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公心,還是為了自己的私利,她都得去看看。

但眼下最重要的卻不是這件事,白錦玉記得這金鼻白毛老鼠精乃是偷吃了靈山的香花寶燭成精,她也想試試靈吉菩薩賜下的供香有沒有同樣的效果,畢竟穿都穿了,又是這麼個妖魔鬼怪無數的危險地方,沒有點自保能力怎麼行?

待春荔把供香取來,白錦玉隨意找了個借口將她打發出房門,一個人在屋內對著供香細細研究起來。

白錦玉仔細琢磨了關於香的各種用法,可無論是燃燒還是熏炙,都毫無用處,她甚至還嘗試直接上嘴啃,可惜除了像是吃了一嘴帶著異味的乾麵粉,再無其他感受,哪怕再心不甘情不願,白錦玉也放下了這供香。

她算是明白了,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和天材地寶扯上邊的,比如這供香,聽著來曆好似不凡,一口下去才發現,全是混著爛木頭的泥巴。

哪怕過去了一夜,白錦玉仍覺得自己呼吸間帶著一股木頭味兒,天剛蒙蒙亮,她便起身隨著春荔到了倒座房。

三間倒座房連成一排,還未走近,便看見有嫋嫋香煙飄出,順著香煙朝裡走,隻見最裡頭的房間裡鋪著一張供桌,桌上放一個大鎏金香爐,裡頭供養著香火。

剛一推開門,爐內逸出的香煙便朝白錦玉撲來,她抬手揮袖散去的輕煙,又很快被填補上了,整個屋子都籠罩在馥鬱的香煙中,好似雲霧嫋繞,不論看什麼都像籠了一層紗。

供桌前有侍女正在燃香,聽見門口的動靜,匆匆回頭看了一眼,見來人是白錦玉,連忙將手上的供香放下,行禮道:“見過夫人。”

侍女這一避讓叫白錦玉將供桌看了個清清楚楚,那上頭除了香爐還放著一個靈位,上好的木頭做底,用金粉刻寫,牌位上居中寫著“尊父李天王之位”,略次的寫著“尊兄哪吒三太子位”。

她又掃了一眼房內,乾乾淨淨的,再無旁的東西,看來這間屋子是專門用來供養哪吒父子的。

眼神巡視完畢,白錦玉這才將侍女喚起問話:“你方才在做什麼?”

侍女戰戰兢兢地回話道:“這供香快燃儘了,小的燃了新香供上。”

白錦玉也看見了那快要燃儘的供香,見到還有一截,也不著急,接著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看守香火多少年了?”

“回夫人的話,小的名叫露水,守著香火已有近七十年了。”露水約莫是有些害怕,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唞。

“你怕什麼?”白錦玉昨天就想知道原身到底是做了什麼,叫侍女們都怕成這樣,如今見了這人顫唞的模樣,哪怕知道露水不會輕易說出,卻也沒忍住問了出來。

“小的看守香火多年,這幾十年不常見人,更未再見過夫人,因此有些害怕。”這侍女不大伶俐,唯有幻化的人形還算拿得出手,性子內向老實,被分配來看守香火後常居倒座房,更怕見人了。

大抵是這小妖人老實,話也說得老實,她一說,白錦玉便明白話裡的意思了,按照她口中的信息,原身已經近七十年沒有給哪吒父子上香了,皆是交於露水打理。

白錦玉心中一陣歎息,看來托塔天王未必想認這個義女,原身明白後也不願強求,如今交於小妖打理,不過是在敷衍哪吒父子罷了。

春荔聽了那侍女的話,又見白錦玉麵色隱約有歎惋之意,連忙道:“夫人莫要傷心,那兩百年夫人日日供養,香火不斷,卻也未曾得到什麼回應,如今叫露水來看守,她最是老實,定不會偷奸耍滑,想來也是差不離的。”

白錦玉正思考是要維持原狀況,還是日後親自上香,聽見春荔的話,含糊地回應了一聲。

春荔一向自詡伶俐,見白錦玉仍舊麵色猶疑,又恐自家夫人是擔心這幾十年未曾親自上香,托塔天王父子質疑夫人的誠意,想了想,道:“這人間的大戶人家也不是日日上香的,山下那喇嘛廟點了長明燈的大有人在,都是喇嘛拿錢看守,隻要香火不斷,誠意自然不斷。”

春荔這話一說,白錦玉差點笑出聲來,這不就是說求神佛辦事,隻要給錢就好,神佛哪裡會管給錢的人是誰?

