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明明和我一樣,憑什麼啊!憑什麼啊!我所求的,他憑什麼那麼輕鬆就能擁有?”
蘇妙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爸爸不是最討厭搞藝術的嗎?不是還幫著我爸勸我罵我不務正業一天天的隻會幻想嗎?他兒子呢?憑什麼郭光達可以!憑什麼人會是兩副嘴臉?難道出名了,親朋好友的嘴臉也會變嗎?!”
他說完,嚎啕大哭。
鬼哭聲像狂嘯的風,聽得蘇妙渾身不舒服,像勸他,又不知該如何勸起。
“郭光達……是我同學,在我家隔壁住。”長發小哥擦了淚,恢複了幾分正常,“他爸以前是我們村的初中老師,你看,現在做了村支書……郭光達變聲時,聲音還被女生嘲笑過公鴨嗓,他唱歌還跑調……以前。”
蘇妙:“其實他唱的沒多好,真的,我不騙你。現在吧,有些節目會看在你的來曆背景個人經曆什麼的,賣個麵子……其實大多數時候都不是聽歌的。”
“是啊,沒多好。”長發小哥道,“甚至沒我好。可現在呢?我橫下一條心,輟學離家追求理想,卻窮困潦倒,處處碰壁,從來沒遇到過機會,從來沒有過運氣,從來沒人欣賞沒人理解沒人鼓勵,撐到最後還沒混出模樣,連個人樣都沒,倒黴的死在小出租屋裡……沒人知道!沒人知道!我死了他們都不知道!他呢?張張嘴唱個山歌,唱到了央視去,給全國人民唱,出名了,有錢了,又是修路又是做生意,有名有利,大家還都誇他人好!家庭美滿,父親高升,還有了孩子……可他根本不喜歡唱歌啊!他從來不喜歡,為什麼還能擁有這一切?”
長發小哥哭得嗓子都要嚎乾了,蜷在地上,一小團,鬼影忽閃著,可憐極了。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那我這麼做,到底還有什麼意義……我追求十五年,我這麼喜歡,我什麼都不要了,就想唱歌,到頭來什麼都得不到,那我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麼,在做什麼啊!”
陶廚師上前摟著他安慰著:“可憐見兒的……沒事啊,你唱給叔聽,我最喜歡聽人唱歌了,咱沒白活,叔當廚師當了這麼多年,也想當廚師長,做出最好吃的菜,但叔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比叔厲害的人多了,做不到也不怕啥,起碼咱知道自己喜歡什麼。”
長發小哥抱著陶百味,埋頭哭了起來。
“可我不服氣啊……我那麼喜歡,老天也沒眷顧我。那些人,明明不喜歡,也沒天賦沒能力沒我好沒我努力,可我想要的,他們全都有……為什麼啊叔,就因為運氣嗎?那我活這一輩子是笑話嗎?我這輩子白活了嗎?”
陶百味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沒有誰是白活的……”
“叔……都注定好的,從出生時就注定好的。”長發小哥說道,“不管我再變模樣再改名字,我也還是那個我,叔你知道嗎?其實我叫郭凡……可我真的好恨我是郭凡,我不想……我真的不願,我的這輩子,笑話一樣……他們說的話都是對的,心比天高的人是我,沒用的人也是我……我沒那種好命……”
郭凡……活在世上的人,誰又甘心平凡此生?
蘇妙坐了下來,掩麵沉默,再抬頭時,淚水晶瑩。
卓忘言挨著蘇妙坐下來,轉頭看著她,良久,伸出手,輕輕拍著她。
蘇妙問道:“你知道我們為什麼哭嗎?”
卓忘言沒有點頭,他拉著蘇妙的手,垂下眼。
蘇妙苦笑:“……追不到的理想,好苦。”
作者有話要說: 晁律師上課,卓同學提問:“理想追不到,很苦嗎?妙妙說的。”
晁律師:“問得好,如果你隻有這一生,但你這一生,都追不到王妃,得不到她的青睞,你覺得苦嗎?”
卓同學:(╯‵□′)╯︵┻━┻
晁律師:我真是個教學天才!下次換個老師附身講課去!
第45章 醉酒的醋王
郭凡有陶廚師陪著, 在痛哭中發泄著情感, 哭到最後, 他什麼話都不會說了,叫著爸媽, 哭著問他們為什麼不來找他。
“真的不要我這個兒子了嗎?”
蘇妙聽不下去了,她輕手輕腳的離開,到活動區叫來服務生小哥:“跟你打聽個人,你認識郭凡嗎?”
服務生道:“小姐姐,你說的這個名字, 基本人人班裡都有……要說認識也認識, 就是不知道我認識的是不是你認識的。”
蘇妙:“……你是不是這個村子的人?”
“我?我現在在這兒住。”服務生道, “但我不是, 我就是來幫忙打工的,老家不在這兒。”
蘇妙:“你早說。那你們這裡, 有誰是在這個村子裡長大的?”
“我們老板。”服務生說著, 指了指旁邊那張桌。
老板郭光達正在給鄰桌的老太太們敬酒, 一口一個阿姨, 叫的親切又不**份。
在生意火紅的祝福中, 郭光達放下酒杯, 朝蘇妙走來。
他臉上堆滿了笑,還沒走近就問:“吃好玩好了嗎?”
蘇妙站起身, 說道:“都挺好的,老板生意興隆啊!”
“來,倒滿。”郭光達讓服務生斟了兩杯酒, 一杯遞了出去,“我給客人碰一杯,相逢何必曾相識……”
一隻手橫插過來,拿走了那杯酒,仰頭喝了。
蘇妙愣了一下,看向卓忘言。
鬼王一杯酒下肚,麵色不變,就像喝了杯水一樣,還知道亮杯底。
郭光達也喝乾了自己那杯,看到卓忘言脖子上掛的那個免單花環,笑道:“活動第一?哈哈哈,我給全場免單後,倒是顯不出咱第一的獎勵了……不然今晚,我送你們一瓶好酒!”
