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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四散開來,觀眾席幾乎嵌在了裡麵,成為了舞台的一環,最近的地方,觀眾甚至能伸手夠到舞台上的演員。

整個設計都在告訴彆人,舞台和觀眾是融為一體的,好好享受吧。

麻教授的票在中排,和舞台稍稍有些距離,她坐下來後,低聲對古辛道:“這裡的位置是最好的,既不會太近打擾表演,也不會太遠以致於欣賞不了。”

古辛問:“這是我第一次看話劇,好奇妙的感覺,麻導看了多少年的話劇了?”

麻教授輕笑一聲,即使頭發花白,臉上也早已有了皺紋,但麻教授的聲音和氣質都很從容優雅,這是歲月奪走她的青春後,給予她的補償。

“數不清了,或許半輩子了吧。”

那真是一段很久很久的時光了。

說了沒兩句話,燈光熄滅,一束追光打在報幕人的身上。

今天的劇目是新排的,沒有什麼名角,但上座率很高,報幕完畢後,場內掌聲經久不衰,大家表情都很激動。

古辛不明所以,麻導低聲說,這是因為觀眾們基本都是衝著導演和編劇來的,他們兩位都是非常有才氣的人,上一次合作已經是十二年前。當年他們第一次合作,便有一場經典橫空出世,掀起浪潮,到現在還時不時有各地返場,出演的幾個演員更是無一例外都被捧紅,成了如今演藝圈的中堅力量。

更奇妙的是,導演和編劇是經典的才子佳人的組合,倆人之間的愛恨情仇足以書寫成另一部戲劇,但無論當年鬨得如何滿城風雨,當事人卻始終閉口不言,公眾的好奇心卻並未隨時間消散,反而越燒越旺。

直至這對經典搭檔的第二次合作,引爆新聞。

古辛心想,如果真是這樣,那票應該還挺難買的,麻教授大氣啊。

很快劇目便開始了,開頭便直入主題,是主人公在對著鏡子自言自語,他是一個英俊的Alpha,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多方探聽之下,他發現這個姑娘是鎮上那位來自中央城區的Omega。

英俊的主人公雖然有一副好樣貌,但他頭腦空空,不事生產,是個吃軟飯的花花公子,鎮上的人都笑他說不定會沒出息地把祖產給賣出去。

主人公並不在意其他人的取笑,依舊在花叢中當著蝴蝶,他空虛的軀殼,需要同樣空虛的情感來填滿,他不屑於其他人庸碌的生活,一心想要追求他想要的自由。

但愛情毫無預兆地襲擊了他,花花公子第一次收了心,他心想,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這位姑娘,哪怕這份感情隻能如露水般稍縱即逝,但即使隻能擁有一夜,他也心滿意足。

沒什麼新意,但又挑不出錯的開頭。古辛想。

轉場,第二位主人公出現。

這位美麗的Omega有著姣好的麵容,柔順的氣質,所有人都以為她是過來散心,順便給自己挑選夫婿,但同樣麵對鏡子,Omega一邊輕柔地梳頭,一邊溫聲問侍女,舅舅是否時日無多。溫柔的外表下,是狠戾的心。原來她最終的目的是要奪取舅舅手中的封地,從此成為這個城鎮的主人。

燈光打下來,兩位主人公一起看著鏡子,但鏡子的背後是對方,如若除開鏡子,他們就像是麵對麵一樣。

Alpha臉上陷入愛情的米幻,Omega臉上渴望權力的野心,相同又不同。

故事開始發展,Alpha精心設計多次的巧遇,臉上的妝容和衣著愈發英俊,他毫不吝嗇表達自己的愛意,瘋狂又執著地追求自己的愛情。Omega從一開始的厭惡到後麵的驚訝又感動,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的動搖,最後在一次英雄救美中,Omega答應了他的求婚。

舅舅很是欣慰,同意了他們的婚事,決定將封地和Omega一同交給這位年輕的Alpha。

這是一場雙贏。

但此時劇目才到三分之一,前麵看著非常俗套,如若不是演員的好演技,古辛已經昏昏欲睡。

很快,婚禮開始了,Omega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被舅舅牽著手交到Alpha的手裡,英俊的小夥子臉上泛著激動和幸福,仿佛不敢想象自己真的能擁有一份這樣的愛情。

神父問Alpha,你是否願意她做你的妻子?無論貧窮富有,無論疾病健康,你都將永遠將她嗬護。

Alpha迫不及待說願意。

神父問Omega,你是否願意他做你的丈夫?

Omega剛想開口說願意,突然,燈光一暗,熱鬨的結婚場景陡然陷入黑暗,隻剩下女主角被一束光照住,動作停止,時間定格。

嘩啦一聲,神父身後的鏡子轟然碎裂,打破寂靜。

一個身影從裡麵衝出來,聲音嘶啞難聽,讓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她或者他絕望地怒吼:“不願意!”

那是怎樣醜陋的一張臉啊,血跡斑斑,畸形無比,密密麻麻的坑洞和黃黑的膿液遮住了ta的全貌,披頭散發下,隻能看見ta幾欲瘋狂的眼神。

不少觀眾被逼真的妝容嚇了一跳,觀眾席一片驚呼。

ta狀若癲狂地衝到Omega麵前:“不願意!不願意!”

Omega陡然驚醒,她失態地後退兩步,驚恐道:“你是誰!為何出現在這裡!”

