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懂得如何收放自如,哪吒的意思就是讓白錦玉放出點妖風來讓他聞聞看。

吃過人的妖怪妖風裡通常會帶著一股特殊的腥味,想要知道白錦玉吃沒吃過人,哪吒一聞便知。

感受到白錦玉所謂的妖氣,哪吒整個人都愣住了,從來沒有人離他這樣近,他親娘都沒有!

平時打架也沒有,他打架可厲害了,向來沒人敢近身,若是有什麼孟浪的妖怪,還沒有什麼動作說不定就先被他打死了。

哪裡,哪裡像這般?

他想大聲怒斥白錦玉“輕浮”,可話到嘴邊,卻是怎麼也不敢開口,那溫暖的氣息仿佛還縈繞在他臉上,撲鼻滿是檀香。

他不由開始懷疑起自己剛才的判斷來,這麼一個渾身香氣縈繞,呼氣如檀的妖精,真的會吃人嗎?

然後不過短短一瞬,他便清醒了過來,吃人的妖精多了去了,會迷惑人的妖精也多了去了,他又不是沒見識過,怎麼就像個愣頭青似的。

他依照著殘留的妖氣輕輕嗅了嗅,得出結論,這妖精還真沒吃人。

他正要開口說話,低頭卻瞧見白錦玉正站得端端正正地打量著他的動作,眼中還帶著一絲好奇,不知怎的,他的心裡頓時羞怯起來,自脖頸往上,所有%e8%a3%b8露在外的肌膚都染上了粉霞,白皙的耳垂如今更是嬌豔欲滴,整個人都好似籠罩在蒸籠裡,熱氣騰騰的。

白錦玉見哪吒這反應不太對勁,不由也開始懷疑起自己來,難道原身還真吃過人?

她語氣訕訕地開口,話語中還帶著一絲心虛:“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真沒吃過人,彆說吃人了,整個八月我都在吃素。”

“我知道你沒吃過人。”哪吒方才便已經確認過這一點了,見白錦玉強調,出聲解釋道,“我隻是確認一下。”

隨後他又語重心長道:“吃人於修行無益,許多山野妖怪不懂修煉竅門,也不去學人間禮儀,隻知遵從獸性,喝血吃人,這樣不好,你既然在靈山待過,也曉得佛經,便該走正道。”

“我懂的。”白錦玉聽出了哪吒話語中的好意,行禮道,“多謝三太子哥哥關懷。”

“也沒什麼。”得到白錦玉這般鄭重的道謝,哪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剛才他態度那般惡劣,還一直懷疑對方,“方才是我不對,見著佛香便想到你的舊事,是我狹隘了。”

白錦玉道:“哥哥實在不必道歉,也是我當年犯下過錯,這才惹人懷疑。”不然還能怎麼樣?哪吒都道歉了,她難道還要教訓對方不要心存偏見嗎?話說如此,可世上心存偏見的仍是大多數,白錦玉自認為自己做不到對所有人一視同仁,自然也不會強求他人。

縱然心中有些不滿,白錦玉也沒表現出來,既然接手了老鼠精的身體,那過錯算到她頭上,也隻能受著了。

哪吒好歹也是正位大神,在天庭也是正經領了職務的,民間供奉不在少數,與白錦玉閒談兩句便繼續巡視香火去了,

送走哪吒之後,白錦玉看著鎏金香爐沉思了好一會兒,這才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剛出房門,白錦玉就看見了候在門外的春荔和露水。

見白錦玉出來,春荔連忙上前關懷道:“夫人可還好?”

白錦玉見春荔滿臉擔憂,微微笑道:“三太子乃是正位大神,最是明理公正,我同他解釋之後,他便沒說什麼了。”至於她鬨出的那些笑話,統統都沒發生過。

“既然夫人無事,春荔便放心了。”雖然明知白錦玉還有隱瞞,但白錦玉不願意說,春荔也就當做沒看見。

春荔剛想再表一表衷心,不知從哪裡來了個小妖,站在臨近倒座房的廊前探頭探腦,卻又不敢過來,神情很是焦急。

春荔略微一皺眉,對著白錦玉道了聲罪,得到白錦玉的同意後,過去詢問情況。

白錦玉又將露水喚上前來,吩咐道:“我今日帶來的供香便不要用了,以後仍用先前慣用的那些,這供香待會兒交給春荔帶回去。”

這頭剛交代完,就看見春荔也被傳染了焦急似的,快步朝她走了過來,匆匆道:“夫人,舅老爺看見咱們後廚綁著的那個人了。”

“人?什麼人?”白錦玉茫然道。

“就是綁在後廚,您說過了齋戒完便開葷吃他的那個人啊。”

???

