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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哭聲從殿裡飄出來,景鬱臉色一白。

蘇明畫一頭霧水,以為是自己幻聽了,恰逢守拙從殿前的台階上走下來,被她伸手攔住。

“二師兄,殿裡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小孩子的聲音啊?”

守拙往周圍看了看,現下沒有外人,便低聲同蘇明畫講了講事情原委。

“我們在山下收弟子時,正碰見有個凡人男子領著兩個孩子在叩山門,那人聲稱大師姐是孩子他娘,現在正在裡麵認親呢……”

景鬱聽不下去了,黑沉著臉打斷:“真是荒謬,區區一個凡人,胡說什麼都能信了?怎麼不敢說是師父的私生子?”

“景鬱!”守拙皺眉嗬斥他,“你也太口不擇言了!”

景鬱臉色難看,當時他離耿長老有些遠,沒聽到那凡人說什麼,但看到耿長老神色凝重地直接帶了那凡人和倆孩子上山,又叫了守拙去傳話,以及那倆孩子肖似大師姐的長相。

他心感不妙,於是找了個借口也回宗了,正趕上這出戲。

景鬱氣得%e8%83%b8膛起伏,抬腳往殿裡走:“那個凡人辱我師姐清譽,我饒不了他!”

“著什麼急啊,先看看情況再說。”

蘇明畫強行摁住景鬱,隨後躡手躡腳地靠近殿門口,屏住呼吸,耳朵緊貼。

“一起。”

守拙高壯的身形擠進來,有限的空間瞬間變得擁擠,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耿長老隻讓我傳話,不讓我旁聽。”

他也很好奇的啊。

蘇明畫和景鬱不想起爭執,隻好默認了二師兄插隊的行為。

執事堂大殿內,耿長老正皺眉,一句句地詰問方遙:“你當真不識這倆孩子?若真是如此,他們為何會叫你娘親,又為何與你幼時長得如此相似?”

方遙八歲入宗,被掌門點為親傳大弟子,耿長老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那男娃娃的眉眼和氣質像她,而那女娃娃全然就是她的幼年翻版,相似到連滴血認親都是多餘的程度。

方遙從震驚中稍稍回過神來,覺得此事太過荒唐。

她一向沉心劍道,從未對任何人產生過兒女之情。二百多年來,她連男人的手都沒碰過,怎麼可能憑空蹦出兩個孩子?

方遙剛想解釋,卻忽然想起七年前,她為了替師妹尋一株草藥,在古墟深處迷了路,不知是吸了毒瘴還是什麼緣故,她昏迷了過去,再度醒來時人還在古墟,但已是三年之後。

她缺失了整整三年的記憶,她潛意識裡覺得那段記憶對自己很重要,可是無論如何回想,都記不起來一絲片段。

會不會是那時候……

不可能。

短短三年,以她的心性,絕無可能愛上一個男人還誕下子嗣。

“耿長老,我……”

方遙話未說完,便被耿長老揮手打斷:“你先看看那女娃娃腰間帶的玉佩,是不是你的貼身之物?”

她低下頭,掃過小女孩的腰間,瞳孔猛然緊縮。

女孩抹了抹眼角的淚,很乖覺地取下腰間墜著的玉佩,踮起腳,雙手遞給她:“娘親,爹爹說這是你留下來的信物……”

方遙負在身後的長劍脫手掉在了地上,“咣當”一聲脆響,在大殿回蕩得尤為清晰。

大殿外,景鬱上一秒還在斬釘截鐵地說:“這世上相似之人多得是,說不定就是撞臉了呢!”

