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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全部。

“這子葉你還有嗎?”方遙問他。

謝聽喉頭吞咽了下,低聲:“……隻有一片。”

在她失憶時,謝聽說這葉子沒有副作用,也不算是騙她,這葉子的確沒有副作用,但他沒告訴她的是,這葉子隻有一片。

“你為何不等出了幻境再把這葉子給我?”方遙把手從他溫熱的掌心寸寸抽離,眉眼覆上了些涼意,“你是不是打算……把我和倆孩子永遠困在這兒?”

謝聽垂下眼眸,從衣袖中拿出了一片顏色更深的葉片:“我身上還有一片母葉,帶在身上能抵消出境的記憶消抹,阿遙,如果你覺得幻境記憶珍貴,還想認下我們,那這片母葉就放在你身上,我們一起出幻境。”

母葉對他沒那麼重要,哪怕遺失了幻境裡的記憶,他還是愛方遙的,再看到她身邊帶著半妖狐狸的崽崽,他相信自己能判斷出發生了什麼。

謝聽原本是打算十年後再出境,可是沒想到這麼快有了崽,加之對阿遙的愧疚與日俱增,一句謊言總要有無數的謊言去圓,他不堪重負,所以謝聽決定告訴方遙真相,讓她去選擇。

但他又怕出了幻境、恢複記憶的阿遙,發現這一切都是騙局,一怒之下不要他和倆崽子了,所以想到在幻境裡就給她子葉。

先試探方遙恢複記憶後的態度,如果她願意留在幻境,便是最好的結果,如果她沒生氣,想和他們一起出幻境,那便出,他身上還有一片母葉能保全她的記憶。

可如果她真氣極了,後悔了,謝聽尚有餘地——付出所有修為,永世和她鎖在幻境裡,哪怕做一對怨偶,他也絕不要和阿遙分開。

三種結果,謝聽都考慮到了,沒想到方遙直接將他隱藏的小心思點破。

方遙看著他手裡的葉片,品出了他話裡的言外之意。

如果她願意接受他和孩子,那他就給她母葉,帶他們提前離開幻境,如果不願,就是生生世世鎖在這幻境之中不得而出。

他看似給她選擇,實則是把最後的退路都切斷了,他看似卑微地跪在她麵前認錯,腦子裡卻仍沒有放下占有她的執念。

“啪。”

短促清脆的響聲,方遙柔嫩的掌心打在他的臉頰上,男人白皙的麵頰上緩緩浮現一道紅印。

她冷聲道:“謝聽,你還真不愧是狐妖。”

狡猾極了。

他告訴她真相,是不想背負愧疚感,他不但想和她永生鎖在一起,又想和恢複記憶、完完整整的她在一起。

他多貪心啊。

方遙本來因為看在他是那頭小白狐的份上,剛消解一些的怒火又因為他這看似認錯又堅決不改的態度挑了上來。

儘管她並未想過丟下他們獨自離開幻境,可她不喜歡彆人替她做決定,更是懲罰他這三年的欺騙。

謝聽挨了她這力道不輕不重的一巴掌,不僅沒躲開,越發地往前湊,拿起她的手,把臉頰貼上她的掌心,身後狐尾也跟著纏上來,他望著她的桃花眼眨了下,嗓音低柔:“打我能消氣的話,你多打幾下,拿鞭子抽我也行。”

方遙要被他死乞白賴的樣子氣笑了,“你想得美。”

然而事已至此,打也打了,方遙又無法把全部的過錯都推給他。

他雖拉她入幻境,但在幻境裡發生的種種,他從未強迫過她,哪怕一次。

他們在幻境裡拜過天地,他們同床共枕快三年,他們還有了一雙可愛的兒女……

此時的倆崽崽似乎感受到爹娘在吵架,也不添亂,兩個小腦袋挨在一起乖巧地睡著了,隻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方遙望著嬰兒床裡香甜熟睡的倆崽崽,心裡那點餘氣漸漸平複。

倆崽崽她要,這睡過的白狐她也要,再氣還真能丟了不成。

然而一想到謝聽的妖王身份……再加上出幻境後,就要丟失幻境記憶的自己。

方遙閉了閉眼,已經能預想到出幻境後會遇到怎樣的麻煩事。

謝聽察覺到她似乎沒那麼生氣了,小聲提議:“阿遙,我方才見過另一對生活在幻境裡的夫妻,他們過得很幸福,我們……”

方遙搖頭打斷他:“人不能一直生活在幻境虛像裡。”

她想了想,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腰際,然而摸了個空,挑眉問他:“我的儲物袋呢?”

