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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方才就在方遙說話時,有一行穿著金陽宗道服的人從她身後經過。

祝雯月聽到她的聲音,偏頭看了一眼,頓時停下腳步,拍了下旁邊男子的肩膀:“大師兄,你看糖人攤子前麵站著的,是不是靈霄宗的方遙?”

袁成秀聞聲也偏頭看了眼,目光停頓。

還真是她,她怎麼會在這兒?

“嗬,這麼巧啊。”

一道既熟悉的男聲傳來,方遙扭頭看去,在她身後站著三男一女,身著杏黃色圓領道袍,腰掛靈劍,皆是金陽宗的老熟人,其中一個是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孩子,瞧著麵生。

“你們靈霄宗該不會也是聽說此處有妖,也是來分一杯羹的吧?”袁成秀的眼神在方遙的臉上劃過,語氣一貫地不討喜。

還不等方遙開口,旁邊的小販:“哪裡還有妖喔,咱們順梁城裡的妖都已經讓這位仙長給解決了。”

袁成秀一愣,他們才剛到此地,就已經解決了?

方遙皺眉道:“你們金陽宗未免也太慢了些,順梁知府十日前就給你們送去求助信,為何此時才來?”

袁成秀是金陽宗掌門袁鶴的親兒子,也是親傳大弟子,他旁邊站著的一男一女分彆叫祝雯月和唐岐,是他的師弟師妹,方遙以前在宗門大比上都見過。

尤其是唐岐,跟她三師妹蘇明畫的關係很好,倆人早在入宗前就已相識,有些青梅竹馬,倆小無猜的意思。但不知為何,自從上回的宗門大比後,倆人好像生了些嫌隙,蘇明畫再也沒跟唐岐說過話,整整三年。

但凡有人在蘇明畫跟前提“唐岐”的名字,都要引得她不快。

唯有那個七八歲的孩子看著麵生,不過方遙猜也猜到,能讓幾個掌門親傳護送陪行的,不出意外就是袁鶴半年前新收的那位單靈根弟子了。

金陽宗派誰來,派幾個人來她都管不著,可那幾個駭鳥每頓都要吃人肉,如果他們早來幾日,那一麻袋的孩子都不至於丟了性命。

說起此事,金陽宗的幾人臉上都有些心虛。

“都是負責送信的外門弟子,錯把那封求救信當成了普通書信,今早才發現。”唐岐有些慚愧道。

“我父親已經處置了那個外門弟子,”袁成秀有些不滿她過於冰冷的語氣,“又即刻派了我跟幾個師弟妹們過來處理,不過晚了幾日,又有什麼要緊。”

方遙簡直要被氣笑了,就因為外門弟子的一個疏忽,間接害了這麼多條孩子的性命,還說有什麼要緊?

“袁成秀,若此刻是在擂台上,你已經被我揍趴下了。”方遙冷聲。

她跟袁成秀,身為兩派劍宗掌門親傳大弟子,沒少在擂台上對上過。然而每次,袁成秀總是會輸給方遙一招半式,從無例外。

袁成秀在自家宗門裡無有對手,但卻總是敗在方遙手中,總共輸了她不下百次,甚至有人給他取了個外號“千年老二”。

她這一句話,喚醒了袁成秀在擂台上被她支配的恐懼,也成功激起了他的好勝欲,當下“哼”了一聲,咬牙道:“方遙你少狂,今年的宗門大比,我一定勝你。”

袁成秀也並非說大話,前些日子他苦心修煉,閉關大半年,終於突破了金丹境,結成元嬰。

而方遙這些時日修為毫無長進,還是金丹後期,屆時宗門大比,他定能一雪前恥。

方遙自然也看出來他之所以如此有底氣,不過是突破元嬰了,劍道水平沒有增進,境界高又有何用?照樣揍趴。

她懶得再與他做口舌之爭,聽到耳邊溫潤的男聲問:“阿遙,他們是?”

