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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信則無。”

“不就是鬼嗎?說?那麼玄乎乾什麼?”齊昭海笑?道。

“你不明白。”眼鏡哥依舊板著?張臉。他比發起直播的娃娃臉還要迷信這些, 因此在?跟人介紹相關情況的時候,那雙位於鏡片遮擋後的眼裡, 總是浮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倨傲感:

“群裡有人預言今晚這裡會發生大事,所以我們?來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很清楚了。這兩個主播,先?是從本地靈異愛好者群聊中看到“預言”,才被引導過來的。

那很可能根本不是“預言”。

而是一個預告。

在?群聊裡發這個“預言”的人,非常清楚今晚將會發生什麼。這個人, 很可能是布置現場的凶手。

因為隻有凶手,才會對這些事情一清二楚。

齊昭海饒有興味地眯了眯眼:“很好, 我對你們?那個群聊很感興趣,方便打開?讓我看一眼嗎?”

他使?用的雖是問句,語調卻半點不容人回絕。

這不是請示,這是通知。

眼鏡哥心目裡,這個群聊的重視性不言而喻,自然?是不希望警方涉足的。齊昭海於是把目光投向娃娃臉主播。

在?他自帶威壓的注視下,娃娃臉主播慢吞吞地動了起來。

解鎖手機,點開?群聊。

“喏,發預言的就是這個群友。”娃娃臉主播是個識時務的,很快把預言者出賣了,而且賣得很徹底:“我給你翻翻那天的聊天記錄。”

不一會兒?,娃娃臉就把這個人預言的經過,事無巨細地提供給了齊昭海。

那個靈異愛好者群聊,在?一個小眾的社交軟件上?。

群聊裡什麼樣的人都有,又缺乏監管,往好了說?是異彩紛呈,往壞了說?就是烏煙瘴氣?。那個頂著?純黑頭像的預言者,就是這群裡奇葩中的一個。

此人在?群裡異常沉默,寡言少語。頂多不過在?彆人熱烈討論的時候,跟著?附和一兩句。那次“預言”,是他第一次主動在?群裡發言。

短短一句裡,給出了清晰的時間地點。

之後,迅速下線。

“我們?也是抱著?僥幸心理?來看看的。”娃娃臉主播也知道闖了禍,低著?頭,手指絞來絞去:“群裡的人都不信他,隻有我們?倆信。我隻是想來碰個運氣?,我真的太想火了……”

技偵很快扒出了這個預言者的賬號信息。

那是個老賬號,幾經買賣輾轉,換過好幾個主人。最後一次使?用的ip地址,在?雲程市的藝術商場,用的是商場內的公?用網絡。

這個嫌疑人的活動範圍,應該就在?商場附近。

齊昭海掏出根紅筆,手腕一轉,在?雲程市地圖的藝術商場處,大大地畫了個圈。藝術商場離這裡不遠,但附近很多居民點。人多,需要排查的範圍很廣。

進一步縮小範圍之路,迫在?眉睫。

齊昭海剛擱下紅筆,就聽見旁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

“齊隊,我們?終於到了。”樊甜恬有氣?無力地向齊昭海報到,旁邊還跟著?個同樣半死不活的石延。

樊甜恬是跟閨蜜聚餐剛到一半,被叫過來的。此時,她發夾被擠掉了一個,口袋裡的糖也被人壓扁了。樊甜恬後怕地撫著?心口:“外麵堵著?的那些記者,真的多得超級可怕。我入職以來,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記者,一窩蜂地堵在?外麵,太嚇人了……”

現在?新?聞強調時效性。

一發生什麼事,記者衝鋒得比誰都快。

像這種引爆社會輿論的大事,他們?更是成群結隊地跑到了現場外頭。

齊昭海放眼望去,隻見黃黑相間的警戒線外,人頭攢動,無數攝影機、相機被高高架起。要不是有當地派出所的警員們?,一直在?努力維持秩序,這些媒體從業者恐怕早就衝進現場來了。

齊昭海看得心頭發堵。

本案的輿論事態,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嚴重。

受社會關注的程度越高,意味著?他們?在?案件偵破的過程當中,背負的壓力越大。

齊昭海從人群上?收回目光,就看見宋冥向他走來。

“簡副隊剛去辦手續了,他讓我過來找你提醒一聲。”宋冥麵無表情。顯然?,她不理?解為什麼這種打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非要讓她來前當這個傳聲筒:

“法醫的初步屍檢,差不多也該出結果了。”

.

雖然?對低效率的傳話並不樂意,但宋冥對屍檢結果很感興趣。

假使?在?凶手眼裡,他把這次直播,當成了一場藝術作品展覽。那麼,這一男一女兩具屍體,就是這次展覽的重中之重。旋轉木馬上?其?餘的展品,都是為之服務的。

這件“重頭戲”展品,通常凝聚了創作者最多的心血。

也蘊含了最豐富的信息。

“先?說?男屍。”法醫走到左側的屍體旁邊,揭開?了屍體上?麵覆蓋的塑料布:“男屍的後腦勺,有一處撞擊傷。但這個傷勢出血量,不能滿足死亡條件,說?明這不是致命傷。此外,男死者臉部、頸部有抓傷,體表未發現其?他明顯外傷,且暫未發現中毒跡象。”

具體致死原因,還需要法醫進一步屍檢才能夠確定。

但創傷不致死,也非中毒。

大概要考慮疾病因素。

法醫掀開?遮蔽體表的衣物,露出底下大片大片的紅斑。這些斑痕像暈開?的顏料一樣,從男屍的%e8%83%b8膛開?始往下延伸。

“屍斑呈暗紅色,主要分布在?屍身的前半部分,屍斑出現時應當為仰臥姿態,與屍體被發現時的受壓狀況不符。”法醫描述完屍斑的分布狀態後,稍稍停頓了一下:“所以,考慮是轉移性屍斑。”