謝聽唔了一聲,連忙起身道:“我去給你拿。”

入幻境後,花妖說怕他露餡,讓他把她的貼身之物包括雪寂劍都藏起來了。

謝聽找來她的儲物袋和雪寂劍,方遙把劍掛回腰間,打開儲物袋,從裡麵找出了一塊平平無奇的玉佩,遞給他:“母葉你自己拿著,這塊玉佩是我娘的遺物,出去之後,以此物為證,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失憶了一次後,方遙才知道記憶有多珍貴,她不能拿走謝聽的記憶來換自己。

至少在此時此刻、恢複了所有記憶的她,依然愛著他們,方遙覺得和他們在一起的三年,甚至是她二百多年的回憶裡過得最快樂,最色彩斑斕的日子。

然而幻境再好,終究要麵對現實。

她莫名失蹤了三年,她師父還有她的師弟妹們,隻怕都快急瘋了。

想到這,方遙有些坐不住了,果斷起身,對謝聽道:“抱上倆孩子,我們現在就出幻境。”

……

古墟深林中,靜謐無風的幽潭中,突然爆出一聲偌大的破水聲。

一個年輕俊美的男子懷中抱著昏迷的女修從水麵中一躍而出,肩頭還一左一右地趴著兩隻昏睡的半妖狐狸崽。

“你們出來的可真是時候——救命啊!”

尚未躍出水麵時,謝聽隱約聽到有兵刃相接之聲,暗道不妙,但幻境一出,再難回頭。

他徹底跳出水麵,放眼望去,花妖正在跟十幾隻已經化形的大妖正在纏鬥。花妖身上的藤蔓被砍出了好幾道傷口,葉片也七零八落,掉得滿地都是。

方才在幻境中時,謝聽試圖和花妖連接神念,可是怎麼都連不上。

好在花妖提前告訴過他幻境隱藏的出口位置,謝聽這才能順利帶著方遙和倆崽崽從幻境脫身。

沒想到它顧不上連神念,是因為在打架。

正在和花妖纏鬥的大妖們見到謝聽,臉上立刻浮現出激動之色:“他出來了!”

“果然,宿玉就藏在水月境裡!”

“兄弟們上!宰了妖王,我們就是妖王!”

方遙還處在被消抹記憶的深度昏迷中,謝聽先把她和倆崽崽放到水潭邊的草地裡,二話不說就加入了戰局。

這些妖顯然是奔著他來的,他剛成為妖王不久,根基還不穩,妖軍裡有不少妖都不服他,暗地裡招兵買馬,想要取而代之。

他藏在幻境裡的這三年,這些膽大包天的妖顯然在四處找尋他的下落,都查到古墟裡來了。

“交給你了我的妖王,我實在不擅長打架,也幫不上你什麼忙,我先走一步!……”

謝聽一出手,這些大妖瞬間就轉移了火力,花妖立刻鑽入了潭水中,回幻境裡養傷去了。

不到萬不得已,它也不想鑽進幻境,植物類的妖靠自己修煉很慢,它這幻境賣票換修為的生意做得好好的,自打他倆入幻境後,這古墟裡隔三差五就有修士和大妖前來找人。

它平日靠著偽裝普通藤蔓的障眼法,都躲過了他們的搜查,恰好今日,那群大妖裡有個它的同類,一眼識破了它,還沒說上兩句就動起了手,砍得它渾身是傷,沉睡百年都不一定能養得回來。

早知道當初就不做他倆的生意了!

