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身影,就聽皇上道:“阿卿不用出來了,回去!”
聽皇上的語氣,顯然是意識到,三殿下這個時候來,還直接不避嫌地闖進後宮,一定是有十萬火急的要緊事。
劉妃不鬨不作,聽令縮回腳,還順帶關上了門。
蕭明則出來後,三殿下退後幾步,離這後宮嬪妃的寢殿又遠了些,意為避嫌。
蕭明則也顧不上欣賞三殿下今日裝扮,緊張問道:“三祖宗,是有什麼事嗎?”
三殿下直言:“昭四海,行宵禁。一旦煙鈴響,關緊門窗,聽到任何請求開門的聲音,都不要答應。”
皇帝麵色一沉,“煙鈴?”
“忘了嗎?”三殿下指向禁宮西側,那裡有一處突兀的白塔,無門無窗通體封死,唯塔尖懸一半通透的血紅琉璃鈴鐺。
每一任大昭皇帝即位前,三殿下蕭臨朔就會前來告知他煙鈴的重要性。
白塔是封柱,也是鎮邪杵,是大昭建國之前,就已矗立在此處的老古董,據說下麵護著華京乃至整個土地的心臟,是天地氣運之源,是大昭國運之本,也是幽族一直垂涎的至寶。
而懸在白塔頂端的煙鈴,能探知危險,一旦煙鈴響動,就意味著有幽族闖入華京,摧毀封柱。
“怎會如此突然,一下子這麼嚴重?”蕭明則不免有些心慌,他穩住神色,問道,“是幽王和宴蘭公主那邊……”
“界外情況我並不清楚,但一定出了問題。”三殿下道,“你不必驚慌,先行宵禁。我已令各州家臣派人赴京,華京有我在,他們靠近不了禁宮。”
蕭明則鄭重點頭:“朕這就下旨,三祖宗,京城入夜的巡防該如何安排示下?”
“今晚先由我來,所有守衛巡防暫歇。明晚會有部分家臣到達,日後交給他們領隊布防。”
三殿下所說的家臣,來源是開國時期由宴蘭公主組建的獵幽兵陣,以凡人之軀對抗幽鬼,後宴蘭公主和親幽王,兵陣精銳留在大昭,鎮守各州,將家傳經驗絕學世代傳承,守夜獵鬼。
蕭明則安心了許多:“三祖宗多保重。”
黃昏時分,沈元夕把父親送的那隻玉兔鎮紙壓在書中間,起身尋點心吃。
一轉身,見三殿下倚門而立,看樣子已經在這裡盯著她看了許久了。
“總算看我了。”他笑言。
他一改往日穿衣喜好,身上穿了件墨綠的劍袖束腰裝,有些像漠北的騎裝,但比騎裝多了一條單邊鹿皮束帶,斜跨著繞到身後。
連同他時常半散的頭發,也都高高紮起,束成了單尾,甚至沒有梳小辮,戴配飾。
“殿下是要出遠門嗎?”沈元夕推測道。
“不。”三殿下道,“或者說,從現在起,我不會踏出華京一步。”
這話勾起了沈元夕的好奇,她搬好凳子坐下,“講講看。”
三殿下輕笑一聲,好似也放鬆了些,說道:“還記得我的耳聽嗎?我說過,是一隻烏鴉。”
“嗯,記得的,殿下說它去給公主送信了。”
“按常理,它最晚也應該在三日前回京。”三殿下道,“但它不僅沒有回來,而且已經聽不到我的詔令了。”
沈元夕警覺道:“這是什麼意思?”
“耳聽會聽從主人詔令,我下了三次血召,全如石沉大海。它沒有回應,也沒有返回。由此可推,它一定在半路出事。”
三殿下語氣平靜地講述:“人無法傷到耳聽,耳聽禦風化影,無法被常人所捕殺。能抓到它並威脅性命的,隻會是幽族,而且是上三門。”
沈元夕微微一怔,急迫道:“你是說,它飛回去送信的時候,被幽族上三門的人抓到了嗎?”
