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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後, 常有人?在?經過的時候聽到怪笑聲。五六年前, 有膽子大的人?在?遊樂園旋轉木馬旁過夜, 結果一醒來,發現……”

“發現自己睡在?兩?公裡開外的大馬路上, 對吧?”

娃娃臉高聲打斷同伴。他邊嬉皮笑臉地說著,邊往遊樂園裡頭走:“這件事?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就讓我們一起去這個旋轉木馬邊上,看看這個雲果遊樂園,能?不能?把我們倆嚇得暈過去吧。”

枯黃倒伏的成片荒草中?,直播畫麵搖搖晃晃地往前移動……

倏然,一豆燈光突兀出現。

照耀他們麵前。

可這是荒郊野嶺啊, 哪裡可能?有燈?

“鬼火!一定是鬼火……”一直衝在?前頭的娃娃臉主播,連牙齒都在?打顫。得虧同伴眼鏡哥摁了他肩頭一把, 他才沒臨陣脫逃。

然而,這燈光沒有因為他的膽怯而消失。

甚至變本加厲。

光芒由暗轉亮,光華大熾。旁邊的音箱裡,還播放起一曲曲節奏歡快的童謠。

眼鏡哥難以置信地摘下眼鏡,使勁擦了擦鏡片後才重新戴起,定睛一看。隻見,麵前的不是彆的,正是他們在?苦苦尋覓的旋轉木馬。那個早在?許多年以前,就已?經發生過靈異事?件的遊樂設施。

按理說,雲果遊樂園廢棄這麼多年,早該破爛得不成樣子。

眼前的設施卻運轉正常。

像極了童話書裡,精致爛漫的糖果屋。

明亮的燈光、鮮豔的塗層、歡樂的音樂……旋轉木馬不知疲倦地轉圈起舞。華美的頂棚邊緣,垂下細長的掛飾;一匹匹木馬蹄下,堆滿甜蜜的糖罐。旋轉木馬上,甚至能?看見兩?個人?的身?影。

可,眼鏡哥並未因此放鬆警惕。

他心下悚然一涼。

因為在?這樣荒無人?煙的地方,最正常的,反倒是最吊詭的。

眼鏡哥拽了下同行的娃娃臉主播,發現他正死死抱著樹乾不肯鬆手。同伴無奈地托了下鼻梁上的鏡框,隻得拿過直播設備,獨自涉著及膝深的枯草前去:“有人?嗎?木馬上有人?嗎?”

沒有回應。

不僅沒收到回複,對麵連一絲動靜也無。

起初,眼鏡哥還以為這兩?人?隻是沒有聽見。直到盯著他們看的時間久了,他才發現,這兩?個人?居然從始至終都沒有動過。連抬起的手臂,都僵硬地保持著同一個角度。

詭異!太?詭異了!

驟風低嘯著刮過廢棄的遊樂園,滿園荒草倒伏,聲音如泣。

頓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眼鏡哥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快凍結了。但作為一個狂熱的靈異愛好?者,他越怕,就越是心神激蕩。

這場景這氛圍,簡直是——

太?棒了!