結果下一秒,方遙的劍掉了。

殿外偷聽的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師姐平日惜劍如命,這是她生平第一次掉劍。能讓大師姐如此失態,難道這倆孩子真是……

“這玉佩確是我貼身之物。”方遙手握玉佩,艱澀開口。

那隻玉佩是她死去娘親的遺物,在她失去記憶的那三年,一並丟了去。她失去記憶是四至七年前,這倆孩子看著骨齡有五六歲,時間和年紀都對得上。

看著方遙的反應,耿長老已經能確認此事沒跑了。

起初這凡人找上門的時候,他還以為是哪個來碰瓷的,但是看到那倆孩子和方遙肖似的長相時,他便意識到此事不簡單,於是留下弟子們在山下維持秩序,自己則趕緊帶著他們回來了。

方遙是宗主幾個掌門親傳裡最爭氣,也是將來最能問鼎仙道的人選。

且她為人不驕不躁,一向最守規矩,沒想到竟然一時糊塗做出這種事,還留下了兩個孩子在外麵。

此事一旦傳揚出去,不僅她名譽受損,整個靈霄宗都跟著丟人。

耿長老愁得按了按太陽%e7%a9%b4,不想再看她,揮了下袖子:“你先坐下,我已差人去稟了掌門,等你師父來了再議。”

方遙也想坐下來緩口氣,可是腿上還掛著兩個掛件,猶如千斤秤砣,困得她動彈不得。

兩個小團子舍不得撒手,心道爹爹說得果然沒錯,娘親長得好漂亮,而且身上有股說不出是花瓣還是木質的清香,好好聞。

“阿正,阿圓,回來坐好。”

一道清冽微沉的男聲傳來,兩個團子瞬間像被點了%e7%a9%b4位似的收攏哭聲,鬆開方遙的裙擺,老實地回到椅子邊,爬上去坐好。

方遙循聲看去,才發現角落還坐著一個年輕男子。

他穿著海棠色的長袍,坐姿風雅從容。墨發如綢,眼尾狹長,眸色比常人淡一些,右眼下方一滴朱紅淚痣,俊美絕塵。

海棠色這種鮮亮的顏色,女子們常穿,方遙倒是第一次見男人穿海棠色,奇怪的是穿在他身上並不顯女氣,更添妖異憐憐。

這就是他們口中的爹爹?

方遙蹙眉在腦海裡回憶了半晌,同樣對他全無印象。

她承認他長得有些姿色,是她見過一麵都會留下印象的程度,可也不至於讓她三年抱倆。

或許是打量得太久,男人的目光轉過來,二人視線相接,方遙不避不閃,提步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

她有太多的問題要問他。

方遙整理了下思緒,決定從頭問起。

“我失憶了,忘記了許多事,”她側坐著看向他,不放過他的神色變化,“我們是如何相識的?”

凡人男子嗓音溫潤,慢條斯理道:“七年前在青岩山下,當時你昏迷不醒,我救了你。”

那座古墟的入口就在青岩山,地點沒錯。

方遙又問:“為何過了這麼久,孩子這麼大了才來尋我?”

“你當時隻留下那枚玉佩和一個名字,我這些年去尋了許多宗門,一邊養孩子還要一邊賺盤纏,就一直尋到了今日。”

不是他不想來,而是養娃艱難、生活拮據,修仙者禦劍幾個時辰便能到達的地方,對凡人來說,可能要舟車勞頓數月。

方遙藏在袖中的手指蜷起,緊緊叩住了藤椅扶手。

其實那個玉佩的分量已經足夠,她隻是想再確認一遍。

饒是如此,她仍一時難以接受自己與一個凡人相好,還生了倆娃的事實。

方遙皺眉看著那倆還沒長到膝蓋高,一看就很難養的小團子,她平日裡隻會練劍,不擅於和孩子打交道,更沒有帶娃的經驗。

於是沉默片刻,同他商量:“要不我們……一人一個?”