“如我父母在,他們即便有殺心,也不敢妄動我的耳聽。”三殿下道。
“是公主和你父親出……”沈元夕說到一半,捂住了嘴,心裡呸了三聲。這種話晦氣,可不能亂說。
“難以下定論,但幽族內部一定發生了什麼。”三殿下道,“一旦父親那邊出差錯,就會有幽族越界,直奔華京。”
“……是說他們會到大昭,為非作歹,食人嗎?”
“此事複雜,一時解釋不清。”三殿下半跪下來,望著沈元夕,有懇求之意,“我放心不下你一人,入夜到我那裡睡,好嗎?”
沈元夕漲紅了臉。
她明白三殿下的擔憂,隻是,父親前腳剛出京,他就提出如此要求,如果被人知道,流言蜚語不定會傳成什麼樣……她倒是無所謂被人嚼舌根,但她不能讓父親沒了臉麵。
沈元夕捂著臉搖了搖頭。
三殿下道:“我知道你的顧慮。”
他沒有再請求,而是站起身說道:“我亦想明媒正娶,不讓你受世人半點苛責。所以不必怕,我不強求。”
“我知三殿下是為我好……”沈元夕小聲道。
“沒關係。你在將軍府,我一樣能護你周全。”三殿下讓步。
之所以要對沈元夕提出如此唐突的請求,是因為他的三王府更安全,即便幽族人來犯,隻要他血還在流動,那些人就進不得他的寢宮。
太陽沉了下去,天邊還有餘光未散。
薛子遊一掃白天的煩躁,出門找沈元夕吃飯,打開門,見三殿下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對他道:“過來坐下。”
薛子遊一陣心煩,想挺直腰板走過去不理他,但還是繞了個圈,認命坐了下來。
“知道你母親名字嗎?”三殿下問。
“我爹從商隊救出的歌女,哪來的名字。”薛子遊彆開臉敷衍道。
“另一個名字,她一定告訴過你。”
“說過了,沒有!”薛子遊道,“她沒有,我也沒有!”
“既如此。”
一道寒光閃過,薛子遊腕上劃開了一道血口。
薛子遊捂著手腕連連後退,看向三殿下的眼神銳利了許多。
熟悉的血味讓三殿下微怔片刻,收回指尖刀,沉%e5%90%9f許久後,他道:“不會自己愈合嗎?”
“說過了,我是人!”薛子遊恨聲道,“跟你們幽族沒有半點關係!”
三殿下消失了一陣,再出現後,擲來藥酒纏帶,“紮好,要被元夕看到,就如實告訴她。”
薛子遊牙咬著纏帶紮好後,嘲他:“我以為你會讓我閉嘴,不許跟姐姐告狀。”
“隱瞞是一切誤會之源。”三殿下道,“等你活的時間夠久,就知道有些事能說就說,說明白遠比瞞著要好。”
“不用了,我活個幾十歲就死,才不會像鬼一樣苟且長生!”
街上敲鑼打鼓,大聲吆喝著,今日起宵禁,請大家回家封好門窗。
這已經是官府第三回 滿京城吆喝了。
薛子遊問三殿下:“是幽族來了嗎?”
三殿下道:“數日前,我寄信給父王,說我要與沈元夕結緣,但信落到了其他人手中。”
薛子遊不懂他為何突然提這個,“什麼?”
“若我是他們,闖入華京後,會兵分三路。一路攻煙鈴白塔,一路牽製我,還有一路會衝沈元夕去,綁走她威脅我。”
薛子遊一震,看向兵架上的刀。
“他們攻白塔,我不能不去阻止。”三殿下道,“將軍府這裡……”
“我知道了。”薛子遊拿起了刀,“交給我!”
