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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鳳久安 4373 字 2個月前

要我們找的東西,你作為兒子,不然你去吧。

三殿下還未說話,沈元夕先開口了。

“子遊,你把那個銅鈴,往前送一送。”

薛子遊:“……你要不,先問問你夫婿,有能耐打鬼嗎?”

三殿下:“且按她說的做。”

笑話,又是在懷疑誰的能耐?

“這可是你說的。”薛子遊深吸口氣,伸直了手臂,把那銅鈴往前探了。

霎時間,銅鈴大震,像厲鬼瘋笑,響得嘶聲裂肺慘絕人寰。

緊隨其後的就是門內嘰裡咕嚕的聲音,像叫罵。

三殿下神色一凜,柳葉刀飛去,穿透銅鈴紮入了白門上。

沒有了銅鈴的響聲,門內越來越近的咕嚕叫罵聲,就愈加清楚了。

門沒動,從門縫中衝出一道虛影。

那虛影尖牙血紅眼,蓬頭垢麵表情猙獰,確實是一隻做了鬼的幽族。

薛子遊飛快拉著燕帆後退,快速道:“我們試過,刀劍傷不了他……”

那幽鬼撲到三殿下`身前,卻忽然定住,呆望著三殿下。

沈元夕屏住呼吸,仰倒在三殿下懷中,正要問他怎麼了,就聽三殿下也嘰裡咕嚕說了幾句。

那幽鬼訥訥點了頭,垂手乖乖站在了一旁。

薛子遊:“……什麼?!”

燕帆解釋:“顯而易見,是幽族話。”

三殿下問完後,同沈元夕解釋:“是幽地某個山頭的方言,其實就是四千年前人們說的那些話,算你們的古官話。”

“他不會……現在的官話嗎?”

“會一些,但他更熟悉漠北巢廊地區的話,巢廊就是……十八年前,暗中聯合漠北蠻族擾你父母清淨的那個。”

“他為什麼會巢廊話?”

“因為他被巢廊人抓到了。”三殿下側頭瞄了薛子遊一眼,說道,“進去吧,我剛剛問了,他在這裡守一具枯骨。”

燕帆不忘正事:“宴蘭公主要我們找的東西,就是那具枯骨嗎?”

薛子遊已經不說話了,他一天也沒忘自己是因何而來。宴蘭公主說,這裡能找到他的母親。

“並不是。”三殿下道,“宴蘭讓你們找的就是這個鬼。”

這個鬼身上,落了一片浸月的碎魂,因而才能化鬼守陵,驅趕燕帆和薛子遊。

三殿下道:“但我想,浸月想讓你們看到的,就是這隻幽鬼守護的東西。”

“把我放下來。”沈元夕小聲道。

“我們進去看看。”沈元夕一句話定了薛子遊的心神,他快步走到最前,推開了門。

那幽鬼瞥了眼三殿下,敢怒不敢言。

三殿下一口氣拿出了數十個夜明珠,大大小小散落一地,也照亮了這間乾淨的墓室。

墓室鑲金裹玉,棺槨開著蓋子,裡麵躺著一具白骨,漆黑的頭發梳得整齊。

“這是誰?”薛子遊問道。

夜明珠的光照下,他烏黑的眼睛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

沈元夕看了玉碑旁的小字,說道:“應該是撾兒國的公主……”

三殿下道:“不錯,這個墓室本應是那個公主的,隻不過,這個幽族人……”

他指著棺槨旁安安靜靜垂手站著的幽鬼,說道:“把棺材裡撾兒國的公主扔了,讓他在乎的女人躺了進去。”

幽鬼又嘰裡咕嚕說了幾句。

三殿下點頭道:“我知道。”

沈元夕問:“他說了什麼?”

三殿下卻沉默了好久,招手讓薛子遊上前來。

“現在,這裡麵躺著的,就是你母親。”

薛子遊心中已信了大半,震蕩之時,卻還嘴硬:“你在開玩笑嗎?”

