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址,他們倆若還活著,一定會前去憑吊祭拜。

她執筆,親自在裝有祝餘草的盒子中,寫下了一句話。

“這一株祝餘草,算是報答當年你替我弟弟尋來金縷梅的報酬。”

她猶豫一下,又寫下一行小字。

“還有,祝你們長命百歲,白頭偕老。”

又添上一句話:“這是君命,不可違抗!”

護衛帶著藥走後,軒轅瑛心中如釋重負,走出紫宸宮,站在白玉石階上,夕陽西下,霞光萬道,一如昔日棲霞山那般壯闊景象。

她望著這夕陽,露出了一個開懷的笑容。

誰說她很孤獨,她明明,擁有整個天下。

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這天下每一個人的幸福,都是她的幸福。

……

……

元鳳三十七年,燕武帝駕崩,皇太女安國公主登基,史稱燕文帝,改年號為“甘露”。

燕文帝尚居東宮之際,便廢寢忘食,銳意進取,她的太傅,便是林疏玉。文帝登基後,大刀闊斧進行改革,任林疏玉為正宰相,推行新政,以圖澄清吏治、富國強兵,其中最重要的一條改革,便是女子可同男子一樣,讀書、科考、做官,至此,女子與男子於仕途官宦一路上,再無差彆,史稱“甘露新政”。

繼而,新政又取締了花柳行當,規定伶人雖可賣藝,卻不能再賣身,更是定下法律條文,嚴令禁止賣兒鬻女。自此,金陵城的女兒河兩岸再沒有了秦樓楚館,雖殘有皮肉買賣,但無論是娼妓,還是兔兒爺,都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甘露新政”推行後,天下女子正是和男子一樣,享有平等的機會。雖然隻是一紙政令,但這背後,卻是一代人的努力。

正是經過“元鳳”三十多年的努力,世人對“男尊女卑”的觀念,已經大為改觀。朝廷上,燕武帝任用了一大批如林疏玉這般精明實乾的官吏。在邊防上,因受“紅衣將軍”事跡感染,許多女子走出家門,參軍入伍,鎮守邊關,當世名將閆如玉,便是令北境敵人聞風喪膽的巾幗大將。文壇上,林疏玉為文壇魁首,她慧眼識英,提拔了許多優秀的女文人。更彆提許多女子行商,成為富甲一方的名商巨賈。

四十多年來,人們對於女子做官行商,保護國家一事,已經司空見慣。畢竟,如今坐在這個國家最高位置的,是位女子。在此情況下,林疏玉推行“甘露新政”,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甘露新政”推行後,林疏玉的聲望也達到了頂峰,她不僅是天子帝師、當朝宰府,更是天下文人典範,她的事跡,激勵了世間無數女子,都將其視為楷模,世人皆尊稱為“林太師”。

新政推行後,林疏玉認為自己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便以“年老體衰”為由,上疏請辭官還鄉,但皇帝奪情不準,令她再任科舉的主考官,選拔英才。

這一日,正是清明節,朝廷休沐三日。

林疏玉公務纏身,難得休息,她的夫君許義山,興致勃勃地要帶她去郊外的玉渡山去賞玩踏青,讓她好好放鬆放鬆。

天下平定後,林疏玉便與許義山喜結連理。許相公並不熱衷於官宦仕途,隻是沉醉於茶道,後索性辭去官職,在家賦閒,專心致誌地研究茶道。

彼時,有好事者閒言碎語,說他夫人做的官比他大多了,難道他心中難道沒有不服氣嗎?

許相公隻是一臉困惑道:“我夫人學問比我大,比我更有智慧,她當大官,這不是理所應當嗎?我有何不服?”

林疏玉聽說事後,眼眶微潤,隻道四字,“許郎知我。”

他們夫妻二人曆經風雨,相敬如賓,久而彌篤,育有一子,名為許欹湖,是京城中有名的謙謙公子。

近來,林疏玉任會試的主考官,批閱卷子十分頭痛。雖然,知道自己相公說要帶自己散悶,實則是他念念不忘玉渡山那一棵老茶樹。

不過,魯仲正長眠在玉渡山,正好前去憑吊祭掃,便欣然前往。

……

十年前,魯仲病逝,他以殘疾之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為天下讀書人之楷模。

他擔任五年宰相後,便辭官隱居,對諸子百家的文典進行注釋,於儒家一道,剔除了“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的內容,吸收佛家、道家思想,提倡“陰陽有序,眾生平等”的觀念。

他終身未娶,也未留下子嗣,晚年遁入佛門,研究佛法。臨終前,他對弟子說,自己這一生,唯有感念兩個人的恩情,此生未報,願來生償還。

然而他所有的弟子,皆不解,他口中的兩人,究竟是何人。

魯仲故去後,加賜諡號文忠,後人都稱呼為魯太公。

祭掃魯仲墳墓,林疏玉懷念道:“老魯,你走後都已經有十年啦。唉,你在的時候,我老嘲笑你魯鈍,哪裡知道,現在的那些書生,若是有你的一分自然質樸,我就燒高香啦。”

皇帝命她作會試的主考官,不拘男女,選拔天下英才。隻是,近來這這天下的讀書人,做文章未免太過華而不實,文藻虛浮,她作主判官,頗不認同。隻有一位考生的文章,做的質樸自然,還算合她的心意,點了第一名。不過未到發榜之日,她也不知那位考生的姓名。

身邊的故人一個又一個地離去,林疏玉心中頗感寂寞,對著魯仲的墳墓歎道:“老魯,你走了,先帝也走了。你說他們兩個,還在這世上嗎?”