三殿下一笑,語氣戲謔,“將軍府這裡,我留了人。告訴你,隻是想多上把鎖而已。”
入夜,沈元夕還在看書,今日的故事還剩最後結尾,她一手摩挲著玉兔鎮紙,一手翻著,看得投入。~思~兔~在~線~閱~讀~
忽而,聽到遠方鈴聲大作,那鈴聲嘈雜紛亂,仿佛千隻碎風鈴在烈風中碰撞。
“這就是……煙鈴的聲音嗎?”沈元夕抬頭,不放心地走到封閉的窗前,再加個擋板。
就在這時,窗口大開,幽風勁來,她腳下一輕,被拘在誰人的臂彎間,眨眼飛出。
身後是兵刃相接的碰撞聲和薛子遊的嘶吼:
“姐姐!!”
第21章 高手
擄走沈元夕的人是個高大的幽族人,他臉色陰白泛綠,眉與唇都極淺,兩顆極小的血色眼球靈活的轉動,露著大半個眼白。
他沒有注意到沈元夕的注視,他根本沒有把一個人類柔弱女子放在眼裡,於他而言,沈元夕隻是用來牽製三殿下的工具,根本沒有危險,也不會反抗。
他現在正緊繃著臉,提防自己身後的人。
跟他一起到將軍府擄人的同夥不少,有六七個,他是趁同伴與人交戰時,尋到空隙劫走的沈元夕。
一開始很順利,將軍府雖有個怪異的少年讓他稍微耽擱了片刻,但他還是成功破了窗,找到了三代的女人。
隻是他剛把沈元夕從窗戶裡薅上屋頂,就看到了那個男人。
那個傳說中最強的幽族老不死。
“三代竟然讓他來守這裡……”綠臉心一沉,知道他們的計劃早被三殿下看穿了。
好在同伴圍了上去,拖延住了那個老不死。
沈元夕透過這綠臉幽族人叉開的衣擺縫隙,遠遠回望了一眼。
被數個幽族合圍住,突然出現在屋頂上的神秘高手,是來救她的。這位高手應該也是個幽族人,頎長身姿如一把利劍,少年似的,看不清臉,他黑發未束,步伐輕盈,手持一根拐杖似的長杆如遊龍狂舞,幾個回合下來,已拍散了兩個來犯的幽族。
之所以說是散,是因為那高手的拐杖沒入幽族人心臟後,幽族人散為血霧,直接化沒了,就像之前三殿下在鳳凰台送她的那朵血花,融化後就冒出一股紅煙,消散不見了……
是那根“拐杖”的原因,還是說,幽族人的死都是如此?
前方閃來幾道黑影,是來接應這個綠臉的幽族同伴,他們詢問著情況,又慌張道:“失手了!完全無法近身!靠這邊了……”
綠臉男指著身後大喊:“你們快攔住他,是雲星!雲星在這裡!”
就這會兒功夫,那個神秘高手又打散兩個幽族,眼神一凜,一杖擲來,擊穿了綠臉幽族人的半邊肩膀。
隻是剛要追上來,又被新來接應的幽族人攔下,再次廝殺起來。
綠臉男中了一杖,悶哼一聲,身子歪斜了幾分,勒住沈元夕的胳膊鬆了些勁道。他躍上街邊的屋頂,禦風疾行著。
沈元夕觀察著他,他穿了一身黑,但未著甲,腰間有兩把刀,她掃了一眼,一把短的一把長的,刀柄長長向上翹著,隨著他的跑動,一下下硌著沈元夕的肋間。
夜風刮向沈元夕的臉頰,這種勁風撲麵的刺痛很快緩和了幾分,是綠臉男的速度慢了下來,沈元夕聽到了他腳踏在屋頂磚瓦上的聲音,比剛剛沉重了些許。
與此同時,被貫穿的肩膀洇出了血,血腥味彌漫開來,而這男人也低下頭,看向了沈元夕。
他如豆小的血色瞳孔亮了,夜色中,野獸般注視著她,確切說,是盯著她的脖子。
他好似想要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