其他兩人已經懵了,三人都齊刷刷看向三殿下。

那隻幽鬼的神情也很茫然,使勁盯著薛子遊看。

好半晌,幽鬼的喉嚨裡呼呼作響,咕嚕出含糊不清的:“子……遊?”

“要聽故事嗎?”三殿下請那隻幽鬼上前來,說道,“沒關係,用官話慢慢講,我會告訴他們。”

故事還要從裂今擄走的那個雙胞胎妹妹說起。

他為了血脈延續,動用一切邪法,從朝花擄來的那個女孩子在繈褓中就被當作祭品,獻祭給了邪道,裂今給她取名為大母。

為了讓她擁有像昭人女子一樣旺盛的繁育能力,裂今又讓血仆買了許多昭女子,偷販進幽地,給大母洗血。

百年折磨,裂今的夢終於實現了。

大母真的像昭女,一年就能生下一胎。這隻護棺的幽鬼,就是大母的兒子,名長功。

可裂今還是嫌慢,他想了個辦法,他不停地擄掠幽地的幽族女子,圈禁起來,做成無魂的傀儡,再以大母的血食養她們,等她們長大,就能生下有純淨浮燈血脈的子嗣。

也並不是所有的孩子,都認同裂今。

長功就是如此,終於在幾個同心同德兄弟的幫助下,他救出了大母,九死一生越過了邊界,最後到達了漠北。

到了漠北後,流淌著幽族血液的長功失去了所有血液帶來的能力,在一次外出時天色突變大漠降雪,他被雪傷了眼睛,又被巢廊人抓住,其後幾年渾渾噩噩,也不知自己做了什麼,被巢廊人榨乾血後扔進地宮,醒來去找大母,大母卻早已不知所蹤。

原來,他失蹤那日,大母因擔心出門尋找,結果被商隊發現,被商隊折磨數日後,又被蠻族劫走,身陷蠻族部落。

直到被薛越所救,才過了幾年像人的普通日子。

薛越死後,她也消失不見了。

“我一直在尋找大母,那天……我聽到了她臨死前的呼喚,找到了她。她在薛越的衣冠塚前悲哭。”

大母給長功留下了遺言。

“長功,你隻有一個兄弟,他叫子遊。我太高興了,他是個人,是個人,長功。”

“我有兩個孩子,長子救我出幽地,不再讓我做幽鬼,幼子是我作為人生下的,我的心願如今夜的月一般,圓滿了。”

“我將大母帶回了這裡。”長功說,“太好了,她沒有消失。她像人一樣,留下了屍骨,是白骨,她有了骨頭,是人,是存在過的人,沒有像風一樣消失……”

他一直在這裡守著,用幽族長生的命,守大母作為人的屍骨。直到前不久,他感到血已乾涸,仰頭化風的刹那,浸月的碎魂給了他做鬼的機會。

“看到你平安長大,太好了。”長功望著薛子遊說道,“她也一定很高興。其實,你才是她的孩子,她真正想要生下的孩子。”

三殿下問薛子遊:“你要怎麼辦?”

薛子遊含著淚,轉頭惡狠狠對三殿下說:“什麼怎麼辦!把我娘抬回去好好葬了立個碑!”

沈元夕不停撫著他的背,而燕帆想安慰卻找不到方法,隻呆呆站著,悄無聲息哭了一臉淚:

“怪我,當時跟他打的時候沒叫你名字,一直叫你餓死鬼。我要早點叫你名字,他聽到子遊兩個字,也知道是你了……”

長功見薛子遊認了這個娘親,心滿意足,鬼影漸漸淡去。

三殿下魂片收袖,對薛子遊說道:“把棺蓋好,我幫你抬出去。”

鄭乾在地宮外的墓口重金請人挖人,眼前的墓口被巨石堵死了,隻能一點點砸。

他開出價碼,挖出活人三百金,挖出屍首一百金。

向導忐忑道:“爺,這應該是撾兒國的墓,咱盜這個墓,會有天譴詛咒啊!”

