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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樓月 清淮曉色 4514 字 1個月前

背影,看向江雪溪,然後看看景昀,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景昀搖搖頭。

左少護法又看看江雪溪,確定少教主和衡陽公主都沒有出手的意圖,十分遺憾不解,低聲道:“王岐舟孤身隱姓埋名前來,這是大好的機會……”

王先生的名氣很大。

如果他亮明身份,昭告天下自己前來木葉城,魔教當然不能輕易殺他,因為殺了他一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但王先生輕車簡從,假冒行商前來,沒有太多人知道他的行蹤,那麼即使他死在這裡也是白死,因為沒有證據證明魔教殺了他。

左少護法說的沒有錯,這個道理極其簡單直白,在魔教高手們眼中,王先生就像是朝廷送上來的一塊肉,已經送到了嘴邊,哪裡有不吃的道理。

縱然王岐舟智謀出眾、武功極高,又怎能在魔教的宮殿裡、魔教高手的包圍之下脫身而去?

景昀可以斷定,朝廷擬定的計劃應該隻是讓王先生親自前來確認她的身份,絕對沒有王先生在她麵前現身這一環。

但王先生偏偏這樣做了。

不得不說,這是一種有恃無恐的表現,王先生自信魔教不會殺他。

為什麼?

因為王先生相信魔教壯大至此,絕不乏聰明人。

景昀想起王先生轉身離去時那抹淡淡的自嘲之色,漠然想著:預見到自己的死期,所以無所顧忌了嗎?

“他會死。”景昀道。

她的聲音很平靜,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死在朝廷手中。”

江雪溪沒有說話。

這代表他認可景昀的結論。

是的,他們根本沒有出手殺王先生的必要。

王先生名氣極大、地位極高,這樣的大人物,有什麼必要親履險地,來到木葉城冒險?

不要說什麼心懷蒼生,更不會是好奇心作祟。

他隻是不得不來。

他和皇位上那位是同時代的人物,關係遍及廟堂江湖,如今皇帝要死了,他卻還能活,想必皇帝看著他遲遲不死,心裡一定十分擔憂。

江雪溪抬起手,隨意地揮了揮。

隱藏在夜幕中的魔教高手潮水般褪去。

江雪溪側過頭,朝景昀伸出手。

景昀牽住了他的手。

二人牽著手朝花園外走去。

如雪的白衣與如雲的裙擺在夜色中交錯,仿佛籠上了一層朦朧的雲煙,煞是好看。

.

朝廷這支秘密使團來了又去,無聲無息。

教主看著自己毫發無損的花園,對此很滿意。

他沒來得及滿意多久,木葉城的平靜就被打破了。

確切說來,木葉城中一直算不得風平浪靜,這裡畢竟是魔教的領域,從不缺乏前赴後繼的正道間諜、西域細作以及中原朝廷的探子,還有許多江湖人士彙聚在這裡,城中的混亂程度可想而知。

但由於魔教高手悉數坐鎮在此,教主的聲名更是遠揚,至少宮城內十分安全,木葉城中也能維持基本的穩定。

然而在冬日未儘,春日將至的時候,仿佛變故突如其來,城中的穩定轉眼間儘數打破。

數名魔教中的重要人物在城中遭遇刺殺,有兩人身死。正在魔教搜捕凶手之際,宮城中居然也出了問題。

本該送到景昀小樓中的食盒,裡麵裝著一碟帶毒的糕點。

江雪溪聞訊匆匆趕來,景昀對他道:“倒是很看得起我。”

江雪溪不解道:“怎麼?”

景昀指了指桌上那碟點心:“用了靈零散。”

相傳靈零散本是一味皇室秘傳的劇毒,服毒後三個時辰內毫無異色,三個時辰後會忽然停止呼吸,死時麵若桃花,宛如深眠。

時隔三個時辰才會毒發,這種毒藥即使令人試毒意義也不大。

不得不說,靈零散作為毒藥,極其實用,並且極其好用。

正因如此,它的配方至今沒有流傳出來,靈零散本身亦是極為難得,很難弄到手。

對於靈零散,即使魔教也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

江雪溪沒有問景昀如何看出來點心有問題,他的黛眉蹙起,凝視著桌麵上那碟精美的點心,道:“他們慌了。”

“是啊。”景昀意味深長道,“時候到了。”

“時候到了。”江雪溪重複道。

四月,魔教突襲西陵城,城破。

西陵城攻陷的第一時間,魔教以衡陽公主的名義發布了一份詔書,宣稱白氏無德亂政,聖教將扶持舊秦國皇室正統衡陽公主即位,恢複河山,剪除亂黨。

至此,為期一年三個月的戰事正式拉開帷幕。

在很多年後的史書之上,這場戰爭被賦予了非常重要的意義,無論是褒是貶,都在史冊中占有極重的地位。

很少有人知道,這場戰爭開始的那一刻是那樣的輕描淡寫。

景昀隨著江雪溪的目光望去,同樣看著桌上那碟糕點,隨意道:“那就開始吧。”

第121章 121 小世界(十六)

◎“您和少教主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呢?”◎

春末的風有些冷, 日光又有些熱。

軍帳正中,魔教三長老躺在榻上,身著錦衣, 滿身西域風情的佩飾珠玉, 看上去不像個統帥,倒像個出來遊山玩水的富家翁。

兩個美姬站在他身旁,一個不停打著扇, 一個手捧果盤侍立在榻旁,嬌柔婉轉,煞是好看。

這幅畫麵充滿了醉生夢死的頹靡氣息,無論開戰與否,在軍帳裡這般行事,都極為不妥, 容易使得軍心渙散。

下方的中層將領依舊有條不紊稟報著戰事, 絲毫未曾流露出不滿, 神情反而更為認真恭謹。

這些中層將領當然也是魔教的中高層,隻有寥寥幾個是舊秦國保皇黨,後來跟隨衡陽公主來到木葉城。

但他們毫無不滿,自然不是因為三長老以勢壓人,而是因為三長老真的很會帶兵。

魔教中高手如雲, 真正精通兵法的卻不多。像三長老這樣能擔起東軍主帥的能人更是罕見,這些將領們開戰以來就跟隨三長老, 足有一年時間, 早已經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哪裡還會因這些事心生不滿?