天地寂寂,隻有穿林而過的陣陣鬆濤回應著她。

……

……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

這是正是放榜之日,這一年的新科狀元,非同尋常,乃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狀元。

全城男女老少,都爭著搶著看今年的新科狀元,要目睹其風采。

這位女狀元,名叫沈靈均,相貌清麗,文武雙全。她的文章做得好,也舞的一手好劍法,聽聞乃是家傳劍法。

全城人聞風出動,隻見這位新科女狀元,身穿一襲錦繡龍袍,頭戴金冠,%e8%83%b8戴紅花,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上,英姿颯爽,容貌舉世無雙。所到之處,人頭攢動,喝彩呐喊,沿街的人們,紛紛向她拋來鮮花,鮮花落在地上,竟鋪陳了十裡長的花路,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儘長安花”。

新科狀元沈靈均騎著高頭駿馬,前去林太師府上,叩謝師恩。

林疏玉坐在高堂之上,頭發蒼白,看著恭敬地立在堂下的沈靈均,還有她那一雙澄淨如秋水的雙眸,如睹故人,聲音帶著一絲顫唞,“沈靈均,你的父親,可是姓陸,母親可是姓沈?

沈靈均一怔,點頭應道:“正是。”

她猶自詫異,為何林太師會知道自己父母的姓氏。

“那你的雙親,可還安在?”林疏玉頗為急迫地問道。

沒想到恩師林太師竟然會如此自己的雙親,沈靈均怔了一怔,隨即靦腆一笑:“回恩師,我父母安在。他們送我進京趕考之後,便又四海雲遊去了。”

林疏玉聞言,哽咽著連念了幾聲“好”,竟當眾落下淚來。

堂上眾人皆都十分詫異,就連許欹湖,也不知母親怎麼會好端端地流眼淚。唯有許相公得知林疏玉的心事,他遞上手帕子,笑道:“我早給你給說過,他們倆一定還在的。”

林疏玉知自己當眾事態,忙接過手帕子,擦拭眼角的淚水,又問道:“那你母親的身體如何?體虛之症,可好了?”

沈靈均更加疑惑,卻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早些年,我母親患有體虛之症,不過常年吃著父親開的藥方,又居住在溫泉之地,療養生息,如今身體已經大好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疏玉此時方才露出寬慰的笑容,又問道:“那你父親的身體呢?如何?”

“我父親是郎中,平日最注重養生,身體一向不錯。”

“好,好,那就好。好孩子,過來,讓我仔細瞧瞧你。”林疏玉喚沈靈均上前,頗為親昵地說道。

沈靈均拜見前,還擔心林太師位高權重,但今日一見,林太師就如姨母般親切,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要親近。

林疏玉又問道:“好孩子,你為何姓沈,而不姓陸?”

沈靈均撓撓頭,頗有些無奈地說道:“父親執意讓我跟隨母親姓沈,他常說,他的陸姓極為尋常,可母親的沈,卻大不一樣。可我活這麼大,‘沈’和‘陸’皆是尋常姓氏,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同。”

林疏玉聽了,哈哈大笑,拉著沈靈均的手,慈愛親切地說道:“孩子,你不知,你的姓氏,的的確確是天下獨一份呢。”

沈靈均一雙秀目眨巴眨巴,頗為不解。

她目光正巧碰上一旁的大公子許欹湖,正含笑著看著她,麵靨一紅,微微扭過頭去。

……

甘露七年,沈靈均和許欹湖兩情相悅,喜結連理。

此時,林疏玉年逾六十,喝完兒孫的這杯喜酒,就要同許相公辭官歸隱。

臨行前,林疏玉從一個紫檀木箱子中,取出兩支花簪,鄭重其事,將這一對花簪贈與了新婚夫婦。

這兩支花簪,一支為梅花花簪,一支為芙蓉花簪。隻見這兩支花簪,做工極為精巧,雖年歲已久,但花瓣依舊是栩栩如生,料知絕非凡物。

眾人都很不解,林太師生活十分樸素,平常隻是用一根素玉發簪綰發,從未見過她老人家用過這兩支花簪。既如此,這兩支花簪如此珍重地收起來,難道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

林疏玉望著這兩支花簪,回憶往事,頗為感念地說道:“八十年前,上官太後生辰那日,著宮中能人巧匠,打造的四支花簪,分彆是牡丹花簪、桃花花簪、梅花花簪、芙蓉花簪。”

“後來,這四支花簪各有其主。四十前年,‘燕州之困’解後,城中一片廢墟,家家戶戶都捐出些銀錢,來重建燕州城。其中有一個尼姑,捐出桃花花簪,便遁世而去。後來,燕武帝將那桃花花簪,賞賜了閆如玉將軍。”

“那牡丹花簪,乃是顏巽離之妻上官氏之物,先帝平定秦王叛亂後,上官氏抱著秦王墜入河中,溺水而死。先帝命人將他們夫婦打撈起來,以秦王之禮下葬。那一支芙蓉花簪,如今收在宮中。”

“還有這一支梅花花簪,當年是我母親之物,本不知所蹤,甘露五年,有一名雲遊四海的道士找到了我,說受故人所托,將此物歸還於我。這一支梅花花簪,便在我這裡。”

“還有這一支芙蓉花簪,乃是紅衣將軍之物。當年她遁世之前,曾將此物交由我保管,若是日後遇到有緣人,贈送此物。”

包括沈靈均在內的所有人,皆都十分驚奇,“此芙蓉花簪,當真是紅衣將軍之物?”

紅衣將軍的傳奇事跡家喻戶曉,被無數說書人口耳傳唱,上至八旬老翁,下至八歲孩童,都知她的事跡。傳來傳去,不少人添油加醋,其中真實事跡,卻已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