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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的,像這?樣大的一碗十分少見,堪稱奢侈。

“一個很老牌的飯店,保管好吃。我今年打電話預定晚了,差點沒買著。”齊昭海搓了搓手,故意拉開話題,對飯店的名稱含糊其詞:“這?個除夕,好多人?都從他?們那裡訂年夜飯,導致他?們送外賣的人?手很緊張。我乾脆就順路取了,一起帶過來了。”

他?那點小心思?騙得過彆人?,騙不過宋冥的法眼。

齊昭海在這?一打哈哈,宋冥就明白?了。

佛跳牆這?道名菜本就價格高昂,再加上烹飪這?道菜的,又是知名的高檔飯店。齊昭海拿下這?一盆佛跳牆,估計花了不少“鈔”能力。

齊昭海心虛,不敢留給宋冥多想的時間。

他?趕緊走到桌邊,準備揭佛跳牆的蓋子:“這?佛跳牆啊,又叫福壽全,寓意好。我們今晚吃了它?,也算是給新的一年添點彩頭。”

把蓋子掀開的一瞬間,濃鬱的葷香激蕩開來。

極有存在感地填滿了房間。

彈嫩的鮑魚、軟滑的海參、飽滿的瑤柱……價值不菲的食材,在盆中彙聚一堂。宋冥這?冷清極簡的住房當中,突然間就有了年味。

然而?,宋冥卻很不識貨地覺得——

這?盆佛跳牆,竟不如齊昭海親手做的那幾道菜吸引她。

因為?上一次有人?願意為?她下廚,是十一年前,母親還沒有在搶劫案中過世的時候。之後,便再也沒有過了。

“學姐,在想什?麼呢?”齊昭海見她神情不對,忙伸過手掌,湊近她眼前晃了晃,好叫她回?神:“我們事先約定好了啊,今天晚上的飯桌上,不能提不開心的事。心情不好,傷胃,不利於消化。”

齊昭海繃著臉,把這?一套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說法,說得無?比認真。

看起來,竟比他?的年齡要?老成。

宋冥收回?目光,輕輕地挑了下眼尾。她怎麼覺得,她居然被這?個比她小三歲的學弟教育了。

真的是……

一點身為?學姐的威嚴都沒有。

“也可以,那我就說一下進展。”宋冥把電視開了,將每年例行的聯歡晚會當成背景音聽,又進書房拿了張東西出來:“從幸存者那裡確認過畫像準確後,我去找畫像師,讓他?幫忙畫了那個嫌疑人?現在的模樣。也就是我手裡這?張畫像。”

她在桌上把畫像展開。

而?後,宋冥又把這?張畫像的電子版,發給了齊昭海。

歲月催人?老,更何況是長?達十一年的歲月。比起齊昭海看見的第一張畫像,第二張畫像上的嫌疑人?蒼老了許多。男人?的臉皮明顯變得鬆弛,耷拉下垂,導致了臉型的改變。那銳利凶狠的兩眼,也變得更加渾濁。

齊昭海抿了下嘴角。

那種眼熟的感覺又出來了,而?且這?次比之前的感覺,還要?強烈。

“當然,這?張畫像可能也不是完全準確的。”宋冥頓了一下,說道:“首先是經過這?十一年,外貌上可能有所偏差。其次,假如這?張畫在十一年前已經很準確的話,為?什?麼發布出來至今已經十一年了,依然找不到這?個嫌疑人??”

齊昭海皺起眉:“目擊證人?不是說,這?幅圖沒畫錯嗎?”

由於擔心飯菜涼掉,影響口?感。齊昭海抓緊時間剝了隻蝦,往調料裡蘸了一圈,而?後趁宋冥不備,塞進了她嘴裡。

宋冥嘴裡冷不丁多了一隻蝦,說話有些含混不清。她虛掩住唇,將其咀嚼咽下:“唔……我在懷疑,目擊證人?之所以說沒錯,是因為?畫像裡畫的,是他?心目中的嫌疑人?。”

齊昭海吸了口?氣:“什?麼叫心目中的嫌疑人??”

“人?的記憶,並非完全是可信的。”

宋冥解釋說:“一生中,記憶都會被不斷重建,而?且很容易受到主觀情感因素影響,導致被加工,出現與現實有偏差的地方。由於目擊者是在極度驚恐下,看到這?個嫌疑人?的,所以他?記憶裡的那張臉,其實可能不是客觀現實,而?是被恐懼渲染出的更凶悍的樣子。”

但這?個問題很難解決,因為?除了這?個目擊者之外,沒有其他?人?見過這?個嫌疑人?。

哦,不對,還是有的。

這?個屋簷下,現在就站著一個——儘管宋冥的這?部分記憶,曾經被覆蓋掉了。

齊昭海剝完蝦,又勤勤懇懇地開始剝螃蟹。他?買來的這?些螃蟹膏肥肉厚,小碗裡沒一會兒就冒了尖。他?用湯匙舀了一小勺香醋淋上,將這?滿滿當當的一碗蟹肉推給宋冥:“你看到這?兩張畫,有想起來什?麼嗎?”

宋冥道過謝,卻不急著吃:“隱隱約約有點印象,但不多。所以,我憑借著僅存的印象,讓畫像師幫我在第一張圖的原基礎上進行修改。最後,我得到了這?一張。”

然後,她給齊昭海看了第三張畫。

這?第三張圖像跟目擊者描述的,又不一樣。

特?彆是那一雙眼角提起的倒三角眼,到了宋冥這?邊,變成了下垂的眼角,透出些下位者對上級的恭順。

一個人?,對應三張畫像。

就算神仙下凡,過來看了都要?頭大。

而?齊昭海的態度,卻隨著畫像數量的增多,愈發肯定:“我非常確定,我見過這?張臉。”

這?三張畫,其實都跟他?見過的那個人?很像。更準確地說,那個人?的形象是這?些畫像的綜合體,有著第一張畫像的神態,第二張畫像的老態,以及更接近第三張畫像上的相貌。

是當年的劫匪之一無?疑。

聽聞這?個消息,宋冥幾乎屏住了呼吸:“在哪裡見到的?”