實在不行,倆孩子她都可以留下,但她無法接受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

方遙想著若他同意,她可以多給他些靈石作補償。

然而那凡人男子聞言,鳳眸輕抬,望著她的眼神裡沒有怨也沒有恨,端得溫柔如水,溫聲解釋道:“孩子們都習慣跟我睡了,若沒有我在身側,會整夜哭鬨的。”

言下之意,並非我想糾纏你,可是倆個孩子還小,離不開我。

“……”

方遙徹底沒話說了。

“不怪大師姐,這真不怪大師姐。”大殿外,蘇明畫兀自搖頭感歎。

“你在念叨什麼?”景鬱沒好氣道。

“就這個凡人的長相,誰看了不迷糊?真不怪我們大師姐鐵樹開花,動了凡心。”

“大師姐才不是看臉的人。”景鬱反駁。

“你們都擠在這裡做什麼?”一道頗具威嚴的熟悉嗓音從身後傳來。

三人同時打了個激靈,齊齊回頭,手忙腳亂地行禮:“師父。”

“想聽就正大光明地進去聽,是你們大師姐的事,又不是外人,就這點出息!”④思④兔④在④線④閱④讀④

虞望丘簡直沒眼看這三個偷聽牆角的弟子,徑直大步走進大殿,三人得了準許,連忙緊跟在他屁股後麵進了殿。

“掌門。”

“師父。”

殿裡的眾人齊齊起身。

方遙沒想到師父會因為此事提前出關,當下更有些抬不起頭來的難為情:“因弟子私事,擾得師父清修,弟子慚愧。”

虞望丘擺擺手,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為師清修並非一朝一夕之事,與你無關。”

他的修為止步化神境中期,已經十年有餘,並非閉關時間不夠,而是缺少契機和機緣,否則就算清修百年也是無用功。

更何況,宗門招新在即,他遲早也要出關的。

虞望丘在主位落座,眾人跟著坐下,方遙因為沒回完話,還獨自站在大殿中央。

虞望丘開始著手處理正事,他看了看左邊的方遙,又看了看右邊並排坐著的兩個奶娃娃,點頭道:“長得確實像極了遙兒小時。”

景鬱在外麵偷聽半天,此時臉憋得通紅,一副想開口又插不進話的如坐針氈。

虞望丘發現了,問:“景鬱,你有話要說?”

“僅僅是長得相似,以及一件丟失的信物,也不能證明他們就是師姐的孩子。”

此話一出,惹得虞望丘和方遙齊齊皺眉。

虞望丘記得很清楚,當年方遙在古墟裡失蹤,他派了許多弟子去尋,都快把古墟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有找到,這說明有極大的可能,她當時躲進凡人城中了。

且那塊玉佩是方遙她娘的遺物,絕不可能隨便送人,再加上那倆孩子酷似方遙的容貌,這世上哪有那麼巧合的事?

這倆孩子八成就是方遙的。

虞望丘抬眼看向坐在倆孩子邊上的那位凡人男子,目光凝頓。

心道難怪難怪,這容色這氣質,連他巔峰時期都退讓三分啊。

那八成可能性瞬間就拔高到了十成。

“我無需證明,我帶孩子來,為得是一家團聚,”那個凡人男子極冷地瞥了一眼景鬱,隨後看向方遙,眼神裡多了幾分說不清的複雜情緒,嗓音漸輕,不卑不亢中還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幽怨和委屈。

“……若不願相認,我便帶孩子們走,不必說些難聽的話。”

第3章 橘子

◎這就是傳說中茶香四溢的白蓮花?◎

話音落,整個大殿落針可聞。

眾人心中不約而同地腦補出一個話本子上常有的情節:劍修和凡人□□好,第二天便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凡人辛辛苦苦拉扯大兩個孩子,找上仙門,結果負心劍修根本不認,還倒打一耙汙蔑其清白。

方遙的臉色肉眼可見地沉下來。

景鬱顫唞著握緊了劍柄:這就是傳說中茶香四溢的白蓮花?

守拙心下歎氣:大師姐神色不對,等下會不會打我們撒氣啊?好奇害死貓,就不該來看熱鬨。

蘇明畫心中嘖嘖:這段位,拿捏師姐綽綽有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