天色不早, 將領們和三長老議論軍務之後, 帳外夜幕已經降臨。

三長老揮手, 示意他們先不急著離去。

帳外侍從魚貫而入,從數個巨大的食盒中捧出菜肴,擺在下方將領麵前的桌案上。

春末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兩軍對陣時條件更是極為有限。將領們在教中錦衣玉食,往日並不在意口腹之欲,今日見了這些菜也移不開眼。

三長老道:“這是少教主賜下的。”

帳外遠處隱隱傳來士卒歡呼聲,顯然是士卒的飲食同樣有所改善,發出了快活的叫聲。

將領們再忍不住,起身謝過少教主恩典,便依次落座,開始大快朵頤。

侍從們捧著食盒,將菜肴同樣陳列在三長老麵前的桌案上,擺滿了整張桌子,甚至還有一壺酒。

酒香從壺中飄散,彌漫在整座帳中。

“好酒。”三長老陶醉道。

一名侍從拿起酒壺,小心地斟入杯中。

三長老眼眸微亮,從榻上坐了起來。

他最愛美酒,所以在教中有個綽號,叫做酒魔。

兩名美姬自然不會在旁礙事,朝後退去,三長老朝前傾身,便要端起那杯難得的好酒。

侍從站在他身邊,微微弓著腰,謙卑至極,像是隨時準備為長老布菜。

他的麵目尋常,神情謙卑,無論扔到哪裡,都顯得非常普通,絕不會有人多留意半分。

但極致的普通有時也是一種不普通。

就像他看上去尋常無奇的袖子裡,其實隱藏著一把利刃。

他站的位置離三長老很近,隻有一步之遙,抬起手就能碰到,卻沒有人會因此警惕,因為侍從本就該站在這裡。

三長老端起酒杯。①思①兔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線①上①閱①讀①

侍從的手忽然藏進了袖子裡。

下一秒,一道幽暗的流光出現在他的手中,向著三長老的%e8%83%b8腹間襲去。

這道流光角度極其刁鑽,速度極其迅捷,更重要的是他與三長老的距離真的很近。

三長老是魔教中排行前列的高手。

但即使他武功再高,功法再強,都無法在電光石火之間做出應變,避開或是擋下這一擊。

眼看這道流光就要沒入三長老的身體,帳中忽然響起一聲清脆的裂響。

啪!

一隻雪白的手掌落了下來,印在了侍從的背心。

一道血箭噴薄而出,緊接著是更多的鮮血,源源不斷洶湧而出。

那些血來自侍從的唇間。

三長老雙手一拍桌案,轉瞬間退出數步,避開了侍從的攻擊範圍,順便端走了手邊的美酒與菜肴。

直到這時,帳中的人們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全都驚跳而起,如臨大敵。

當啷一聲,那道幽暗的流光從侍從手裡滾落,摔在地上。

三長老低頭一看,麵色微變,喃喃道:“烏蛟刃?”

烏蛟刃是正道宗門瓊台山的鎮山至寶,會出現在這名刺客手中,證明這名刺客的地位和武功在瓊台山中一定極高。而他方才出手時,三長老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更佐證了這一點。

如果沒有背後襲來的那一掌,三長老今天一定會死。

三長老雙手都端著酒菜,空不出手來,隻好看了一眼身後的美姬。

那名美姬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走上前去,將烏蛟刃撿了起來,迅速退開。

如果是在往常,三長老敢這麼使喚她乾活,她一定要立刻跳起來擰著他的耳朵大罵,讓三長老明白這個家裡到底誰做主。

但今天她沒有罵人,隻是瞪了三長老一眼,足以說明她內心的緊張。

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因為那名侍從自從挨了一掌,就仿佛變作了一座雕塑。

明明他的手再往前送出一寸,刀刃便會刺進三長老的身體。

明明他隻要收緊手指,烏蛟刃就不會掉落。

但此刻,即使是這麼微小的兩個動作,他都做不了了。

他隻能站在原地,保持著那個脊背微彎,一手前伸的動作,像一座雕像,隻能不斷咳嗽,不斷吐血,看上去既可憐又狼狽。

印在侍從背心的那隻手掌撤開了。

僵立在原地的雕像搖晃兩下,轟然倒地,砸進了自己吐出來的血泊之中,呼吸徹底斷絕。

出手的那個人終於露出了真容。

她有一張極為秀美的麵容,像是新月初照、霜凝清溪。

另一名美姬站在她的身後,看著她的目光滿是崇敬。

三長老俯身拜倒,感激道:“多謝公主出手。”

帳中諸將方才因那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住,好不容易回過神,聽到三長老的話,頓時又驚住了。

從數年前開始,魔教承認的公主就隻有一位。

——舊秦國末帝之女,魔教推選的景氏正統,傳國玉璽的主人,衡陽公主。

這位公主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麵,隻有魔教真正的高層才見過她。許多魔教教徒暗自猜測,認為衡陽公主實際上是教中推出的一個傀儡,所以行動不夠自由,很少出現。

但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