可仔細一想,也是這麼個意思,給錢找人替自己供奉的大有人在,甚至道門佛門都有找“替身”出家的說法,這些敷衍難道神佛都不知道嗎?不過是拿人手軟,隻要香火到位,誰管那些?

她又想起原著裡頭金鼻白毛老鼠精的結局,沒道理都讓侍女供奉七十年了,後麵幾十年老鼠精又開始親自供奉了吧?取經團路過的時候,老鼠精都開始吃人了,就這樣都還活著。更何況真要她日日上香,她也沒那個耐心啊。

白錦玉按下親自上香的想法,決定仍舊讓露水看守香火,至於她,逢年節來看看也算誠意了吧?

想到這裡,白錦玉輕輕點了點頭,對春荔道:“你說的很是,不過今日已經來了,我也上柱香再走。”

春荔聽了這話,連忙從帶來的供香裡取出三支來,剩下的交於露水收好,讓她日後取用,又將那三支供香皆點燃後,這才遞給白錦玉。

白錦玉雙手接過供香,平舉至眉際,對著靈位拜了一下,隨後將香插到了香爐中。

不多時,一縷香煙自鎏金爐中徐徐升起,它並未被風吹散,直直飄到了屋頂,好似要透過這磚瓦直達天際。

白錦玉看得有些失神,等聽到侍女們驚呼回過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房間裡竟然多出一個人。

那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頭上輕巧地紮了兩個小髻,剩下的全都披散,鋪在肩上,身著朱紅錦袍,上麵繡著蓮花紋路,頸戴瓔珞,腳蹬寶靴,腰間掛著一個小巧秀氣的豹皮囊,通身貴氣,渾似人間王孫。

“見過三太子。”春荔也算頗有見識,雖然這少年未露出法相,卻也猜出了對方的身份,連忙拉著露水行禮,生怕惹惱了這尊大神。

“三太子...”白錦玉呢喃出聲,語氣中還帶著幾分遲疑,對於哪吒出現在這裡很是驚訝,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對方,想起兩人關係,又連忙加上“哥哥”二字,心中更是思緒萬千。

哪吒若是想見老鼠精那定然早就來見了,何必要等到今日,可要不是來見老鼠精的,那莫非是專程來見她?若說她和老鼠精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就隻有自己是穿來的了。

白錦玉想到這裡,臉上不由露出驚恐的神情。

不是吧?旁的穿越者燒香拜佛的大有人在,也沒出什麼事情啊?怎麼自己就上柱香就要被揭穿身份了?這就是現實和小說的差距嗎?

她的心中不由開始懊悔,要是早知如此,自己說什麼也不來供香了,前頭幾十年交給露水打理也沒出什麼事情啊,全盤托給她不好嗎?

白錦玉在這廂又懼又悔,卻不知她的表情放在哪吒眼裡全然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

哪吒怒喝出聲:“妖精,誰是你哥哥?”

第4章 、好生“輕浮”的妖怪

對於金鼻白毛老鼠精這個妖怪,哪吒其實了解的並不多。

如果不是佛祖要李靖收老鼠精做義女,哪吒壓根就不知道這個妖,可既然佛祖開口了,那也隻能照辦,好在這妖怪也曉事,尚有一顆向佛之心,自從在無底洞安身之後,便每日念佛修行,也不曾做什麼惡事,哪吒知道這妖精不會壞了他家的名聲,也不再關注這妖了。

可誰知不過短短百來年過去,這妖精竟然敢拿靈山產的佛香來供養他們父子了。

這妖精難道忘記當初是如何離開靈山的麼?竟又重犯舊行。

若不是今日他有空閒巡視下界香火,也不知道多久才會發現這事,到那時候,說不得這妖精都敢吃人作惡了。

哪吒想到這裡,就是一陣怒氣上頭,見這妖精還不知廉恥,膽敢套近乎叫自己哥哥,心中更加惱怒。

“三太子。”白錦玉見哪吒惱怒,雖然不清楚是為什麼,但對方乃是大神,是自己名義上的義兄,她心中又擔憂哪吒知曉了自己的身份,哪裡敢不聽話?立刻便去了“哥哥”的稱呼。▼思▼兔▼網▼

哪吒一聽,卻隻覺得這妖精油滑,怒氣更甚,口中直道:“你可是想要害我父子?”