這是謝聽第一次叫她名字,喚得還是她的小名。

師父都喚她“遙兒”,隻有她那早已過世的娘親會叫她“阿遙”,她至少已經兩百餘年,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喚她了。

方遙一怔,半晌沒反應過來。

他這一出聲,倒是成功吸引了其他幾人的注意力。

無他,謝聽長得實在太惹眼了。

祝雯月眼神微動,忍不住問:“這位公子是……?”

“他是我道侶。”方遙平靜道。

話音落,場麵一度安靜。

袁成秀冷笑兩聲,嘲弄道:“方遙,你何時也會說謊了?就你整日這副冷冰冰的樣子,連男人的手都沒摸過吧,什麼時候蹦了個道侶出來,這瞎話編的狗都不信。”

祝雯月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師兄,你前幾天在閉關不知道,宗裡都傳遍了,方遙確實有個凡人道侶,不僅如此,連孩子都有了。”

“……”

袁成秀皺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你腦子抽了?胡說什麼。”

“是真的。”

袁成秀還是不信她的話,看了看從不撒謊的師弟唐岐,後者也肯定地點了點頭。

袁成秀頓時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看向那並肩站立的倆人,神色震驚且複雜:“方遙,你……你瘋了?找個凡人做道侶?你圖他什麼?”

方遙眉頭輕蹙,覺得這個問題就像那日那個師妹問她孕期夥食吃什麼一樣。

她怎麼知道,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圖他好看。”方遙猶疑且肯定地說。

“……”

眾人失語,這個理由好讓人信服。

祝雯月眨了眨眼,看著麵前甚是般配,宛若壁人的二人,心裡不免豔羨。

她一直以為方遙是個極恪守規矩,沒什麼意趣和喜好的人,沒想到在情事上倒是豁達。

這麼好看的凡人,哪怕壽命短點,想必也有不少女修爭搶著願意結成道侶,人生得意須儘歡嘛。

“糖人做好了沒?”

方遙偏頭問小販,她與金陽宗這幾人話不投機,已然不想在此多待。

“馬上好。”小販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祝雯月想到什麼,問旁邊一直沒吭聲的曲長陵:“小師弟,你要不要糖人?”

曲長陵尋思他這趟出來不是跟著師姐師兄們來除妖曆練的麼,怎麼還碰上熟人聊起來了。

他又聽不懂他們的話題,突然聽到師姐問起糖人,他的目光掃過那些看著精致百態、讓無數小孩子瘋狂到能當街打滾的糖人,表情波瀾不興:“不要,小孩子玩得東西。”

祝雯月被拒絕,一點也不意外,心下搖頭歎氣。

這個小師弟的天賦萬裡挑一,就是太寡言老成了,一點都不像這個年紀的孩子。

方遙難得遇見一個比阿正還心智早成的孩子,聞言不由多看了兩眼。

曲長陵穿著縮小版杏色道袍,眉眼清俊,腰間彆著一把鑲滿寶石的短劍,眼神都沒往糖人攤子上瞟一眼,當真是對這些不感興趣。

“仙長大人——”

就在此時,一隊官兵行色匆匆地朝他們跑了過來,為首的官兵急得滿頭大汗,還不忘朝方遙抱拳行禮:“仙長大人,可算找到您了,您快去看看,知府大人的孫女被妖物擄走了……”

第23章 順梁(五)

◎雪色綢帶覆住了他的眼。(一更)◎

徐知府的孫女……

方遙想起來那個在府衙走廊裡, 差點撞上她的小女孩,好像叫“棠棠”。

“剛才不是說妖物已經除了?現在是怎麼回事?”袁成秀不由地質問方遙。

就這麼一會子功夫,那妖物竟然再次出手了?