即,屍體被人為轉移過。

從第一現場轉移後,經過裝扮,再帶到這個相關現場來“展出”。

宋冥聽著?法醫的初次屍檢結果,注意力和目光,卻逐漸轉移到男屍的外觀上?。

原因無他——

這具男屍的裝扮放在?21世紀,十分新?奇。

男屍身上?,穿著?類似歐洲中世紀時期,貴族男性的衣服。衣物上?裝飾有層層疊疊的花邊,堆出華貴卻累贅臃腫的輪廓。這些衣服嶄新?乾淨,沒有沾染上?血跡或者汙漬,卻在?內部安有支撐屍體的鐵骨架。

宋冥猜測,這些衣物是死後才被換上?的。當時屍僵已經開?始緩解,使?得凶手不得不用外力去固定屍體。

這是凶手彆出心裁的“設計”之一。

旁邊的齊昭海詢問:“男屍具體的死亡時間,現在?能確定嗎?”

法醫點頭道:“屍體沒有經過防腐處理?,根據在?死者的%e8%83%b8腹腔及小骨盆腔內,發現已儲有血性漏出液,可推斷死亡時間在?24小時至36小時之間,也就是前天的9點到21點。”

“24小時到36小時啊,中間整整十二個小時。”齊昭海為難地咂了下嘴:“能再詳細點嗎?”

“現在?就要?恐怕不行。”

法醫麵露難色。

判斷死亡時間的方式有很多種,但許多方式,都需要進行屍體解剖後,才能夠得出結論。而且,距離死亡時間越久,給出的精確度就越差。

法醫們?也隻能儘力而為。

“再來看另一具屍體吧,那句女屍。”法醫麵上?閃過一絲不忍:“這具女屍的傷情更為……複雜。”

起初,宋冥還不明白,為什麼法醫麵上?會露出這種神色。

但很快她理?解了。

“女死者為機械性窒息致死,顏麵腫脹,眼角膜點狀出血,脖頸處有扼痕。她上?臂、腕部、膝部和腹部有大量程度不一的擦挫傷和抓傷,考慮是反抗掙紮造成的抵抗傷。大腿內側有擦傷,發現疑似精/斑。外/陰和陰/道前庭均有擦傷,會□□分撕裂……”

女死者生前,發生過粗暴的性/行/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而且這個性行為,大概率是在?違背女方意願的情況下發生的。

很有可能是性/侵害。

她竭力反抗,她拚命掙紮,終是難逃魔爪。

從這具女屍身上?,宋冥共情到了絕望。而這份被侵害者的絕望,卻和她被打扮成的模樣,產生了荒謬的差彆。

同男屍相比,女屍的衣著?有些不同。雖說?也與古歐洲貴族女性的服飾相關,但凶手又在?服裝上?麵裁剪改動,減少了布料,%e8%a3%b8/露出皮膚,使?得原本正常的衣著?變得暴露。

女死者的嘴唇,更是被口紅塗抹得妖嬈嫵%e5%aa%9a,仿佛正欲索%e5%90%bb。

雖豔,卻俗。

宋冥諷刺地彎起唇角。他們?眼前的屍體,原本是性/欲的受害者,卻被裝扮成一個承載性/欲的客體。

兩相對比,她隻覺可笑?。

第63章 獵巫童話3

這種諷刺感, 在宋冥看到女死者背後?,被蘸著人造血漿寫出來的“Witch”時,達到了頂峰。

代表女巫的英文詞彙,就這樣明晃晃地印在屍體上。

像在她身上蓋了一個戳。

它猩紅的字眼, 近乎凝固成一根尖銳無比的刺, 紮進了宋冥眼裡。

很多?時候,女巫並非一個好詞, 尤其當它與暴露的服裝和邪術的象征物, 同?時出現的時候。

一瞬間?,由女巫這個詞彙觸發?的無數聯想, 在宋冥顱內展開。從西方文化中使用無數的女性,到中世紀持續三百年迫害女性的獵巫行動……

“你想到了什麼??”齊昭海忽然問她。

“或許與本案無關, 我隻是想到了獵巫行動。”宋冥低聲?道:“那?是一場規模空前浩大,且僅針對女性的審判。獵巫行動,有的施暴者在求歡不?成或強/奸女性後?, 會聲?稱受害者是誘惑他們的女巫, 用酷刑逼她們認罪, 然後?將她們處以極刑。”

將受害者誣蔑為?罪人,甚至因莫須有的罪名而死。這絕對是一件荒誕的事。

宋冥回歸到女屍本身。

女死者很年輕, 年齡大概隻在二十五歲左右。她無疑是很漂亮的,五官優越精致,哪怕屍體正處於腐敗過程中,也未嘗影響她的美?貌。

宋冥拿起手電筒,借著光照,觀察起女屍的雙手。

這是一雙纖細卻不?軟弱的手。屍體右手的食指的指腹, 輕微向下凹陷,中指有繭, 這是長期握筆所造成的痕跡。在女屍的指甲縫裡,她還發?現了一些殘餘的粉筆灰。

“她是個老師。”宋冥判斷。

長期與粉筆打交道的職業不?多?,老師是最普遍的一個。

不?止指縫裡會有粉筆灰,如果老師在職教導的時間?足夠久,從他們的呼吸道,甚至肺部?內部?,都能夠發?現粉筆顆粒。

宋冥察覺自己心間?,隱隱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