“撾兒國?”鄭乾想了好久,問,“可是那個,有個傾國傾城公主的撾兒國?”

“對,沒錯。”

“那要挖出個公主來,也不虧,我就愛看美人!”

他說罷,拿著手帕抹了汗,考慮著如何委婉地寫封信告訴三殿下,他把倆少年給搞丟了,這時忽聽一聲震天響,巨石分崩離析。

煙塵黃沙中,隻聽挖墓的工人們大叫:“天啊!是精怪!是鬼!”

而後又是幾聲驚呆住的驚歎。

“哇——”-思-兔-在-線-閱-讀-

鄭乾隻覺得煙霧繚繞中,一抹身影極其賞心悅目,抱著不管是鬼是妖精,都要一飽眼福的心態,鄭乾一頭紮進了沙塵中,和抬著棺材的三殿下撞了個滿懷。

鄭乾第一個念頭想的是,撾兒國那個國色天香的公主還魂了?

然後,他的眼睛回魂了,順勢絲滑跪下:“見過三殿下。”

薛子遊冷笑道:“果然,從古至今,膝蓋最軟的是奸商。”

第66章 酒肆

鄭乾包下了平定鎮的一處酒肆, 要掌櫃做了幾桌菜,喊回後院看守棺木的薛子遊落座吃飯。

因三殿下在,薛子遊和燕帆眼都餓綠了, 也還繃著沒動筷子。

鄭乾看中了掌櫃自釀的濁酒, 要了三壇, 自己做那跑堂人, 給諸位都滿上,這才問道:“怎麼殿下也在?我都沒個準備。”

沈元夕接了讓來的酒,瞄了眼三殿下, 想偷偷喝一口嘗嘗,有他在兜底, 應該無礙。

她舌尖點了口酒, 辣勁直衝鼻子, 熱出兩眼淚來。

抬頭見三殿下托著下巴, 嘴角掛著笑盯著她看,沈元夕放下杯子, 這才得空從剛剛竄出耳朵的話語裡,扒拉出鄭乾的問話。

眼見著三殿下是不會回答鄭乾了,可無緣無故晾著人家, 也不是個道理。

沈元夕好心想找個合適的解釋回答鄭乾, 但這麼一想, 倒讓她驚呼站起, 大叫不妙。

“咱的馬!馬車!!”

車上還有她沒看完的書, 沒收拾的床, 和她一路上收集來的各地的土。

“赤山離這裡有多遠?”她問。

鄭乾隻知道赤山在平定鎮的西邊, 至於多遠……反正是不近。

三殿下淡然回答:“山穿兩頭, 陣有八方……算來那一墜, 兩處有千裡。”

沈元夕:“那咱的馬……”

說到馬,沈元夕又驚愕捂住嘴,好半晌,才悄悄對三殿下說道:“烏鴉……烏耀,在殿下袖子裡嗎?”

三殿下搖頭:“它未跟上,回華京了。”

沈元夕鬆了口氣,才笑著說:“我說總感覺少些什麼……真不知道這是為何,怎先想到了馬,最後才想起烏鴉來……殿下,咱們的馬車怎麼辦?”

三殿下起身:“我去去就回。”

不待沈元夕應聲,三殿下消失在夕陽中。

薛子遊看不明白,抖著手夾了塊肉,問沈元夕:“他上哪去了?”

沈元夕猜:“應該是去赤山找馬了。”

“啊?”薛子遊更聽不明白了。

燕帆餓的心慌,隻問沈元夕:“就是說,三殿下半個時辰內,不會回了是吧?”

沈元夕點頭:“……再快,半個時辰也應該回不來。”

燕帆聽罷,與薛子遊默契對視一眼,雙雙放下筷子,左右開弓直接上手,放開大吃。

“餓死我了!”薛子遊說。

燕帆道:“他再晚走一秒,我都會被餓死!”

沈元夕目瞪口呆。她從未見過薛子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