她可是剛剛才保證了自己不吃人的啊。

第5章 、黑鬆林棄嬰

待白錦玉明白過來春荔話中的意思,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帶著春荔趕緊離開倒座房。

那房間裡頭還供養著兩尊靈位,要是待會兒哪吒回過頭來一看,卻聽見自己和侍女滿嘴都是“人”與“吃人”的話,那還不得當場把她打死?

離開了倒座房,白錦玉這才鬆了一口氣,細問起春荔事情的經過來。

“夫人之前吩咐過,叫洞裡的小妖都聽從舅老爺的吩咐,今日一大早舅老爺便叫人給他尋個開闊的練武場,有小妖帶舅老爺過去的時候,經過了廂房,舅老爺突然就停住了,說是有生人味道,循著味兒就找過去了。”說到這裡,春荔麵露難色,“夫人也知道,您當日吩咐要將那人綁在後廚門口,叫他聞煙火味兒又不許給飯吃,待到九月不吃齋了便用他開葷,舅老爺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了,也不聽小妖們分辯,現在正生著氣,等著夫人過去解釋。”

白錦玉聽著有些茫然,這綁人的事情顯然發生在她還未穿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這人做了什麼惹惱了老鼠精,這才被抓來關在洞府裡。

至於吃人的話,她看著春荔的神情,想來也並不作假,說不得西遊中的老鼠精便是從這時開葷,以後才開始吃人的。

這些論證思考再多於她目前也是沒多少幫助,白錦玉思索著要如何將黃風怪應付過去,可她對這事真是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啊。

白錦玉想了想,歎道:“唉,那也隻是一時氣話,我一時惱怒得狠了,這才說了那話,這些日子過去,我都忘了這麼個人了。”

不出她所料,話音剛落,春荔就連忙開口安慰道:“那也不算什麼大人物,哪裡值當夫人放在心上,那日情形也不怪夫人氣惱,便是我們洞裡的小妖也是不吃人的,誰能想到人還會吃人呢?”

聽到春荔的話,白錦玉心下有了幾分明悟,沒有再追問具體情形,她要求不高,隻要知道了大致的情況,叫她有法子開脫就好。

剛走近後廚,白錦玉便瞧見院子裡的樹下大大咧咧地綁著一個人,正對著廚房門口,也是應了春荔的那句“聞煙火味兒”。

“妹子,你可還記得昨日我對你說的,要好好修行秉持自身的話?”瞧見白錦玉的身影,黃風怪就是一聲歎息,語氣中還夾雜著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妹子自然記得。”白錦玉笑著應道。

“那這人是怎麼回事?”黃風怪指了指那綁著的人,朝白錦玉道,“我可是聽說你要吃他開葷。”

“那不過是一時氣話。”白錦玉連忙解釋道,“兄長是不知道這人做了什麼事,實在讓我氣憤。”

“他做了什麼?”黃風怪詢問道。

白錦玉支支吾吾半天,然後一跺腳,指著春荔道:“還是讓春荔給兄長講吧,我一想起來就忍不住生氣。”實際上白錦玉隻是聽春荔說了隻言片語,如今也需要春荔來解惑。

春荔接了白錦玉的命令,當即就將這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是前些日子,原身和侍女們出去遊玩的時候,聽見黑鬆林附近有嬰孩的啼哭聲,走近一看,才發現竟有許多嬰孩被拋棄在林中,有些已化為白骨,還有幾個仍能發出嘶啞的哭聲。

