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長老縱身上前,將他們三個強行分開,擰眉道:“你們三個怎麼回事,怎麼又打起來了?!”
阿圓委屈地指著席知南,跟崔長老告狀:“長老,他掀我裙子!”
席知南抬袖抹了抹鼻血,大聲解釋:“崔長老,他們是妖,我剛剛看到她裙子動了!裡麵藏著尾巴!”
“你胡說!”阿圓的眼睛心虛地轉了轉,反駁,“我、我哪有尾巴!”
越心虛就偏要自證清白,阿圓當即把裙子掀開,反正她的道裙裡麵還穿著一條長褲。
裙擺之下,隻有一條粉色的緞麵長褲,哪裡有什麼尾巴。
阿正打掉她的手,板著臉教育她:“女孩子不可以隨便掀裙子的。”
“她肯定是使了什麼妖術藏起來了!”席知南著急地辯解,“我上次翻牆頭那次也看到她頭頂上長了兩隻大耳朵!”
崔長老一個字也聽不下去了,眉角抽[dòng]地打斷他,怒聲訓斥:“你欺負人家女孩子,還編出這麼荒唐的理由,真是豈有此理,你現在就給我滾去外麵罰站!”
席知南一邊捂著被打得紅腫發燙的臉頰,一邊擦著鼻血,委屈得差點哭出來。
為什麼崔長老不相信他的話!
他梗在原地不動,最後是崔長老領著他的後衣領,把他拎去去經講堂外吹冷風罰站。
放課後,席知南堵住兄妹倆,他青著鼻子紅腫著臉,又慘又不甘心地撂下狠話:“你們給我等著,你們這兩隻狐狸妖,我遲早找到你們的把柄!”
阿圓心慌地拽著哥哥的衣袖,阿正一點都不怕他的威脅,鎮定道:“說話要講證據,你不要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你們倆崽子心裡最清楚!走著瞧!”
席知南又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轉身離去。
……
“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回王城呀?”
倆崽崽回到家,趁著方遙還沒回來,阿圓扯著謝聽的衣袖,小聲訴苦:“我的尾巴有點藏不住了……”
不管是清晨差點被方遙發現,還是被席知南掀裙子的事,阿圓發現最近這段時日,越來越無法控製想放出尾巴的欲望。
狐耳和尾巴,本來就是狐族半妖的標誌,強行收起來一兩日可以,時間一長總是會露出破綻來。
雖然她也很喜歡這裡,這裡有很多妖界裡沒有事物,這裡更有娘親還有疼愛她的師叔們,但是總是要藏著耳朵尾巴,實在有點憋屈。
她有點想念王城了。
阿圓扯著爹爹的袖子,淚眼汪汪,阿正能理解妹妹的情緒,雖然沒說話,但也是仰著頭,頭頂上的土豆花晃了晃,眼巴巴地看著爹爹。
他們已經上了好久的學堂,或許可以放個幾天假,回王城放鬆一下?
“再忍一忍。”
謝聽安慰崽崽們,現在還不是跟方遙坦白的時機。
他拉過倆崽崽的手腕,往兩顆菩提珠裡各注入了一些妖力,這能幫助他們壓製不舒服的感覺。
謝聽低頭看倆崽崽:“有沒有感覺好一些?”
兄妹倆點點頭。
阿圓其實也舍不得和娘親分開,心想如果娘親也能跟他們回王城住就好了。
倆崽崽之前尚不明白,爹爹為什麼要瞞著娘親他們都是狐妖這件事。不過最近聽了好多人妖相戀的話本子,他們有些明白了。
人族和妖族都對彼此有些偏見,就算娘親能接受他們,宗裡的其他人可未必能接受。
就像席知南發現她裙子裡可能有尾巴時,那神色仿佛比抓到了她考試作弊還要興奮,所以爹爹才會有所顧慮。
眼下,阿圓不僅要睡覺的時候,防著娘親發現她的尾巴,上課時更要防備席知南。
他明顯對自己和哥哥已經起了疑心,他那句“遲早抓住你們的把柄”,讓阿圓心裡有點不安。
不過接下來的幾日,席知南倒沒有搞事情,見到他們兄妹就隻是狠狠瞪兩眼,便繞道走開。
阿圓想,席知南就算看見了她的尾巴也是口說無憑,且爹爹給他們的菩提珠是妖族至寶,連掌門爺爺都發現不了他們是妖族的事,區區一個席知南,誰會信他的話呢?