而作為和花妖的交易,謝聽在踏出幻境之時,便感覺到他身上的百年修為瞬間被汲取一空。

本就損了百年修為,還要應對十幾頭大妖,謝聽有些力不從心,顯出了巨狐原形,全靠著護妻和護崽的意念,鏖戰了將近半個時辰,才將那十幾頭妖全部咬死。

望著滿地鮮血狼藉,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的白狐陡然渾身一僵,抬眸看向不遠處的天空。

他們打鬥的動靜太大,又有人朝這邊過來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次似乎是人修,而且還是好幾個,修為都不低。

而此時白狐體內妖力空空,彆說打架,已然連人形都維持不住。

它連忙叼起倆崽崽,鑽入了周遭的山林之中。

白狐剛藏匿好身形,幾道身穿雪青色道服的身影相繼禦劍降落在潭水邊,發現躺在草坪上的方遙,立刻圍上去查看狀況,而此時方遙也悠悠轉醒。

“大師姐!我們可算找到你了!”

方遙一睜開眼,就看見景鬱守在她身邊,雙眼泛紅,一臉的激動驚喜。

她晃了晃仍有些昏沉的腦袋,隱隱想起方才她正想采藥時,被一頭藤蔓花妖偷襲,險些拉進潭水中,那頭花妖呢?

方遙奇怪地看著滿地妖族屍體,問景鬱:“這地上怎麼這麼多大妖的屍首,是你們殺的?”

“師兄、師姐,這些妖族都死透了,而且從傷痕看,是另一頭大妖乾的。”一個小弟子查看完地上所有的屍首,前來稟報。

“我們剛到這裡,看來似乎是他們妖族內鬥,”景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關切地問她,“大師姐,隻要你沒事就好,你這三年都去哪了?我們跟師父都快擔心死了。”

“你說什麼?三年?”

方遙滿臉不可思議地震驚,她這一昏迷竟睡了三年?

“是啊,這三年我們都快把這古墟翻了個底朝天了。”

方遙埋頭苦想了片刻,搖搖頭:“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來這裡隻是想給師妹采藥草,然後被一頭藤蔓妖偷襲,之後就昏了過去。”

她一邊說一邊皺眉揉著額角,總覺得她好像忘記什麼重要的事。

景鬱看了看周遭:“這裡不太安全,我們快回宗吧,師父見到你平安無事,肯定要高興壞了。”

方遙點點頭,解下腰間的雪寂劍,欲隨他們禦劍離開。

樹林中,白狐無聲地瞧著這一幕,牙關微微咬緊,淡金豎瞳閃爍著水光。

被白狐叼著後衣領的崽崽們相繼蘇醒,他們年齡太小,本來也存不住記憶,光靠氣味識人。

阿圓搖晃地懸掛在半空中,圓溜烏黑的眼睛跟著爹爹的視線,看向不遠處水潭邊的人,短暫的茫然後,她忽然伸出白胖的小手,身體掙紮地前傾,虛虛抓向那抹雪色纖細的身影:“……娘,七。”

方遙的腳步一停,往他們藏身的樹林裡看去。

然而樹林裡的光線昏暗,加上茂密的樹叢完全遮蓋住了他們的身形。

她隻是回頭看了一眼,便跟著同宗弟子們禦劍走了。

良久,白狐僵滯在原地的身形動了動,把嘴裡叼著的崽崽放在肩頭,轉身往與方遙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它的妖力恢複了一絲,白狐的身形拉高變長,重新變成了人形模樣,倆隻崽崽還穩穩地趴伏在他的肩頭。

倆崽崽耷拉著狐尾,眼裡泛著委屈的淚光,帶著哭音,嘴裡一直咕噥著“娘七”、“娘七”。

“崽崽,我們先回妖界……”

謝聽抬起手背擦去唇角的血跡,用手心摸了摸倆崽子的發頂撫慰,嗓音夾著一絲失意落魄,但卻無比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