“這人便在尋找那些活著的孩子,想要抱回家煮了,好叫舅老爺知道,我家夫人向來最是善心不過,從不傷人性命,聽聞此事又怎麼忍心,一時怒火中燒,這才將人綁了來。”春荔解釋完,看著男人淒慘的模樣,又添了句,“這些天我們雖說沒給吃食,但也給他喂了蜜水。”

黃風怪聽見這駭人聽聞的解釋,一時間也是氣憤不已,他又是見多識廣的,一眼便看出這男人雖然渾身肮臟不堪,但穿著都不差,即使算不上富豪,但也是小康之家,想來並不是缺衣少食的人家,也不至於出此下策來填飽肚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看著這人淒慘的模樣,黃風怪有心想問話,又覺得這人恐怕也說不出來什麼了,他嘴巴張張合合好幾次,最後化成了一聲歎息,轉而問道:“那幾個孩子呢?”

春荔答道:“給了錢財,交給黑鬆林旁的喇嘛廟照顧了。”

黃風怪在事情不涉及自家妹子的時候,腦子還是很靠譜的,他想了想,覺得這樣做有些不妥,這喇嘛廟就在黑鬆林旁邊,難道不知道這棄嬰的事?就算一開始不知情,可這都有白骨了,想來時日不短,怎麼還會不知情?

他將這想法給白錦玉一說,白錦玉也覺得這事情經不得細想,可要不管又覺得心裡難受,皺著眉頭道:“那不如哥哥陪我一起再去瞧瞧是何等情形?”

她一個人去也沒個保障,雖然侍女們都是妖怪,可瞧著都是弱不禁風的模樣,還是和黃風怪一起去比較有安全感。

“也好。”黃風怪一口答應下來,轉而問起白錦玉打算如何處置樹下那人。

白錦玉想了想,道:“我本來是打算餓他幾天便將人放了,誰知不過幾日就將人給忘了,小妖們不知我消氣沒,也沒敢提醒,若不是兄長今日看見,怕是妹子要無心做下惡事了。”

“唉,也是為兄心急了。”黃風怪朝著白錦玉作揖道歉,“我知道妹子一人在下界難過,也無人領著修行,生怕妹子走上了歧路,一看見這後廚綁著個人,頓時心急如焚,也不知道找個小妖問清楚來龍去脈。”

“我是絕沒有吃過人的,若是兄長不信,妹子這便對天起誓。”白錦玉言辭鑿鑿,要知道她可是剛剛經過哪吒親自確認沒有吃過人的。

“哪裡用這般。”黃風怪見白錦玉表情認真極了,生怕她真要對天發誓,連忙攔下。

直到白錦玉放下舉起的右手,他這才放鬆表情,道,“既然如此,妹子先去用過早膳,待會兒咱們便去黑鬆林走一趟,順便把這人給放回去。”

說到這裡,黃風怪尤有些不解氣,對著白錦玉道:“若非他已經這般了,我定要痛打他一頓,叫他長個記性才好。”

黃風怪其實這話說的輕了,他怎麼說也是一個妖怪,脾氣也稱不上有多好,要不是當著白錦玉的麵,他定然將這人中敗類打殺了才痛快。

“兄長莫氣。”白錦玉連忙寬慰道,“若是因這敗類氣壞了你我兄妹二人,豈不是還成了他的能處?待回頭我們將他帶去官府,自然有人間律法懲戒他。”

黃風怪聞言詫異地看了白錦玉一眼,奇道:“妹妹下界一趟,好生長進了,若是往常,哪裡能想到官府?”就連他自己也從沒考慮過官府,都是做妖怪的,誰去學律法啊,又不用擔心自己進官府。

“哥哥好生瞧不起人,這都兩百多年了,難道我還能一直都是之前的樣子?”白錦玉故作委屈道。

黃風怪連連賠罪,笑了兩聲將這話含糊過去了。

第6章 、且拿訴訟錢來

用過早膳,黃風怪同白錦玉帶著兩個侍女走出洞府。

“妹子與我先行,叫這兩個侍女帶著這人跟著後頭就是。”黃風怪道。

白錦玉擔憂地看了春荔一眼,又瞧了瞧一旁的春杏,皆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實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