白錦玉見哪吒開口並非詢問自己身份,輕輕鬆了一口氣,但心中大石仍不敢落下,反而又新增了一份疑惑:“三太子這話從何說起啊?”

“我問你,這供香可是來自靈山?”哪吒見這妖精還不知悔改,當即便將這供香的出處點了出來。

“三太子慧眼如炬,這供香乃是靈吉菩薩賜下。”白錦玉見哪吒開口問這供香,心中猜測對方是在害怕自己又做了什麼壞事,當即就將這供香的來曆同他簡單說了一番,“我有個哥哥同靈吉菩薩交好,靈吉菩薩賜他供香,他又將這香轉贈給了我,三太子若是不信,我立刻去請他來與你見見?”

哪吒一聽“哥哥”這兩個字,神色就是一變,聽到後頭才知道這“哥哥”原來不是他,冷哼道:“我怎麼不知你何時又多了個哥哥?”

白錦玉又將黃風怪的身份說了,而後笑道:“這個哥哥乃是幼時在靈山長大認識的,靈山和睦,大家長在一塊兒,便以兄妹相稱了,與三太子這緣分認來的哥哥卻是不同。”

她這話聽在旁人耳朵裡,就好似哪吒對她有多特殊似的。

“諂%e5%aa%9a。”哪吒聽了白錦玉的解釋,也沒有提要見黃風怪,隻是道,“照你這樣說,卻是我誤會了你?”

“哥哥哪裡來的誤會。”白錦玉道,厚著臉皮道,“這分明是三太子哥哥關心我。”

哪吒一時也被這妖怪的厚臉皮震驚到了,明顯怔楞了一下才回神道:“我不需你口中的黃風怪來見我,你且放出妖氣讓我看看。”

妖氣?

白錦玉一陣迷茫,托多年讀者生涯所賜,她的確知道妖氣這麼個概念,但要怎麼放出來,她卻是不知啊。

哪吒見她磨磨蹭蹭,心中的疑惑又升了起來:“怎麼?有什麼不敢讓我看的?莫非你真吃了人?”難道這妖怪還真的吃了人不敢讓他瞧了?

麵對哪吒的追問,白錦玉焦急得冷汗都要下來了,難道她的身份要暴露在自己對妖生常識的無知上麵了?再沒有比自己更慘的穿越者了吧?好在哪吒再怎麼說也是個正神,應當做不出來毀人屍體的那套,希望哪吒能給自己留給全屍,下手痛快些。

白錦玉左思右想,也沒個解法,最後眼一閉,心一橫,衝著哪吒就走了過去,還不忘衝著春荔和露水道:“你們先出去等候。”

哪吒看著白錦玉站在原地麵色不停地變換,心中冷笑不斷,麵對吃人的惡妖他可從來不手軟,這妖怪再怎麼磨蹭,一旦讓他知道是吃了人的,哪怕佛祖和李靖怪罪,他也要將之正法。

好在也沒叫他等多久,白錦玉便直直衝他走來,雖不清楚這妖怪叫侍女們退出去做什麼,但這些事情也無關緊要,哪怕對方是想要最後一搏,使陰招暗算自己,區區幾個小妖也算不得什麼。

白錦玉一直走到哪吒身前才肯停下,臉快速地湊近哪吒,微微張開嘴巴,輕輕地呼出一口氣。

生氣,仍是人臨死前最後一口氣息,仙氣,乃是仙人的氣息。小說中渡氣的情節大多都是不正規的人工呼吸,那所謂妖氣,應該也差不多吧?

其實白錦玉這行為真是充分暴露她的無知了,所謂妖風妖氣妖雲其實都是同一個東西,稍微有點法力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