遂安下心來。
這日,阿圓用噴壺幫哥哥頭上的土豆花澆水的時候,發現他頭頂的小花終於有了成熟的跡象,結出了一粒小小的豆子。
隨著阿圓輕輕將那粒小豆子摘下,剩下的花朵連著根%e8%8c%8e全都如塵埃般消散。
土豆花結出的豆子叫做天豆,是土豆的種子,有毒性,並不能食用,而土豆則是土豆花的塊%e8%8c%8e。
阿正摸了摸他恢複如常的發頂:“這就沒了?”
他有點懷疑,是不是有土豆塊%e8%8c%8e留在了他的腦子裡。
阿圓讓哥哥低頭,自己仔細檢查了一番哥哥的頭皮,肯定地說:“已經長好了,沒有留疤。”
阿正鬆了一口氣,以後他總算不用頂著小花去上學了。
“這個種子怎麼辦呢?”阿圓看著手裡的小土豆種子,想到什麼,對哥哥說,“這麼丟掉也挺可惜的,要不我們把它種起來吧?”
阿正撓撓頭,雖然腦袋上長土豆花,是個不怎麼快樂的經曆,不過到底是從他腦袋上長出來的,就像妹妹所說,把這種子種回土壤裡,也是它這粒種子的好歸宿。
於是倆崽崽找來鏟子,撅著屁股哼哧哼哧在院子裡挖坑,打算把這土豆種子和那片靈茶樹種在一起。
然而剛鏟了沒兩下,鏟過的土壤居然自己動了起來,而且動靜還挺大,看起來並不像是蟲子之類的小東西。
阿圓有點害怕,她該不會鏟到什麼蛇窩了吧,她可最怕蛇了!
就在她舉起雙手,猶豫要不要一鏟子拍下去的時候,一個鼴鼠的腦袋鑽了出來。
阿正趕緊拉住妹妹:“是盧硯叔叔!”
阿圓轉驚為喜:“盧硯叔叔,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呀,嚇我一跳。”
盧硯抖了抖腦袋上的土,聽到倆崽崽歡喜的叫聲,他連忙伸出細長的手指抵在鼻尖上,壓低聲量:“噓!少主們小點聲,我是偷溜進來的,可不能讓人給發現了……”
“盧硯叔叔,你是來找爹爹的嗎,他在裡屋……”阿正給盧硯指了指路。
“謝少主,我這就去。”
盧硯剛從洞裡跳出來,阿圓又叫住了他,請求道:“盧硯叔叔,你能不能幫我們挖一個能種土豆的坑呀?”
盧硯叔叔打洞向來很快,就省得他們再挖坑了。
盧硯也二話沒說,轉身用爪子刨了兩下,頃刻間,一個寬一尺深半尺的洞就挖好了。
“謝謝盧硯叔叔。”
阿圓開心道謝,拉著哥哥繼續蹲下種土豆玩。
盧硯沒有化作人形,而是保持著原型,跳上了窗台,萬一有人來了,也方便它能隨時跑路。
這還是盧硯第一次白天來靈霄宗報信,自從少主和尊主搬了院子,和方遙吃住睡在一起,它晚上根本找不到機會過來送信。
後來發現反而白天的看守鬆懈一些,宗裡弟子都在忙碌籌備宗門大比的事,包括方遙也不常在院子裡,倒方便他行事。
他一扇扇地窗戶找過去,沒一會兒,就找到了正靠在窗邊,手裡拿著一件衣物,正在專心低頭縫補的謝聽。
那雙細小的眼睛狠狠地眨了眨,遂又不敢置信地掏出琉璃鏡,架在鼻尖上,方才確定尊主手裡真的拿著一件衣服,看大小款式是倆位少主的衣物,袖口那裡有些破了,尊主正穿針引線地專注縫補著。
盧硯的眼眶裡迅速聚起眼淚,捂著臉,抖著身子嗚嗚地哭了起來。
謝聽聞聲望過來,看到正抱頭痛哭的鼴鼠,挑了挑眉:“什麼意思?一見我就哭?”
