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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鳳久安 4421 字 2個月前

下美得不似人,他也比浸月更像人。如今想來,那執晴沐光,應該和自己腦海中構想出來的樣子大為不同。

這種和浸月宴蘭公主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日子,持續到了八月底。

三王府又重新布置了起來,張燈結彩,日日夜夜都有人進出。

浸月自願被三殿下圈在最裡麵的小院裡,每天就靠聽門裡門外這些人的心聲來打發時間。

三殿下的陣其實困不住浸月,所以過了午夜,他就會溜達出去,抱著宴蘭滿華京逛。

甚至還到皇宮,“拿”走了宴蘭公主喜歡的一幅字畫。

又一晚打算外出閒逛時,路過王府新修繕的回廊間,碰到沈元夕鬼鬼祟祟出來找三殿下。

“夜遊症?”浸月起了玩心,低頭檢查了自己今天的穿著,有褲子,便悄無聲息跟在她身後。

沈元夕原本不打算來的,但她觀察了好幾天,或者說,一整個月,三殿下都在自己睡著後起身離開,到了白天,他會倒頭就睡,看起來就很疲累。

她十分在意。

她旁敲側擊問過宴蘭公主,晚上有沒有碰到碰到三殿下出門,正常回答的話,她不會起疑心,但宴蘭公主卻骨碌碌轉了眼珠,打哈哈敷衍過去了。

一聽就知必定有隱瞞。

浸月飄在她身後,等她離三殿下所在之處越來越遠時,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暴露了自己。

沈元夕嚇不動了,第一反應也是去看他有沒有穿褲子,看到有,安心了點。

“找臨朔嗎?”

“……嗯。”

“等成了親祭天祭祖後,就知道他這些日子都去做什麼了。”

浸月的意思,是謎團會在大婚後解開。

但沈元夕卻想,難道三殿下每晚都去擦祖宗牌位了?

浸月哈哈笑了起來。

他跟宴蘭公主說過,沈元夕這個孩子,和宴蘭公主截然不同。她不會口是心非,她想什麼就會說什麼,所以她的想法跟她最後說出來的話,表現出來的表情是完全一致的。

這一點很讓浸月驚訝。

“烏耀……也去了嗎?”

這段時間,烏鴉也不在三王府,沈元夕問三殿下,得到的回答是,烏鴉有事要做,過一陣子就會回來了。

“是啊,臨朔一個人做太慢,需要烏耀幫忙。”浸月點頭。

沈元夕由烏鴉想到了浸月的鳳凰。

還沒等想好到底問不問,就聽浸月說:“我的鳳凰回去了。我隻是借用了它涅槃後的一重身。我醒來,它的一重身就會燃儘,真身會在幽地重塑。”

沈元夕聽得一驚,想到了曾經看過相似的書。

浸月若有所思道:“你對故事的記憶……好厲害。”

她竟然還能清楚的記得每一則故事的脈絡細節。

浸月笑了。

“原來如此。”他說,“我曾見過你,從集英殿出來。”

“集英殿?”

“嗯,集英殿。”浸月說,“你會喜歡那個地方的。”

沈元夕忐忑不安。

她沒聽說過這個地方,聽起來像皇宮裡的宮殿。可她的疑慮浸月沒有解答,他慢悠悠飄走。

沈元夕在回廊處發呆至清晨,咳嗽了起來。

三殿下回來後找到她,一掃困倦,裹起她回了房,喂她飲了血,將她的手放入自己懷中。

“怎麼坐在那裡?”

“我想知道你去了哪。”

“……”三殿下道,“好,會讓你知道的,你補好覺,我帶你去。”

“臨朔,你知道集英殿是什麼地方嗎?”

三殿下道:“編修國史,整理書籍雜章的地方。”

他神色警覺。

“……是這種地方啊。”沈元夕自語道,“那就算是藏書閣了。”

“為什麼說起這個地方,是浸月說什麼了嗎?”三殿下忐忑。

“浸月說看到我從集英殿出來。”沈元夕說,“我還擔憂了好一陣,就想,好端端的,為何要到皇宮裡去,浸月到底是什麼意思……”

“原來是這樣。”三殿下也明白了,他鬆了口氣,“睡吧,晚上,帶你去看。”

“看什麼?”沈元夕不舍閉眼。

“你會喜歡的。”

睡了一覺,乾坤顛倒,睜眼又是傍晚,太陽的餘光還未消散,三王府籠在一片橙紅的暮光之中。

明明是今日清晨剛說過的話,但醒來頭腦昏沉,總覺恍如隔世。

沈元夕一動,搭在她腰間的手也動了動,三殿下緩緩睜開眼睛,迷茫劃過之後,異常清明。

他像雪砌的人,睡飽了就晶瑩剔透,連同泛白的銀絲都柔軟溼潤,仿佛用手一捋,就能從發絲中觸到瑩瑩的柔水。

“是什麼呢?”沈元夕接著問。

三殿下緩慢笑了,他將玉環扣上發絲,將滑落的一縷銀發掛在耳後,雙手環住沈元夕的腰,輕輕一抬,抱著她走到偏院。

血珠地下,沁入砂石。院落四周景致旋轉朦朧成影。

停歇後,眼前多出一座寬闊的書閣,連開六扇門,書閣內百排木架,擺滿了書。

“送你的。”三殿下道,“有我自己三百多年的藏書,也有向彆人討來的,買來的,各地的都有,遠的就靠烏耀一晚一晚搬運來。”

沈元夕深深觸動卻無言語,隻呆呆走進這件書閣,一排排撫過去。

不是千本,而是萬本。

全是她喜歡的,不入流的話本,市井雜文,鬼靈精怪,誌怪夜談。

“我知道你會喜歡。”三殿下道,“而且,這才是最合你心意的大禮。”