他選擇性無視了娃娃臉主播叫停的嘶喊,不知死活地抬腳朝木馬走去。

此時此刻,眼鏡哥距離旋轉木馬,僅僅五步距離。

他向前一步。

不知觸碰到什麼開關,腐蝕老化的音響卡頓半秒,扯出一聲嘶啞尖銳的轉音。而後,更多的電流聲滋啦作響,將好?端端一首天真爛漫的童謠,唱得荒腔走板,分外怪異。

眼鏡哥不信邪,旋即踏出第?二步。

隨著步伐往前邁出,他鼻子首先聞到了腥味。再一瞧,旋轉木馬那鮮豔的紅色,哪裡是油漆塗層啊?地麵上,分明是被潑滿粘稠流淌的鮮血。

緊接著是第?三步。

正在?直播的手機屏幕角度往上微偏,霎時間,旋轉木馬頂棚下密密麻麻的“吊墜”湧入畫麵。

燈光勾勒中?,那風裡搖晃的“吊墜”逐漸顯出廬山真麵——細長、枯瘦,根根倒懸的女巫手指。鷹鉤似的黑指甲彎曲鋒利,在?人?頭頂上空黑壓壓地晃動著索命。

第?四步。

他看清玻璃糖罐裡塞著的,是一個個碩大的眼球。密密麻麻的黑眼珠相互擠壓著,瘮人?地注視著他。

離鬨鬼的旋轉木馬隻剩最後一步距離了,眼鏡哥的膝蓋早已?軟得幾?乎站不住。他戰戰兢兢地邁出第?五步。

這一次,才踏出半步。

他麵色便唰然變得煞白。

載人?的旋轉木馬向他轉來。馬背上,精心裝扮過的一男一女以同樣的姿勢半歪著頭,向來者友好?地咧嘴微笑。然而,他們飛揚的衣擺下,卻爬滿了粉底液也遮不住的可怖屍斑。

他們不是活人?,也不是鬼魂。

是兩?具徹徹底底的屍體。

.

關掉直播錄屏時,齊昭海打的車,剛好?將他和簡堯載到現場附近。

為什麼隻是附近?

因為雲果遊樂園荒廢太?久,周圍的路都被瘋長的植物給淹了,車子不好?開過去。

齊昭海一下車,便從茫茫夜色中?,一眼望見不遠處亮著燈光的旋轉木馬。他艱難地穿越灌木叢,往現場靠近:“真該感謝我們還沒喝太?多酒,剛下班又被叫回來加班,真是人?間第?一大慘劇……”

見他心有怨氣,簡堯隻微微一笑,抬手指向前方:“你看那是誰?”

旋轉木馬旁,站著宋冥。

宋冥比他們早一段時間抵達。暖光的照耀,將她飛揚的發絲勾出一層金邊。

一瞥見她,齊昭海立刻像被燙著似的挪開目光,改口改得比翻書還快:“……呃,好?吧。我承認,有時候加加班體驗一下,也還不錯。”

眼下,宋冥正專心致誌地觀察那個旋轉木馬。

這個旋轉木馬設施,絕非被棄置多年的樣子。根據運轉狀況可知,它在?近期被人?維修過。木馬表麵也經過重新粉刷,每匹木馬身?上的配飾,用不同顏色加以區分,靠近一些,還能?聞到刺激鼻腔的塗料味。

但宋冥更感興趣的,是那些本不該存在?於旋轉木馬上的東西。

這些不合理的物件,往往能?夠反映作案人?的主張。

在?這個現場,怪異的東西不僅多種多樣,還圍繞著同一個主題。宋冥的視線,從這些物品上逐一逡巡而過。血液、糖果、女巫手指、孩子打扮的男女屍體……這些都是童話《糖果屋》裡出現的元素。

凶手想要借此表達什麼?

他所想表達的,跟《糖果屋》這個童話故事?,又有什麼關係?

宋冥凝神觀察間,法醫團隊圍繞著屍體,抓緊時間展開了初次屍檢,閃光燈此起彼伏。現場殘留的血液也已?被提取,預備送去進?行檢驗,以確認是否為人?血。

齊昭海走到她旁邊,用指尖沾了點血到鼻前嗅了嗅,嫌棄道:“應該不是真的血。太?甜。”

怕是加了糖漿兌成的假血。

廉價仿真貨。

一到這種需要嗅覺的時候,石延的重要用處就格外突顯出來。

“石延這小子怎麼還沒到?”齊昭海瞟了眼手表,恨鐵不成鋼:“要是換他過來聞聞,估計連裡麵是哪幾?種成分都能?說個七七八八,準確度另說,比機器快。”

宋冥頭也沒抬,專注探案。把她跟前自說自話找存在?感的齊昭海,全然當做了背景板。

齊昭海被迫直白:“在?看什麼?”

