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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相信你們嗎?”宋冥不動聲色地問。

“沒有,一個都沒有。”林燕搖搖頭,禁不住宣泄般慘笑出聲:“一邊是德高望重、深受歡迎的老師,一邊是剛進學校的新生,滿校的老師同學們會信誰?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這個學校這麼大,人這麼多,我們卻是最底層的螻蟻,一根手指頭就能碾死。”

她無處宣泄的悲意,仿佛被這些話撕開了一條口子。

積攢的憤怒,霎時洶湧而出。

“房仁延既是輔導員又是任課老師,我們的績點、處分、畢業鑒定和信息都被他把控在手裡,他想要讓我們做什麼,想要毀掉什麼,難道不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嗎?我們什麼都做不了,說什麼話也不會有人聽。”林燕說得咬牙切齒:

“隻有死!隻有他的死能夠結束這一切!”

猛然間,林燕的怒火一瞬攀升至頂峰。她瞟了眼外麵黑洞洞的槍口,用刀迫使宋冥擋在身前,倏地加快步伐,走出了宿舍門。

守在門外的警員,陡然繃緊神經。

“讓開!”林燕大聲道,在水果刀上多使了幾分力:“你們要是還想讓她活,就都給我讓開!”

她必須逃走。

殺人的事實已經暴露,留在這裡,隻有死路一條。

刀鋒的控製下,宋冥勉強轉頭往走廊儘頭看去,果不其然地在一群警員當中,看見了站在最前頭的齊昭海。隻不過,齊昭海現在的臉色顯然不太好看。

他剛準備讓全體後退,卻見宋冥不讚同地皺起眉。

宋冥要做什麼?

然而,還沒等齊昭海想清楚這個問題,宋冥就開了口。

“你之所以會殺房仁延,不是為了你自己吧。”她突兀地啟唇,瞳孔映著凜冬夜色,幽邃得好似淬著濃墨:“你為的主要是你男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最近被你單方麵分手的前男友。我說得對嗎?”

林燕拿刀的手突然一僵:“什麼意思?”

“你丟的那本書被我撿到了。”宋冥停頓片刻:“我一直在想,為什麼這係列的書一共有三冊,你丟掉的卻偏偏是那本?所以在宿舍裡跟你聊天時,我用手機大概搜了一下書的內容,發現三本書裡隻有這本,講的是青梅竹馬的戀情。你喜歡這本書的理由,跟你丟掉它的原因應該一樣——”

“這本書裡的主人公,和你們很相似吧。”

話音脫口而出的刹那,周圍的溫度仿佛驟降。氣氛沉默,空氣凍結,連同肺泡中流竄的氧氣,都被凍成了破碎刺人的冰碴。

林燕死死掩蓋的秘密,在這一刻被勘破。

前所未有的驚慌席卷了她。

“閉嘴!你不要胡說八道!”林燕眼簾上提緊繃,不受控製地惱羞成怒。她握刀在宋冥脖頸上狠狠一割,頃刻間劃出一道猙獰可怖的血口。

刀鋒割破皮膚,猩紅瞬時滲出。

尖銳的劇痛從神經襲來,宋冥忍不住“嘶”地輕抽了口氣。

但,也僅限於此。

她好像對自己的安危滿不在乎,隻停頓片刻,便繼續往下說:“你們是青梅竹馬,兩情相悅,本該有和書裡一樣幸福的結局,但房仁延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房仁延不滿足於你已有男友,哪怕在逼你分手以後,他仍不肯善罷甘休。因此,保護摯愛的男友,才是你冒險殺人的真實目的……”

林燕的血一點點冷了下去。

在宋冥推理的話音中,她能感覺到,自己所有意圖正被一層層清晰地剝開,最終暴露在天光之下,無所遁形。從脊椎骨升起的懼意,緩緩籠罩住她。

真奇怪啊——

手持刀刃的分明是林燕,可這一刻她卻覺得,自己才是那個連性命都被牢牢掌控的人。

“其實,我最初沒有往這個方向去想。”

宋冥無視頸間的刀刃,帶著些困惑回頭,看向林燕:“你的犯罪動機和我最初的側寫並不完全符合,雖然都是被仇恨驅使,但不是渴望權力,而是為了保護。我很好奇,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偏差?難道那隻斷手以及其他物品的擺放位置,隻不過是用來迷惑我們的障眼法?”

然而,林燕沒法回答她。

偌大的驚恐在她腦中盤旋著,發出陣陣轟鳴。林燕幾乎聽不清周圍的聲響。

“你們……是不是知道他是誰了?求求你們了,不要去找他。”林燕用一種卑微的,近乎哀求的語調說道。她的手微不可查地顫唞起來,而後,那抖動變得越來越劇烈,以致於她要調動全身的力量才能勉強壓製:“不要把這些事告訴他,讓他繼續恨著我吧。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他什麼都不需要知道……”

僅瞥一眼,宋冥就發現林燕的心理已經接近崩潰邊緣。

她快要拿不住刀了。

這絕對是反擊的最佳時刻。宋冥抓緊機會向齊昭海遞了個眼色,隨後把心一橫,抬肘向林燕握刀的手上頂去。

雖說力度不足,卻勝在猝不及防。

林燕被撞得踉蹌,無意間給了宋冥一個掙脫桎梏的破綻。電光火石之間,齊昭海迅速上前,手法乾脆利落地將林燕繳械,並順勢給她戴上手銬:“與本案無關的人,我們自然不會多管。但林燕,你注定逃不掉了。”

至此,危機解除。

這場風波終於告一段落。

宋冥暗自鬆了口氣,靠在牆上緩神。說實在話,她並不擅長打鬥,方才的那一擊完全是超常發揮。不過相比之下,齊昭海與她配合的默契,更令宋冥感到詫異。

僅憑一個眼神,就能立刻心領神會,這樣的契合程度,哪怕是相處多年的好友也未必能夠達到。更何況,他們才見麵不過幾天,關係也遠沒有朋友那麼融洽。充其量,隻不過是臨時的盟友罷了。

宋冥想著,目光不自覺往齊昭海的方向瞟去。

然後——

忽略了看起來心情就不太美妙的齊昭海,朝他身邊被警員控製住的林燕走去。

“林燕,我想糾正你一句話。”宋冥垂眼,望向林燕那張布滿淚痕的臉:“你剛才說不會有人相信你,但你錯了。至少,在撿到那本書的那天,我曾經試著給你留過紙條,但你沒有回應我。”

林燕突然愣了一下:“紙條?”

