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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他們已經竭儘所能?地,以最快速度趕到遇劫的銀行,並對傷者采取了?緊急救援,但絕大多數受害者因?為傷勢過重,都沒有挺過這個冬夜——

除了?那個獲救的小孩。

他是唯一的幸存者,和當年的宋冥一樣。

醫院裡,死者親屬的哀哭聲嗚嗚咽咽地響了?半宿,不絕於耳。宋冥聽說,齊昭海一個人把所有的責任擔了?下來,從?局長辦公室裡出來之後,便把自己關進了?審訊室,跟那個被抓的劫匪死磕。

宋冥第二天去市局時,齊昭海還沒出來。

“他這樣子多久了??”宋冥問?。

“沒數過,但恐怕得有十幾?個小時了?。”被她攔截的石延默數了?一下,跟她告狀:“老大昨天傍晚回來後,就?一聲不吭地進裡頭去了?。你說他是用疲勞戰法熬嫌疑人吧,跟他搭檔審訊的警員都換兩三?波了?,愣是沒見他出來過。”

這是熬嫌疑人還是熬自己?

宋冥靜了?片刻,眉心微蹙:“十幾?個小時……他吃過東西了?沒?”

石延苦笑:“沒呢,倒是給那劫匪送了?兩回飯——怕被舉/報說,我?們虐待嫌疑人。”

宋冥:“水呢?也沒喝?”

石延搖頭。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齊昭海這哪裡是在?審人,他這是在?自虐啊。

宋冥快被他氣笑了?:“幫我?叫他出來。”

“宋小姐你開玩笑吧,我?們老大哪兒可能?聽我?的話?”石延目瞪口呆:“連簡副隊勸他,他都沒聽。”

要是叫得動,他早就?叫了?。

宋冥轉念一想,也對。就?憑齊昭海那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倔脾氣,再加上他和石延的上下級關係,石延想把齊昭海叫起來,那確實是比登天還難。

宋冥想及此處,隻能?很輕地歎了?口氣:“既然都叫不動,那我?親自試試。”

於是,不久之後——

齊昭海從?他的耳麥裡,聽見了?宋冥的聲音。

“齊昭海學弟。”

宋冥一字一字,念出他的全名?。

話音入耳的一刹那,齊昭海尾椎骨難以抑製地躥起一陣冷意。那冷意錐心刺骨,來自一種大禍臨頭般的壓迫感。

從?那緩慢而格外清晰的咬字中,齊昭海無比確信,他聽出了?一股冷颼颼的寒氣。

專衝著他來的。

“審得差不多了?嗎?”宋冥看似是商量的口%e5%90%bb,卻一點也沒打?算給人考慮的餘地:“差不多了?就?出來。我?有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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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昭海不敢怠慢。

他當即中斷審訊,馬不停蹄地去找宋冥——

然後,盯著辦公桌上多出的飯盒傻了?眼:“學姐,你說的要緊事?,就?是讓我?吃飯?”

“是啊。”宋冥雙手抱%e8%83%b8:“以前你幫我?叫外賣,現?在?換我?給你帶飯,有什麼不對的嗎?我?從?你們市局的食堂裡打?包的,趁熱吃。”

齊昭海沉沉地看了?那飯菜一眼,沒動:“我?不餓。那個劫匪還不肯交代,如果沒彆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站住。”宋冥涼涼地叫住他:

“已經做了?那麼久無用功,你確定你的目的是審他?”

齊昭海:“不然呢?”

“依我?看,你審人是假,自虐是真?。”宋冥麵無表情:“哪種審人需要不輪換,不休息,滴水未進?更何況,疲勞審訊這招對一個嫌疑人有沒有用,你作為一個有經驗的刑偵隊長,花了?十幾?個小時,還不夠看出來嗎?”

看不出來就?有鬼了?。

第96章 致命殷紅13

齊昭海正欲離去的腳步一頓。

他停住了。

審訊室裡那個劫匪是“二進宮”, 慣會耍賴皮。明?明?止痛藥也吃了,冰袋也敷了,一被逼得緊些,他依然捂著包紮過的傷口裝疼賣慘, 全然一副油鹽不進的架勢。

這人有多難搞, 齊昭海不是不知道,隻?是總想再試試。

而且……

“你把這種自虐當作什麼了?自我懲罰嗎?”宋冥把他心裡頭那點想法, 毫不客氣地揭開。

“你以為你現在?這樣虐待自己, 就對得起那麼多死?者,對得起雲程市嗎?”她?冷笑著反問:“成為一個?刑偵隊長有多不容易, 你最清楚。花了這麼多時間,學了那麼多本領, 攢了那麼多經驗,最後既不是帶著一身光榮退休回家安享晚年?,更不是在?和?犯罪分子的鬥爭中光榮殉職, 而是把自己折磨得猝死?的, 我就問你, 你甘心嗎?”

宋冥反問句裡每一個?上?揚的尾音,都?仿佛尖利的鐵鉤。

一鉤子下去, 連血帶肉。

直擊靈魂。

齊昭海被她?罵得氣勢都?弱了一層:“我隻?是……不敢停。忙起來,至少心裡能好受些。”

這次慘烈的失敗,對齊隊長來說,委實是職業生涯中一場極強烈的打擊。

不僅他,整個?刑偵隊都?是如此。

每個?人心裡都?不好受。

沉默蔓延著,宋冥好半晌沒啟唇:“要說錯, 這件事情?我們每個?人都?有錯。”

她?瞳孔裡的光色變得很淡,霧蒙蒙地籠在?那裡, 黯然而虛無:“我的錯,沒能夠早些發現,那些劫匪目光裡的疑點。哪怕早個?幾十分鐘告訴你,我們都?能及時調整方向,說不定能夠救下銀行裡的人。簡副隊也在?責怪自己,責怪他當初為什麼沒有想到那可能是陷阱,還拉著你籌劃逮捕事項,最終導致大部隊被錯誤地調離。樊甜恬也在?自責,怪自己為什麼當初做事沒有利索一點……”

說完這段話,宋冥稍停了一下:

“每個?人都?在?自責,都?在?愧疚,但現在?自責有用嗎?”