“這靈霄宗的日子委實太清苦了,少主都要穿破了再縫好的衣物,還是尊主親手縫的,連個打下手的仆人都沒有……”
盧硯一手捂著%e8%83%b8口,一手拭著淚花,“屬下想想都覺得心裡難受。”〓思〓兔〓網〓
謝聽抬眼,淡聲問:“那你會縫嗎?”
“?”
“不會……”盧硯搖頭,他眼神不好,連穿針都費勁。
“那你廢個什麼話。”
“……”
被尊主嫌棄的盧硯敢委屈而不敢言。
倆崽崽愛皮愛動,還經常騎著蜜蜂葫蘆到處飛,袖子褲腿經常會被樹枝刮到脫線。
方遙是拿劍的手,更不會縫,他也不會讓阿遙去縫這個,隻能自己上。
盧硯就看著尊主手裡攥著一根繡花針,眉眼凝重,仿佛比寫字還認真,然而縫出來的線歪歪扭扭,說是蜈蚣腳都是誇讚了。
謝聽卻自我感覺良好,反正這針腳縫在衣服裡麵,誰也看不見。
“講正事。”謝聽瞥他一眼。
盧硯看他縫衣都看傻了,聽到他提醒,才發應過來,正經道:“尊主,前陣子你讓我查龐提的事有眉目了。”
“龐提此人生性多疑,我派去安插在他身邊的人陸續都沒了消息,多半是已被發現處死,隻有一個屬下冒死帶回來消息,確認了龐提和幽冥信徒的人有往來。”
盧硯拿出一封信件,交給了謝聽,這是王城那邊的下屬寄來的密函,上麵更詳細記錄了龐提這段時日以來,在軍中的所作所為,如擅自帶兵出入領地、攜兵刃出入王城宮殿、收受賄賂、私下放走縛魂塔裡的罪妖等等。
密函上羅列了其幾十條罪狀,其中數條都是要殺頭的大罪,這龐提就差把“我要造反”四個大字寫在臉上了。
這密函是用妖族文字所寫,妖族文字的形狀頗似蚯蚓蟲爬,更沒有筆畫之說,若是方遙看過這封寫滿妖族文字的信,便能知他當初並非故意教壞阿圓寫字,而是文字習慣不同。
謝聽看完了密函信,麵色不變地冷聲道:“這龐提還真敢和幽冥信徒那幫瘋子打交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條命……”
“尊主,您再不回去主持大局,這龐提怕是要帶兵入主王城了。”
盧硯心下歎氣,倆少主在種土豆玩,尊主居然像個嬌妻賢夫般在家裡縫補衣裳,好像隻有他,每天提心吊膽、心焦如焚,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謝聽看了眼坐立不安、等他回話的鼴鼠,沉%e5%90%9f片刻,道:“明日是阿正阿圓的生辰,我陪他們過完生辰就回去處理此事。”
當然隻是他自己回去,阿正阿圓還是留在靈霄宗更讓他放心。
盧硯還想再說什麼,謝聽起身道:“阿遙要回來了,你先撤吧。”
盧硯不知這是不是尊主打發他的借口,保險起見,拔腿飛快地朝原路返回。
就在它跳進地洞裡的那一刻,院子門被推開了,那個容貌絕色的劍修果然回來了。
兩個少主看見她回來,開心極了,上前抱了抱她,又拉著她的手,帶到院子泥土邊給她展示他們剛剛種下的土豆種子:“娘親,你看!”
尊主也從屋裡走出來,看向那劍修的眼神是他從未見過的柔和溫存,隨後走近加入他們,小孩子的歡笑聲,和煦的交談聲,在這不大的小院子裡格外顯得溫馨和其樂融融。
小鼴鼠偷偷觀察著這一幕。
心裡既為尊主和倆個少主闔家團圓感到高興,同時又有些悵惘。
尊主喜歡上誰不好,怎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