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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框的表麵一塵不染,乾乾淨淨,在一片狼藉的房間?裡,整潔得獨樹一幟。宋冥本能地意識到?,那?相框裡存放的,必然是對溫羽媛極其重要的東西。

隻是,這相框的擺放位置,著實有些不同尋常。

如果人站在床的正麵,便隻能看到?相框的背麵,看不到?其中封存的內容。而且該相框的傾斜角度,與彆的相框背道而馳,不是朝上?,反而微微向下。

這個位置,加上?這個角度……

宋冥似有所察。

她放鬆身體,向後仰去,放任自己倒在柔軟的床上?,然後往床頭櫃的方向側過了臉。

這一次,宋冥終於看見了相框裡的內容:

一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

第121章 荒野屍啼12

那張全家福照片中間, 橫亙著一道細長的痕跡。

顯然,曾經被從中間撕開過。

照片一旦破損,即便之後再怎樣精心黏合修補,也回?不到最初始的模樣。

這張全家福照片的左邊是父親, 右邊是母親, 小小的溫羽媛位於最中間。因此?,這道粗暴的撕裂, 在分割開這對夫妻的同時, 又正好從溫羽媛的臉部貫穿而過,把她的臉豎著一分為二。

而且, 當照片重新拚貼在一起時,這兩半碎片又對準得不是很好。

在小溫羽媛臉上, 留下了歪歪扭扭的裂痕。

像一道猙獰的疤。

將小溫羽媛望向鏡頭時,原本天真燦爛的笑容,也扭曲得古怪。

然而, 最重視容顏的溫羽媛, 卻一反常態地將這張照片保留了下來, 甚至將其擺放在每晚睡前隻要一睜眼,就?能夠看到的位置, 夜夜反複觀看。

這太不合理了。她為什麼會?這樣做?溫羽媛每晚看著這張照片時,看的是什麼?

宋冥凝眸於這張照片,久久思索。

溫羽媛看向的,必然不會?是她那張被?重新黏合過的臉,因而宋冥第一個排除掉了這一部?分。那麼,照片上就?剩下她的父母, 和作為背景的遊樂園。

答案一目了然。

溫羽媛不是在注視某個特?定的人物,更不是在看她自己, 而是在懷念某段全家團聚的歡樂時光。

這樣無憂無慮的時光,已和按下那次快門的瞬間一樣——

俱往矣。

她再也回?不去了。

“溫羽媛的父母是不是感情不太好,而且後來還離異了?”宋冥問。

“是的。”齊昭海聞言,從成堆的雜物中間抬頭,他?緩緩皺起眉:“不過,我記得我好像還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些關於溫羽媛家庭環境的細節。你是怎麼知道的?”

宋冥從床上坐起,卻把一句輕如鴻毛的歎息,遺留在那裡。

沒有人聽見。

“溫羽媛對自身的外貌要求極高,她對這張照片大概率是不滿意的。否則,一張對她如此?重要的照片,不會?被?隻藏在無人進入的臥室裡,而且還是背對著房門放,不願意讓他?人看見。而是會?被?掛在客廳裡,供她炫耀觀賞。”

宋冥唇瓣微啟:“但凡她有第二張照片可供替換,我相信,她會?毫不猶豫地換下這張照片。”

但,溫羽媛沒有。

她沒有替換掉這張照片,意味著沒有第二場全家福。

這隻可能是因為——溫羽媛父母離異前,他?們?所擁有的快樂時間太過短暫,如同彈指一瞬,轉眼即逝。隻來得及拍攝下這一張照片,整個家庭便支離破碎。

他?們?一家三口?也隻剩這張合照,可供溫羽媛追憶緬懷。

“況且,細看這張全家福,也可以知道,溫羽媛父母的離異已經早有預兆。”由於照片的擺放位置,具有特?殊意義,宋冥沒有動照片,而是對準相框的位置和相框裡的照片,各拍了一張照片。

宋冥把那張全家福照編輯了一下,把溫羽媛父母的腳尖圈了起來。

圈完之後,才發給齊昭海。

宋冥這麼做的原因,是這兩人腳尖動作裡所透露出的暗示,至關重要:

“人在希望和另一個人說話?的時候,腳尖會?不由自主?地轉向他?。但照片中,溫羽媛父母腳尖的指向,卻與對方的位置全然相反。似乎恨不得,下一刻就?從彼此?的身邊逃離。”

哪怕這張照片裡麵,這一家三口?依偎得再近,姿態再如何?溫情甜蜜,她父母的兩顆心?,都相去甚遠。

咫尺天涯。

齊昭海也開口?,把還沒跟宋冥說的信息,都補充了回?來:

“小鎮的重男輕女比較嚴重,因為溫羽媛的性彆,她父母的夫妻關係在她出生後,很快出現了裂痕,迅速惡化,很快走到離婚的那一步。因為財產分配和子女歸屬權的問題,他?們?甚至鬨上了當地法院。”

對這個小鎮的人來說,上法院是極不光彩的的行為,算是徹底撕破了臉。

可見兩人間的裂縫,有多麼難以彌合。

“後來,我們?去詢問當年的法官時,發現他?對當年離婚法庭上那一幕,印象還很深刻。”

齊昭海唏噓不已:“因為,那時候的溫羽媛太可憐了,不管是溫羽媛的父親還是母親,都不願意撫養她。溫羽媛當時才四歲,哭著在爸爸媽媽之間來回?跑,想把他?們?兩個人的手重新拉到一起去,卻一次又一次被?他?們?推開……”