可ta隻會說不願意,倆人爭執一番,Omega將ta用力一推,燈光再暗,再次亮起時,一切如常,婚禮繼續進行,所有人都注視著她,在等新娘的回答。

Omega茫然地看了一眼周圍,似幻覺一般,沒有分毫那個醜陋的人出現的身影。

她最終還是說了願意,所有人都爆發出歡呼,婚禮順利進行。沒有人發現,鏡子的碎片靜靜地躺在所有人的身後。

故事繼續進行。

但古辛已經渾身僵硬。

她的右手不受控製地抽[dòng]了一下,有種虛幻的疼痛感緊逼著她的神經,刺激她的大腦,嗡嗡聲響在耳邊,讓她聽不清演員在說什麼。

古辛很快將另一隻手附在不聽話的手上,妄圖克製這種抽搐,緩解生理的失常,但無論她做何種嘗試都無法停下。

身體本能的在顫栗,而本能並不受理智控製。

怪人出現的第一眼,古辛就知道她是誰了。

在所有人都不辨男女的時候,古辛腦海裡有個聲音在尖叫,她在喊,晏雙霜,晏雙霜!

那是她自己的聲音嗎?

是,又好像不是。

因為古辛從未如此聲嘶力竭地喊過晏雙霜的名字。

晏雙霜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容貌,失去了性感的嗓音,她扮著嚇死人的醜樣,渾身破破爛爛地出現在了舞台上。無人知她是晏雙霜,她毫無顧忌地、破碎著演繹一個瘋狂的靈魂,就好像這股子瘋狂是從她自己身上長出來的一樣,她帶來的絕望山呼海嘯般攥緊了觀眾的神經,每個人都聽到了她內心的哀鳴。

好霸道的情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古辛的神經有些錯亂,她腦海裡一遍遍閃回晏雙霜短暫的出場,她的一言一行,她的眼神麵孔——好醜陋的妝容,可是,那是晏雙霜。她絕望得好熟悉,仿佛古辛曾親眼見過比這深刻的絕望。

眼淚驟然浸濕了古辛的眼眶,她的手還在顫唞,但她還是摸到了自己的眼淚,濕濕的,溫熱的。

冰山強行壓抑著火山,任憑下麵的岩漿如何湧動,它都牢牢地堵住出口。

可是隨著古辛的眼淚越流越多,這塊龐然的冰山悄然裂開了一絲縫隙。

古辛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如何愛過晏雙霜,往日的種種情緒始終隔了一層薄膜,她雖被牽引,卻如同鏡花水月,撈不到一點真實。

她偶爾也會煩悶,為自己找不到源頭的心悸和想念發呆。

可她想,如果早一點見過這樣的晏雙霜,那她或許第一麵,就會心甘情願地相信,這是她會愛上的人,因為半空中仿佛有人在輕笑著嘲諷——看,你有多痛啊。

第17章

幕後。#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晏雙霜在後台抓緊時間喝水,在這場戲之前,她已經快五個小時不吃不喝了。

如果不是應露說接下來有一段大戲,看她嗓子沙成什麼樣了,晏雙霜甚至忘記了自己還在演戲——她完全沉浸在了這個角色裡,不知戲裡戲外了。

晏雙霜臉上妝厚得發悶,連帶著她喝水也小心翼翼的。直到這時候,晏雙霜過熱的大腦才稍稍分了點思緒出來。

剛剛那段戲的結尾,晏雙霜似乎看見了一個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她當時心裡一顫,但到底是角色的情緒占了上風,她及時穩住了,沒有出戲。

而且舞台下的燈光太過昏暗,她又想,或許隻是長得像,抑或是錯覺。

——就當是錯覺吧。

無論再像,都沒有今天的演出重要。

應露在晏雙霜後麵寫寫畫畫,時不時跟後麵的助理交換一下意見。

緊張的氛圍裡,應露像是一股清流,隻有她這裡看著閒適,當劇場的VIP觀眾。

晏雙霜喝完水後,化妝老師立刻上來給她補妝,外麵Omega和Alpha的段落已經快要結束,馬上又是晏雙霜上場。

應露對助理說:“跟孫老師商量下,台詞再果敢一點,這段有點太軟了。”

“還有,這個角色前期妝造醜一點,否則容易喧賓奪主。”

“讓後勤快點把車租下來,我們早點運道具進去。”

助理連連點頭速記。

就在應露揮斥方遒的時候,這部話劇的導演仲英笑著走了過來:“應導來我這兒練手呢。”

“怎麼能叫練手,明明是過來學習先進經驗的。”

仲英是個個子小小的女Omega,看著瘦弱,容貌也平平無奇,但就是這樣的一個導演,能最快找到演員合適的狀態,並激發他們的天分,業內都知道她調教演員有一手,就是磨人的很。

應露將晏雙霜帶過來,也未嘗沒有看看晏雙霜的極限在哪裡的意思。

仲英對應露的調侃不置可否,她轉向晏雙霜,輕言細語道:“彆緊張,我剛剛看到你最後走神了,發生了什麼嗎?你昨天表現得就很好,彩排的感覺不錯的。”

不愧是導演,一眼看出了異樣。

晏雙霜咬著下唇,剛想說什麼,應露就接過了話茬:“我的女主肯定沒問題,剛剛你也看到了,多漂亮的一嗓子。”

然而為了那一嗓子的效果,仲英慢吞吞地磨了晏雙霜快三天,也說不出哪裡不對,但就是一遍遍地重來,到最後應露都看得沒脾氣了,直呼她看到了真正的魔王。

晏雙霜嘶啞著聲音道:“有點小事,我會調整好的。”

仲英笑眯眯道:“我相信你。接下來你是重頭戲,好好去吧。”

說完,就有工作人員提醒晏雙霜該上場了。

晏雙霜眼神一厲,迅速進入狀態,提起衣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