終日?陷在?自我譴責與?悔疚當中,何嘗不是一種受感情?因素影響的表現?有人敢保證,這種影響不會降低辦案效率,不會減少判斷能力?

越到這種時候,他們越不該感情?用事。

“現在?劫匪還沒抓到,死?者的仇還沒報,還不到我們可以放任自己,沉浸在?失敗裡的時候。”宋冥的話音清冷卻堅定:“比起我們的愧疚,民眾更需要我們將那群劫匪繩之?以法,不是嗎?”

“況且我們這一次,也並?非全無所獲。”宋冥說著,微微一笑,留意到齊昭海投來的目光。

目光裡原有的灰暗陰霾已被驅散。

剩下的,全是期待。

宋冥忍俊不禁:“彆來問我啊,痕檢和?現勘方麵可不歸我管。想知道,就自己問去。”

聞言,齊昭海迫不及待地舉步,興衝衝便要往外走。可他還沒走出辦公室的門呢,就聽見?身後的宋冥拍了拍辦公桌,出聲?把他叫住。

“急什麼,先?回來把飯吃了。”

宋冥指尖上?下一撬,裝著菜肴的飯盒便被很快打開。與?蓋子分離的那刻,飯盒發出輕輕的“哢噠”一聲?,熱騰騰的鮮鹹香氣一下子解除封印,衝出重圍,爭先?恐後地往齊昭海鼻孔裡鑽。

食欲被重新喚醒,齊昭海喉結狠狠一滾,口腔下意識地分泌唾液。

他突然能感覺到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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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冥托著臉頰坐在?桌邊,欣慰地看著,齊昭海三下五除二掃蕩完她?帶來的飯菜,然後,大步流星地找人問進展去了。

等他走後,宋冥不經意往飯盒裡瞟了一眼。好家夥,連盒底都?乾乾淨淨。

看來還是打包少了。

下次要是有機會再給他帶飯,打包的份量還是該要大一點的。

在?警局的各個?部門裡轉了一圈,又去找副隊聊了聊之?後,齊昭海很快集合眾人,召開了會議。會議上?,他的精神肉眼可見?地振奮了很多,看起來跑這一趟,得到的線索還挺可觀。

這些來之?不易的線索,都?將在?這場會議上?被彙總,然後處理。

簡堯副隊率先?起身,分享發現。

昨日?齊隊長去抓人時,他則帶人去了劫匪可能停車的地方勘察。

“我們勘察了兩個?可能的停車處,最終在?城中村附近,也就是宋小姐推斷出可能性更高?的那個?地方,發現了線索。”

簡堯將拷貝下來的車轍印,投影在?大屏幕上?:“這個?,就是我們在?路邊提取到的車轍。雖然是非常短的一段車轍印,但是格外有價值。還有一個?住在?附近的老人,也看到了他們的那輛車。因為那個?老人骨折後行走不便,平時唯一的娛樂,就是從家裡的窗戶往外看。”

那天一看,就看到劫匪組織和?車了。

眼看收集到的證據如此豐富,石延反倒有些慫了。

“這麼好?”石延忍不住質疑:“有人證,也有物證,該不會又是設計我們的陷阱吧?”

經曆了這次調虎離山,他們的疑心和?警惕性迎風見?長,一下子飆高?了十倍不止,導致對任何發現的線索,都?有點草木皆兵。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簡堯歎息一聲?:“實不相瞞,我也考慮過這一點,所以檢查過老人及其親屬名下的賬戶,他們近期都?沒收到可疑彙款。我們也刻意跟老人提過做假證違法的事,她?應該不至於知法犯法。而且……”

說著,他調出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是從老人屋子的窗戶外,由外往裡拍的。

老人節約,舍不得開燈的電費,屋裡采光又不好,就算大白天裡頭也黑漆漆一片。從外往裡看,除了那石質的窗框,隻?能看見?一片沉沉的黑暗。任憑誰也想不到,這黑暗裡,竟然藏著兩隻?窺探外界的眼睛。

“這張照片,已經是從很近的距離拍的了。”簡堯伸手?在?空中比劃一下:

“不過五步遠。”

連在?這麼近的情?況下,他們都?發現不了屋裡的老人,路線離屋子窗口更遠的劫匪們,更發現不了。

“我們綜合考慮了老人的描述和?那道車轍後,判斷劫匪乘坐的,是兩輛兩廂式小轎車,顏色一黑一白。”簡副隊對自己的成果侃侃而談:“白色車輛的具體情?況還不確定,但目前可以知道,黑色的是一輛彆克,車牌裡帶了一個?3和?一個?7。”

彆克轎車在?雲程市非常常見?。

黑色和?白色的車,也基本屬於爛大街的程度。

不過,有了車牌上?的兩個?數字,搜尋這輛車的事情?,就明?顯好辦多了。

“我記得,我們看周邊監控的時候,好像有看到這輛車過。”樊甜恬小聲?說了一句,但又似乎有點不太確定。她?打開筆記本電腦,放在?桌上?,開始查之?前她?看過的監控。

齊昭海有點沒聽清:“什麼?”

話音未落,樊甜恬就把一輛車的監控截圖,擺在?了他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