“在?看這些物證的細節。”宋冥抬了眼簾,一雙桃花眼至冷至靜:“布置這個現場的人?,擁有極其強烈的表達欲望。他不甘心以普通的方式處理屍體,而選擇這種暴露的可能?性更高,也更危險的方式。這也意味著,我們大概率能?夠發掘出更多線索。”*思*兔*在*線*閱*讀*

她的目的,就是從細枝末節中?,找出凶手的蛛絲馬跡。

旋轉木馬上,隨處可見玻璃糖罐。齊昭海隨機挑了一個拿起,發現裡麵的眼球黑白並不完全分明。黑眼珠應該是曾經融化過,又在?冬夜的低溫下凝固。

黑黑白白混雜在?一起。

無比惡心。

一湊近瓶蓋縫隙,齊昭海立馬聞到一股甜膩發酸的氣味。他猜測,這些眼球都是糖和巧克力的混合物,而且還已?變質。

齊昭海皺了皺眉,問宋冥:“有什麼發現嗎?”

宋冥看他手上拿著糖罐,索性先從罐裡的糖球開始說:“你應該也發現,這些眼球糖過期了。我觀察到,糖球往裡的那麵,遠比往外的那麵融化現象嚴重。可見在?玻璃罐裡裝上變質的眼球糖,不是凶手的本意,而是不得已?的舉動。這或許說明,凶手的資金或時間並不寬裕,無法支持他購置新一批眼球糖。”

除此之外,充當掛墜的女巫手指餅乾上,出現的程度不一的破損和黴斑,也足以佐證這點。

宋冥繼續補充:“此外,這一點不僅體現布置者手頭拮據,還可能?表示,他平時就經常購買這類物品,所以必要時候會有存貨。”

僅從這一細節上,已?能?分析出許多。

“再看旋轉木馬上的圖案。”宋冥轉首,看向色彩斑斕的木馬:“這裡的塗料與?彆處有所不同,其他地方是油漆,而這裡是丙烯顏料。根據繪製的圖案和筆觸,凶手應該有一定美術功底。”

綜合一下以上所述。

凶手很可能?是個嗜好?古怪,但潦倒落魄的“藝術家”。

“丙烯顏料並不便宜,布置這麼大一個場麵,也很費心費力。”齊昭海說,“我覺得,本案的凶手可能?把這個現場,當成了他的大作。他花了大量時間、金錢成本,然後在?我們麵前展示出這樣一個場麵。”

絕大多數藝術作品的誕生,不為孤芳自賞,而是為了示於人?前,為創作者帶來名利或滿足感等回饋。

但,問題就來了。

凶手憑什麼確定這幅傑作,能?在?今夜為人?所知呢?

這就要問問兩?個主播了。

第62章 獵巫童話2

“……為什麼要來這個地方直播?當然是因為這個地方名氣?大啊, 這可是咱們?雲程市的靈異聖地呢。”娃娃臉主播聳聳肩,回答得理?所當然?。

今晚直播的這兩人,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眼神裡透著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清澈愚蠢。

但齊昭海沒有被糊弄過去。

他從中揪出邏輯漏洞:“市裡的靈異聖地有很多, 雲果遊樂園既不是名氣?最大的, 也不是交通最方便的,你們?為什麼偏偏選擇了它?給我一個具體的理?由?。”

娃娃臉訕訕一笑?, 隻好據實相告:“好吧, 我們?是在?群裡看見有人推薦這裡,才來的。”

“什麼群?”齊昭海問。

娃娃臉嘴上?不老實, 齊隊長轉過頭,換了個詢問的對象。

“是我們?這些本市的靈異愛好者建立的群聊。”眼鏡哥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 說?:“這個群審核不嚴,隻要申請了基本都能進群。群裡平時交流探討的,主要是你們?這些唯物主義者理?解不來的事情。有些東西, 信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