這對夫妻,都將自己的苦難與不幸,歸咎於這個女兒。

沒有人愛她,也沒有人要她。

這世上,即便最初是因愛誕生的孩子,最後也可能會?變成人人棄若敝履的累贅。

“……最後,溫羽媛的父親以出讓這套房子為代價,要求她母親承擔對溫羽媛的撫養義務,她母親勉強答應了。”

說到這裡,齊昭海並沒有結束話?題。他?隻是頓了一頓,明顯之後還有轉折:“但是,這個母親也不願儘到撫養的責任,把這套房和房子裡的溫羽媛,丟給溫羽媛的外婆撫養後,就?火速再婚,嫁到旁邊的蘋州市去了。除了幾年後,溫羽媛的外婆過世時,她再沒有回?來。”

外婆死後,溫羽媛孤零零一個人,在這間套房裡長大。

她孤獨了太久。

以至於孤獨感每次降臨之時,都卷著來自童年的萬千利刃,從落滿塵灰的回?憶深處襲來。

於她,有如一場漫長的淩遲。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溫羽媛才不願意一個人待在房間裡。

溫羽媛身邊最在意的親人,沒有一個人願意關心?她。倘若她想要被?人在意,就?隻能主?動展現自己,給自己找觀眾。

“精神?方麵的情感創傷,加上缺乏監護人的保護和引導,溫羽媛最終被?不良的社?會?風氣?影響,患上表演型人格障礙也不奇怪。或者說,在這種負麵因素眾多的環境下,想要不長歪也很難。”宋冥凝視著那張全家福合影,心?緒卻止不住地往外飄:

“她之所以,那麼極端地渴望被?愛,可能是因為……愛,是在她一個人度過的諸多歲月裡,最稀缺的東西?吧。”

人越得不到什麼,就?越容易渴望什麼。

溫羽媛是這樣,她也是。

臥室的窗簾沒被?完全拉開,宋冥的身形被?籠罩在簾後的陰翳裡,墨發如瀑披散下來,遮掩住眼底明滅的神?情。

齊昭海的心?微微一顫。

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可能在無意間,戳中了宋冥的痛處。

儘管,將無論從哪個維度上進行對比,宋冥和溫羽媛皆是天差地彆的兩個人。然而,在家庭的創傷這一點上,她們?其實非常相像。

她們?的出生,同樣是不被?自己的父母所歡迎的,也一樣是在缺乏關愛的家庭環境下,長大成人。唯一愛宋冥的母親,不僅早逝,關於母親的記憶,還被?心?懷叵測的繼父儘數替換,搖身一變成了憎恨她的模樣。!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溫羽媛好歹有一張照片,可供緬懷。

而宋冥,連一段稍微美好些的回?憶,都沒有。

宋冥隻有負罪感。

她為自己的出生而愧疚。

即便兩人童年時相似的困境,延伸出了兩條不同的人生軌跡。她們?心?房裡始終有一塊區域,埋藏著一樣的痛苦。

“抱歉。”齊昭海說道。

“沒什麼。”宋冥看了他?一眼,低下頭去,繼續翻床頭櫃抽屜裡存放的物品。

在這個櫃子的兩個大容量抽屜裡,除了雞零狗碎的一些雜物和生活用品,就?隻有幾本壓箱底的厚相冊。以現在的科技,把照片存進電子相冊裡就?基本夠用,所以相冊裡的照片並不多,隻有一些拍立得和大頭貼。

其中,大部?分是溫羽媛的自拍,美麗卻無用,但另外那部?分就?有用多了。

是她和前男友合照。

裡麵的前男友含量之高,堪稱一本溫羽媛曆任情史盤點。

他?們?在臥室外麵找了塊空地,將相冊裡這些前男友的照片拿出來,一張張攤平放在地上。從一大堆生麵孔裡,宋冥和齊昭海很快認出來兩個熟人。

“咦,這一張是馮岱吧?”

齊昭海火眼金睛,一眼認出了戴著帽子擋臉的馮岱:“他?怕婚外情被?發現,跟溫羽媛做什麼都很謹慎。溫羽媛這麼愛拍照的人,居然也隻能把他?拉著,一起拍了一張照片,想想真不容易。”

宋冥也找到另外一個死者:“這幾張全是宋瀟。他?本身也喜歡拍照,發布在社?交平台的照片很多。溫羽媛的相冊裡,有他?的合影也是最多的。”

宋冥掃視了一眼其餘的照片。

按理說,他?們?應該不會?有其他?認識的人才對。但,齊昭海又拿起了一張照片。

宋冥心?下一緊:“又有新的受害者出現了?又或者,這個人會?是溫羽媛的下一個目標?”

這不應該啊。

她禁不住湊過去,以便觀察那張照片上的男人。

比起死者馮岱搞婚外情的謹慎,這個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同樣戴著鴨舌帽擋臉,耳邊還掛著個口?罩——要不是溫羽媛阻攔,他?估計拍照時也會?戴著。

這件事情,還得感謝溫羽媛。

要是男人把口?罩也戴上,他?那張臉,就?會?被?遮得嚴嚴實實了。

“不是。”齊昭海在宋冥的注視下,緩慢而沉重地搖了搖頭:“這張臉,我有點眼熟……我做臥底的時候,在那個犯罪組織裡見過這個人。”

很不巧的是,宋冥隨即發現,眼熟此?人的竟然不止齊昭海一個。

還有她。

這個男人的五官輪廓,跟其中“四一九”劫殺案的一個劫匪,很是相像,兩人很可能有血緣關係。

如果這個假設成真,截止目前,他?們?已經在那個犯罪組織裡麵,發現了一個劫匪,以及另外一個劫匪的後代。

這是否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