隻要?能抓到當年“四一九”案的劫匪,哪怕隻有一個,都能夠在極大程度,幫助他?們順藤摸瓜挖出其他?人?。

齊昭海不是不知道此人?的重要?性。然而?,任憑他?絞儘腦汁,把所有記憶翻出來搜刮了一遍,結果卻始終不儘如人?意:“我想不起來了。我今晚回?去就去翻卷宗,把我之前辦過的案子都重溫一遍。不過現在嘛……”

齊昭海拖長?了尾音,忍無?可忍地製止了宋冥把年夜飯的餐桌,變成討論案件的會議桌。

“先吃飯,菜都要?涼了。”

他?指著桌上溫度不斷消散的佳肴,不滿地抗議,嘴角露出一顆尖尖的虎牙:“等吃完了,我們去個好地方。”

第109章 致命殷紅26

但凡宋冥知道, 齊昭海說的“好?地方”,指的是驅車三公裡,載她去空無一人的海邊吹冷風,她一定會在飯桌上就按住齊昭海, 勸他三思而後行。

就算勸不動, 她也壓根不會和齊昭海出來。

夜晚的海漆黑一片,坐在海岸的堤壩上, 隻能聽見“嘩嘩”的漲潮聲。間或有一兩朵冷白的浪花, 從黑暗中卷起,也很快濺碎在礁石上。

“齊昭海, 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宋冥皮笑肉不笑地裹緊圍巾。

齊昭海故意不吱聲。

他默默打開後備箱,後備箱裡滿滿的煙花深藏功與?名。齊昭海搬了一箱子煙花, 到?沙灘上點燃。

引線燃起,幽微的一小簇亮光過後,一朵接著一朵的焰火衝破束縛, 便在海麵上粲然綻放。晶亮的光點墜進海裡, 被?波濤拾起, 那死氣沉沉的海水也變得活泛起來,蕩起剔透的漣漪。

但, 這僅僅是個序曲。

這些煙花放完之後,齊昭海瞥了下手表,開始默念倒計時:“……5,4,3,2, 1。”

零點到?了。

隻在一刹那間,彩光衝天而起。

絢爛奪目, 盛大輝煌。數不清的煙花肆意綻開,錦繡似的,填滿了天空的每個角落。黑不見底的海水和長?天,皆在那一刻,被?照得通透。

“我帶你?來的這個地方是不是不錯?”齊昭海興奮地邀功:“這裡是我挑過的,看煙花最好?的地方。”§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惜,焰火綻放的聲音,蓋過了齊昭海的話語。

宋冥沒能聽見。

她微微仰著頭?,注意力集中在半空中的煙花上。

層層疊疊的花火,在宋冥濃墨般的瞳孔上漾開。流動不止的光影,一層一層地,從她薄薄的角膜上淌了過去?。在夜色的籠罩下,竟是溫柔的。

齊昭海不由得看得癡了。

他望著那雙流光溢彩的桃花眼,心中驀然湧現出強烈的渴望。

他突然很想站到?宋冥麵前,毫不避諱地注視著這雙眼睛,親口問一問宋冥,對他是否有那麼一點點動心的感覺。他想對她道儘這麼長?時間的等待與?愛戀,他想將帶來的情?書?塞進宋冥手中,想不顧一切地拉起宋冥的手……

但最終,齊昭海什麼都沒有做。

口袋裡,情?書?信封的邊角硌著手指,硌得人心裡發慌。然而,齊昭海清楚地意識到?,現在還?不到?將它遞出去?的時候。

倘若告白被?拒絕,他們如今的關係將便難以維係。

因此,他隻能止步於此。

齊昭海也緩緩抬起頭?,望向宋冥正在看的漫天焰火。

“我喜歡你?。”他仗著宋冥聽不見,輕聲說道。劈裡啪啦的煙火聲,輕而易舉地把他的聲音覆蓋過去?,齊昭海卻感到?,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來自%e8%83%b8腔內部的震動越發劇烈——

心臟的跳動在加速。

每一下短促的心跳,都震耳欲聾。

哪怕這份心意,宋冥注定不會接收到?,哪怕這個除夕的夜晚,他什麼也沒有做,但這已經足夠了。齊昭海知足地想。

這個能在宋冥身邊一起看煙火的夜晚,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除夕夜……

.

齊昭海沒有食言。他說回?家後要?回?顧往期案件,以便想起畫像上的那個嫌疑人,就真的有去?做。

儘管,這個工作?量真的很繁雜。

雖然驚世駭俗的大案數量比較有限,但當他警校剛畢業,在派出所?執勤的時候,那些雞毛蒜皮的小案真的一抓一大把。

節後返工的第?一天,齊昭海終於翻完了他之前經手過的所?有案件的卷宗。離開檔案室後,他第?一時間找到?宋冥:“我現在知道,我是在哪裡見過那個嫌疑人了。他叫張莽,我在一起大案裡見過他。”

宋冥對這個結果不太?意外,因為犯罪的衝動是很難克製的。

宋冥:“那張莽他……”

齊昭海:“張莽死了,是我親手擊斃的。我檢查過,確認絕對死透了。”

宋冥不說話了。

“抱歉。”齊昭海慚愧地開口。

“不需要?對我感到?抱歉。在此之前,本來也沒人知道他們兩者之間的關係。”尋覓到?的線索又一次斷開,宋冥轉過身,輕之又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