“對,紙條。”宋冥大致比劃了一下紙張尺/寸:“用的是便利店裡最常見的便簽紙,淡黃色的那種。”

“為什麼……為什麼我好像沒有看到?”林燕抬起頭,迷茫地大睜著眼睛。隻是沒過多久,她就被站在旁邊的警員給押下了樓。

嫌疑人被逮捕,行動也結束了。

但齊昭海沒有馬上離開。

女寢走廊上燈光晦暗,宋冥看不清齊昭海的側臉,隻能看見他繃緊的下頜線條。猶如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彰顯出凝重的危險性。

說來也怪。

宋冥方才命懸一線時無所畏懼,此刻麵對著齊隊長,她反倒有些心虛。

她自覺理虧,輕手輕腳地打算繞開他。

沒成想,還沒走到樓梯口,她的手腕便被齊昭海一把拽住:“宋冥,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有多危險?就因為好奇一個嫌犯的心理,你連命都不打算要了嗎?!”

他極力壓抑著怒意。

語氣裡,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直到現在,齊昭海隻要回想起宋冥被挾持的場景,仍然感到心有餘悸。他雖然對自己和宋冥的能力有所信任,但萬一呢?

萬一林燕真的有膽量下手?

萬一出現什麼意外……

齊昭海不敢再往下細想,他隻惱怒地瞪著宋冥。

宋冥卻淡淡一笑,有意避重就輕:“沒看出來,齊隊長竟然還挺關心我的。多謝了。”

“你……”齊昭海忍不住氣結。

他算是意識到了,宋冥似乎有種令人無法理喻的自毀傾向。不管是看向刀鋒的極致平靜,還是談及危險時的滿不在乎,就好像……

她甚至是期待死亡的。

猜測浮現的刹那,齊昭海心臟猛然痙攣了一下。他抬眼看向宋冥,目光卻仿佛被什麼所誘/惑,禁不住落在了她脖頸的刀傷上。

那傷痕才止住血,已沒有先前那樣駭人。

然而,在月光朦朧的映照下,殘留的痕跡像一條鮮豔欲滴的紅線,細長地係在那裡,旁邊還凝著幾顆微小的血珠。而她其餘的肌膚又是瓷白的,隱隱泛著冷意,因此就顯得那抹紅格外醒目。

清冷中顯出欲/色。-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幾乎帶了一種勾人的意味。

霎那間,齊昭海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口乾舌燥。

第12章 校園活屍12

幾乎在同一刹那,齊昭海著急忙慌地扭過頭,神情複雜。

在此前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裡,齊昭海還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一時間隻感到心煩意亂,連表情都忘了控製。而在宋冥麵前,這些表露在外的情緒,就像寫在白紙上一樣容易讀懂。

宋冥存心逗逗他,明知故問:“齊隊長怎麼了?”

齊昭海故作高冷地轉過頭,不肯搭理她,一雙眼睛無處安放似的亂瞟。被追問得急了,才啞著嗓子硬憋出一句:“沒什麼。”

但宋冥分明瞧見,他的耳廓早已燒得通紅。

這謊撒得毫無說服力。

“口是心非,”宋冥眯起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沒想到,齊隊長居然這麼彆扭。”

齊昭海本能地想要開口回懟,怎奈何大腦暫時宕機,一腔悶氣堵在%e8%83%b8口不上不下的,險些把他給生生噎死。最後,他也隻是拉著臉一言不發地走了。

.

宋冥先到醫院驗了傷,才打車去的警局。

脖子上的刀傷雖然看起來不算很嚴重,護士卻包紮得毫不含糊,繃帶足足繞頸好幾圈,以至於載她的出租車司機一路上都對她深表同情。

才進警局,宋冥便遇見了簡副隊。

“宋小姐,怎麼不在家好好養傷?”簡堯剛忙完,溫和的嗓音裡帶著倦意。

宋冥轉頭左右看了一下,沒看見齊昭海的身影,估摸著他的氣還沒消下去:“我是來送錄音的,錄的都是林燕在宿舍裡說的內容。她對我沒有那麼高的警惕性,又被我刻意激怒,說出了不少犯罪動機。”

簡堯當即聽了一小段錄音。

“很有價值的證據,”他忍不住驚訝地說:“宋小姐真是深入虎%e7%a9%b4……”

話音未落,身後突然有人很大聲地“哼”了一聲。

宋冥應聲轉頭,隻見後麵不遠處正對著一間辦公室,門口明晃晃地掛著“隊長辦公室”的字樣。裡麵坐的是誰,不言自明。

不是吧?連這樣都能聽到?

宋冥不由得腹誹。

看來齊隊長的聽力,遠比她想象的好。

還沒等宋冥反應過來,簡堯已經從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哼”中,聽出了什麼弦外之音。

於是,他火速轉變了態度:

“……但是,這樣以身犯險的行為還是不值得提倡的。哪怕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