服務生再回來時,手裡拿了一瓶很不錯的酒,郭光達放在桌上,介紹道:“這是我參加《璀璨大道》時,跟我一期的一個退休老乾部送的,他家好酒多,這一瓶可不便宜,我也算拿得出手。”
蘇妙擺手說不要,郭光達道:“怎麼能不要,祝福類的禮,不管送誰都得收下。”
既然如此,蘇妙隻好謝過他收了這瓶酒。
“老板,我們是從海市來的。”蘇妙說道,“在海市的時候,還碰到過你們村的人。”
“真的?那麼遠……”郭光達問道,“誰啊?”
“叫郭凡。”蘇妙道,“每次介紹都說自己是鶴市郭村出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郭光達回憶了會兒,連忙問她:“在哪看見的他?現在在乾什麼?”
“在……酒吧唱歌,唱的還不錯。”蘇妙說道,“我們就跟他聊了幾句,一聊才知道,他好多年沒回過家了。”
“在海市看見的他?!這人何止好多年不回家,他家以前在我們村東頭住,爸媽都是務農的,上頭還有個姐姐,日子在我們村過得不賴,結果攤上這麼個浪子……他是自己不上學跑的,家裡人找瘋了,我爸那時候還是老師,就負責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不管用。當年他人一跑,找都找不到。那時候找個人也麻煩,我們村還有水庫,傳著傳著,有些街坊鄰居就說見他跑水庫玩,當時都以為人掉水裡了……”
郭光達說完沉默了會兒,道:“原來是去海市了……”
蘇妙又問:“他家裡人呢?”
“不在這兒住了。”郭光達道,“姐姐嫁到了市裡,把二老接過去孝敬了。”
“你知道地址嗎?”蘇妙手伸進卓忘言的口袋,掏出紙和筆,“他爸媽姐姐叫什麼名字?”
郭光達愣了愣,先問:“客人是做什麼工作的?不會是郭凡在外頭乾什麼壞事,你是來調查的……”
蘇妙道:“沒有沒有,是郭凡每次唱歌前都會先給爸媽唱一首……想著應該也是挺想他爸媽的。”
蘇妙果然是不會撒謊,但郭光達也不是什麼事都較真的人,心裡雖然有疑,但他還是想了想,說了名字:“顯叔……應該是叫郭顯,他媽我不知道,我媽叫她何大姐,據說是從下麵那個荷香村嫁過來的,應該是姓介……”
蘇妙瘋狂記下幾個同音字,又問:“姐姐呢?”
“郭萍吧……應該是三點水的萍,萍水相逢那個。”郭光達道,“具體住鶴市哪裡,這我不清楚,但她在鶴市的第三小當老師,應該好找。”
“謝謝!”
“你們是在哪個酒吧碰見的郭凡?”郭光達問。
“……流年。”蘇妙笑了笑,強調,“唱的挺好的,給人印象很深。”
在農家樂宿下後,洗完澡,蘇妙翻出林書黎的電話,打了過去。↘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第一次啊!”接到電話的林書黎很驚喜,“肯定有事麻煩我。”
“警察同誌很裡了解嘛。”她問,“我想谘詢一下,像那種無人認領的無名屍體,你們怎麼處理?”
“保留屍體十五天,沒人認領就放殯儀館,照片特征留下,屍體火化,骨灰保存三年。”林書黎道,“怎麼,跟你的鬼有關啊?”
蘇妙:“……噓,低調。”
“有空嗎?有空聊聊。”林書黎道,“我對你在鬼中的身份還是蠻感興趣的……”
蘇妙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林警官,感情還是彆聊了吧,怕傷命……”
“你怕什麼?難道你有男朋友了?”林書黎嗤笑一聲道,“一副好皮囊就被騙走了?沒那麼快吧?我還是多少能猜出你是什麼性格的人,隻是有‘犯罪’苗頭,沒有采取實質性行動……”
竟然被看穿了!
蘇妙:“我掛了!”
房門咚的一聲,像是撞上了什麼,聲音又悶又響,把蘇妙給嚇得一怔。
林書黎警覺道:“你那邊的?怎麼回事?”
有了上回的經驗,蘇妙果決地先掛了電話。
這之後,蘇妙叫了一聲:“卓忘言?”
陶百味應了:“閨女,來開下門,他拽著我們不鬆手。”
“卓忘言嗎?”蘇妙小心翼翼打開門,果然看見卓忘言捂著頭委委屈屈在門外站著,手裡一根金線,纏著陶百味和神情低落的郭凡。
陶百味道:“許是醉了……多少聞到酒氣了。”
鬼們嗅覺不靈敏,其實,卓忘言身上的酒味不淺。
蘇妙皺起了眉。
卓忘言抬起頭,眼眸泛著金色,帶著點犯錯了的小心,慢悠悠給蘇妙笑了笑。
蘇妙:“……乾嗎?”
竟然還會喝酒?喝完竟然還會醉?
卓忘言想解釋,他現在很不舒服,而且沒辦法碎身,但他發不出聲音。
他嘗試著心語叫蘇妙,叫了好多次,蘇妙沒有反應。
卓忘言歪過頭看著蘇妙,臉上的表情很失落。
“回你自己房間!”
卓忘言搖頭,扯了扯飄在半空的兩隻鬼,把金線放在了蘇妙手中。
恍惚中,蘇妙還有種這鬼是來送禮物表白的錯覺。
蘇妙氣得半死,想要解開金線,卻發現這線沒有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