛鳥,他從來握劍的手,此時此刻卻不由得微微顫唞起來。

他的呼吸微不可微地有一絲紊亂,她猶嫌不夠,仰起頭,凝視著他,望著盈盈笑道:“三叔,彆怕,我還活著。”?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笑容那麼甜美,眼神那麼深情——

就像是一種溫柔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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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似此星辰非昨夜(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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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紅蕖向顏巽離訴說,自己是被醉杏樓的東家,秦娘救下的。他們一行人,是從南邊來的客商,路過涿郡,見那兩個歹人要行凶,便出手相救,誰知救下來的女子竟然是鎮國郡主。

醉杏樓明麵上的東家是秦娘,真正的主家,林疏玉並未出麵,畢竟,她身份極為特殊,若是被顏巽離認出,恐怕又要引出一場禍事。

至於顏巽離對此能相信多少,沈紅蕖也拿不準。不過,當初陸麗仙帶走林疏玉時,假身份做得可謂是天衣無縫,若是真要去探查,也破費一番功夫。

顏巽離帶走了兩個歹人屍首,並封了千金,贈與了秦娘,以表達相救之情。這還罷了,他還特彆加封秦娘為“義勇夫人”,這封號雖隻是個虛職,可有了它,秦娘就不再是普通的商人,而是有身份有地位,若和官府打起交道,一般官員,也不敢小覷了她。

將命婦封號授予一個商人,這在本朝曆史上,十分罕見。

秦娘在林疏玉的授意下,欣然接受了所有封賞,並表示,她此次前來進京,是為了要在京城經營第十家,也是規模最大的一家醉杏樓。一月後開張,若是鎮國郡主能夠前來為醉杏樓剪彩,他們將深感榮幸。

沈紅蕖欣然答應,說屆時自己一定會前往。

如此這般,她便跟著顏巽離返回了京城。

……

沈紅蕖平安歸來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然而,這件事卻還沒完,真相還沒查明,幕後黑手尚未被揪出來。

時至今日,沈紅蕖都不知道,綁走她的那兩個歹人,究竟是聽從誰的命令。

是誰摸清了她的日常行蹤,是誰在她的日常飲食裡下了迷[yào],是誰偷偷潛入素玉池,將她擄走,又是誰給那兩個歹人許下了,讓他們將沈紅蕖赤身%e8%a3%b8體地扒光衣服,扔在京城大街上,事成之後再給一萬兩白銀的承諾。

士可殺不可辱,那幕後之人,想出如此歹毒的伎倆,是為了讓全天下之人都取笑於她,讓她永遠背負上“蕩/婦”的罵名,永世不得超生。

若非,顏巽離下了死命令,對此事極儘盤查,那兩個歹人失去了和上頭的聯係,走投無路之際,這才棄了那一萬兩白銀,這才起了殺心,又恰逢林疏玉相救,這才逃脫一劫。

幕後之人不是要她死,而是要徹底毀了她,要讓她生不如死。

能想出如此歹毒的伎倆,看來這人,對她恨之入骨。

沈紅蕖每每思之,脊梁便會冒出一層冷汗,猶如深夜睡熟之際,被鬼魅死死盯著的毛骨悚然之感。半夜驚醒,唯有握著青萍劍,才稍稍覺得心安。

然而,這件事卻不了了之。

那兩個歹人死後,顏巽離沒有再追查下去。

他不再談及此事,隻是將她身邊的侍女,除了楊嬤嬤和小橘,全都換了一個遍。安排在守在她周圍的護衛也更多了,並且下了死命令,無論是誰的命令,都不能調離她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