謝聽眉眼微動,猜到應該是四兄弟裡僅剩的一條漏網之魚乾的。

但方遙不知道那駭鳥有四兄弟, 正當她猜測是不是那未露麵的大妖所為, 為首的官兵遞過來一樣東西。

“對了仙長, 在棠棠失蹤的房間裡, 發現了這個。”

方遙接過來,是一根完整的駭鳥羽毛。

以它們之前的謹慎,必不可能遺落下這麼重要的線索,這根羽毛定是故意留下來的。

且它不對其他孩子下手, 偏偏擄走了知府的孫女, 這其中挑釁的意味不言而喻。

如果這妖是故意要引他們上門, 那麼此時應該在……

方遙立即轉身對謝聽道:“你先回宗裡, 我尚有急事要辦。”

說完,直接喚出飛劍踏上, 往某處疾馳而去。#思#兔#網#

“走。”

金陽宗的幾人見狀對視一眼,也立刻禦劍,緊跟著方遙離去的背影急急追去。

小販一聽那妖物又出現了,恨不得扛起攤位就跑,可是謝聽還在守在他的攤鋪前未動, 哆嗦著多問了句:“公子,你這糖人還要嗎?”

謝聽點頭:“要的。”

小販無奈, 隻好本著職業精神硬著頭皮做完, 半晌後, 奉上兩隻糖人:“公子, 你的糖人好了。”

“謝謝。”謝聽笑容和煦地接過來糖人, 遞過去六十文錢。

“有妖來了,公子你不怕嗎?”小販見他淡定自若的樣子,收拾攤位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下來。

“妖,有何可怕?”謝聽欣賞著手裡的糖人,不經意地反問。

“也是,你娘子是仙長,有她護著你,自然不必擔心。”小販感慨道。

謝聽笑意加深,頷首:“嗯,有娘子保護我。”

順梁郊外,農舍小院。

一個穿著粗布麻衫、看起來有些蓬頭垢麵的男人席地坐在屋舍和院落之間的台階上,懷裡抱著兩壇子酒,旁邊是被捆成粽子、堵住了嘴巴的棠棠,嚇得小臉慘白,不停地流淚。

“大哥,你最愛喝酒了,我敬你一碗。”

老四徒手砸開酒壇封泥,倒出一碗酒來,儘數灑在土地上。

“二哥,我自打娘胎裡生出來就身體不好,就屬你最疼我了,這碗敬你。”說著,又往地上撒了一碗。

“三哥,這碗是你的……”

方遙在院子裡禦劍落地時,就看到他在一邊往地上撒酒,嘴裡一邊瘋瘋癲癲地念叨著什麼。

棠棠看見她來了,嘴裡的嗚嗚聲哭得更大,眼淚流得更凶。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官兵的屍體,衣衫上皆是血紅爪痕,已然都沒了氣息。

老四取酒回來時,正看見這幾個官兵在處理他大哥的屍首。他震驚之餘,怒不可遏,就把這些官兵全殺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離開了半個時辰,他的三個兄弟竟然全都死於非命,還被人掏了妖丹,死得淒慘。

他殺了官兵後,猶不解恨,一早飛去了府衙,綁了知府的女兒,留羽毛作信,他知道若是殺他弟兄的人看到,一定會來。

見有人來了,老四把手裡的酒碗往地上一擲,“砰”地一聲,陶碗四分五裂。

他提刀站起來,雙眼血紅:“就是你殺了我三位兄長?”

“不是。”

方遙如實道:“在我要殺他們之前,已經被彆人殺了。”

“那是誰殺的?”

“不知道,”方遙雙眸冷下來,“你知道也無用,不如早些下去陪你的兄長。”

老四聞言雙眸更紅,渾身殺氣暴湧,提著手裡的柴刀,便向方遙衝了過來。

長劍雪寂遽然出鞘,與他手裡的柴刀相抵,發出清脆的嗡鳴聲,方遙這才發現他手中這把刀並非普通的柴刀,而是一把品質不錯的法器。

不然,在與雪寂相接時,這把刀就已碎裂了。

老四將柴刀抽回,繼續朝她的身上胡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