沈元夕回頭,淚眼汪汪。

她流著淚,語不成句,嗚嗚咕咕的發出怪聲,但三殿下卻能聽懂。

“嗯,我是很好,也因為你值得。”三殿下語氣無儘溫柔,“我希望它們能將時光拖久一些,讓長生的痛苦來得晚一些。”

沈元夕張開了雙手,飛撲進三殿下的懷中,嗚嗚咽咽,激動地說著什麼。

三殿下撫著她毛絨絨的頭發,輕聲笑著。

她在說,能跟三殿下成婚太好了。

“我也如此希望著……”三殿下說。

九月初十,三殿下與三王妃大婚。

流程嚴苛繁瑣,掐著時辰沐浴上妝梳頭,走多少步都要數。

最重要的是天壇祭祖。

沈元夕上過鳳凰台,能應付下那個,這個也算有了經驗,雖繃著表情,端出幾分肅穆來,但心中並沒那麼緊張。

她這次連周圍人的反應都沒看,還有閒心想昨天看的書。

是她不爭氣,明明要大婚辦禮,自己卻還是控製不住手,取了一本鬼怪奇談看,結果故事引人入勝,她火急火燎看到該起身沐浴的時辰,也才看了大半本,果然是沒有趕到結尾。

現在被故事吊著,完全已經聽不到兩旁人的議論聲了。

麻木地按照宣唱聲走,等壇,麵聖。

三殿下與三王妃不必跪,隻聆聽祝福即可。

沈元夕心不在焉,一眼都沒看蕭明則,兩眼出神發呆。

等蕭明則說完,三殿下綢帶牽著,她就跟著走,心中慢了半拍數步子。

到祭祖,三殿下給了麵子,在世祖世宗的牌位前跪下。

沈元夕也跟著跪下拜。

剛抬頭,就聽三殿下笑。

她知道三殿下為什麼笑。

外祖和舅舅都成了牌,而他還在。

沈元夕不敢轉頭看他,偷偷斜目,餘光瞥他。

因臉頰兩鬢旁的垂珠,她看不到三殿下的臉,隻好將視線移下,看到了他鋪在錦繡跪墊上的衣擺。

漂亮的深紅色,婚服裡麵是一層又一層的華服錦緞鋪墊著,光暈如月光一般,像一朵花綻放在她的餘光中。

恍惚間,沈元夕想起了和他第一次出門同遊飛霞山。

那時她不敢去看三殿下。

不敢直視那樣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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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元夕發自內心地,也是無法抑製心頭的熱意,她轉過頭,視線落在身旁的三殿下臉上。

而他的視線,早在那裡等待著和她交彙。

那一刻,世間仿佛煙消雲散,所有的一切都從她眼中消失,唯獨隻剩下三殿下。

如畫的銀發,白雪壓滿枝頭般,連同睫毛也冰清玉潔,可這種平靜無暇的美麗下,卻是驚心動魄的血色深眸,隻有她知曉,每一夜,這雙眼睛如何在自己的身上貪婪流連。

看著看著,心頭的熱意就化為熱淚,朦朧了視線。

可朦朧的他,更加美豔。

隻剩白與紅,在她的淚光中揉成一團。

“臨朔……”

著魔般的,沈元夕輕叫出了他的名字。

“元夕。”三殿下擦去了她的眼淚。

他牽起沈元夕的手,回眸看向世祖世宗。

“吾妻元夕,沈元夕。”

蕭明則原本有些不大開心,因為三王妃根本沒有聽他說什麼,不像之前在鳳凰台,還會“羞答答”看他。

可聽到三殿下執手向列祖列宗介紹三王妃,他也兩眼一熱,一股自信從心底膨脹。

他也抬頭看向祖宗牌位。

朕是最特彆的!

朕看著三祖宗成婚,還會看著三祖宗的孩子出世!

朕才叫千古一帝!

他就知道,他從小就是與眾不同的!

第75章 公府

大婚三日宴。

結束的那天晚上, 沈元夕搭在三殿下的身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她也不想看書了,心中著急知道結局, 但眼睛已經困得睜不開了。

三殿下心疼道:“你看起來像我掛在香爐上的衣服……”

沈元夕軟綿綿拍著他的背, 這就是她的衣架了。

她終於知道三殿下為什麼厭煩朝堂宮廷。開席吃個喜酒, 身上掛十幾斤, 坐的腰板子都要折了,結果來敬酒的人各色各樣,有的話裡藏著試探, 有的有所求,還有的是來湊熱鬨, 但不管是什麼樣的人, 她都得打起精神來應付。

話不能多說, 會說錯。話不能少說, 會得罪多心人。

又要熱情又要親切還不能太親近。

她躺到床上,才覺自己的身子有了依托, 能完全放鬆下來了。

四肢好像都裂開了在水麵上飄遠,疲倦壓來,沈元夕眼睛睜不開, 人卻還沒睡。

三殿下道:“以後不會再有這樣勞累的宴席了。”

他很會安慰:“無需掛牽我的立場安危, 無論是何時的朝堂酒宴, 我都不懼得罪誰。冒犯皇帝也可全身而退, 若是為了我, 你不必如此小心。”

沈元夕想, 也不都是為了三殿下。

首要的是父親, 她代表著父親的站位立場, 所以需要小心應對, 不能太過親近誰也不能太冷落誰。

其次是她自己的麵子,畢竟是三王妃,這三日所有人都在看她。她每個人的臉上都能看到疑惑。

沈元夕哼笑了一聲。

這是在笑他們那群看客,“她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