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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鳳久安 4429 字 2個月前

“出了王府,我不會這樣。”三殿下又道,“你放心,我知人間疾苦。”

“什麼話都讓你說了。”

他如此通透,沈元夕再無話說。

這粒花種和那株花苗,沈元夕栽到了自己開辟的小花圃內。

花圃就在她收拾出來的小書房外,正巧就在小窗下。

一日清晨,她在窗下看書時,一抹白餘光中一晃,縹緲而來。

沈元夕合上書,她的花圃旁,蹲著一個白發白衣蒙著眼睛的人。

身形瘦高,舉手投足姿態飄逸,比三殿下更不像人。

是浸月。

浸月拿回了完魂。

沈元夕忙站起身,猶豫著回頭看向屋內。

三殿下貓在屋裡最陰涼的角落睡覺,好不容易剛睡著,要不要叫醒他呢?

“不用叫他。”浸月轉過頭來,輕聲細語,嗓音像平靜的水流,無論多遠,都似在耳畔,輕輕捏成一條溪流,慢慢流淌進耳朵。

“啊……”沈元夕無措起來,心知要恭敬問候,可張開嘴隻會不知所謂的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根本無法連成詞句。

“我知道你要問什麼,是的,我現已蘇醒,意味著你們標記的那些魂碎的宿主,都已轉生。”

沈元夕:“啊!”

白家的那個龍鳳顛倒的姐弟,還是走到了末路。

還有赤山的那匹有孕的三目狼……唉。

沈元夕歎息。

“你的這些花。”浸月指著光禿禿的花苗和旁邊平坦的花土,“如此是養不出的……嗯,不急,我知道辦法。”

仍然是沈元夕還未問出口,浸月就回答了她心中所想。

浸月從戒指中取出一瓶水,傾倒在土壤之中。

“很漂亮的花,我已經看到了。”浸月的“眼睛”專注地看著那根花苗,仿佛那根花苗上,已經開出了花。

“會是在下雪的時候,一個夜晚,月很朦朧,它開了。”

沈元夕眼睛閃爍著愉快的光,開口要說謝謝,卻聽浸月笑著道:“不客氣。”

“很早,我就見過你。”浸月說,“還沒有臨朔時,我就見過你的臉。那時我問天,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的——看到的卻是你。我以為,我會有一個女兒。”

他高興了很久。

於是,忍不住又去看他的“女兒”,卻看到了自己的兒子。

“看到臨朔是在你之後,看到他後,我才發覺,之前看到的小姑娘,是你。”

沈元夕自己都沒注意到,她離浸月近了。

一旦好奇,她就會情不自禁地靠近。

浸月更覺有意思。

“臨朔回幽地慶生時,我又看到了你。但我沒有對他講,有時捉弄自己的孩子,也是趣事一件。”

沈元夕表情雖他的話變化著,很是精彩。

浸月就像真的能“看見”,饒有興味地“觀察”著她。

終於,沈元夕察覺到自己不知不覺走近了,她停下來,後退了幾步。

“你問宴蘭嗎?她去逛早市了,久居幽地後,看到人間的熱鬨就會萬分向往。有煙火氣的早市,要比她的幽鬼夫君更香。”浸月自嘲道。

於是,沈元夕又退後了三步。

既然宴蘭公主不在身邊,她就得離幽主遠一點。

浸月身上好像附了“魔”,那種危險又神秘,不似在人間的感覺,比三殿下更強烈。

“嗯——你問我,是否要走?”浸月笑道,“不走,總要等你們大婚了再走。”

聽到大婚二字,沈元夕不知是先笑,還是先驚浸月的本事。

三殿下說自己並不會讀心搜魂,僅憑觀察人麵,就知這人心中在想什麼。

浸月比他更加爐火純青。

“不是。”浸月搖頭,“我和臨朔不一樣。臨朔是靠眼睛揣測人心,而我是直接聽到的。”

他抬手敲了敲眼部的繃帶。

“這裡,沒有凡人的眼睛所累,能看到的東西就更多了。”浸月道,“聽心聲對我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臨朔並不會,因為他有眼睛,有眼睛,就隻能看到眼睛能看到的東西,自然看不到除此之外更多的東西。”

沈元夕開口道:“那公主殿下與您在一起時,不用說話嗎?”

這是她想到就開口的,完全沒有過心過腦,就是單純的被強烈的好奇支配,忍不住問出來的。

浸月笑了。

“很有意思的問題。”浸月說,“我和她一起時,話會很多,她也一樣。”

沈元夕心想,那就是浸月和宴蘭公主一起時不讀心了。

“並不是。”浸月笑得漸漸有些得意,“我更喜歡聽兩種聲音。聽她口是心非也很有意思。不是嗎?心悅我開口卻罵我,哈哈……世間再沒有比這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沈元夕猝不及防聽了公婆相處時的私密事,驚恐萬分。而後又不受控製地想到了自己和三殿下的相處。

於是,她一邊心中吼著千萬不要再想了,會被浸月看到的!一邊又不爭氣的想起昨夜……

“啊!”浸月似妖精一般,輕輕笑了兩聲。

一陣幽風起,他不見了。

“我避嫌。”他留下了帶笑的三個字。

沈元夕呆立了好久,跌跌撞撞跑回裡間,搖醒了蜷在床角的三殿下。

搖醒他,又不知道如何說起。

三殿下睡眼惺忪,迷迷糊糊衝她笑了笑,%e5%90%bb住了她的嘴唇。

沈元夕:“不是不是!”

不是來討%e5%90%bb。

她推開三殿下,袖口擦了嘴唇,說道:“你父親,浸月……浸月,他醒了!”

三殿下目光幾變,最後化為笑意。

“來過了?”

“可不是嗎!”沈元夕羞於啟齒,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抓了抓自己的頭發,又抓扯住三殿下的頭發。

“怎麼辦呢!”她說,“他能知道我心裡想的什麼!怎麼辦呢!”

三殿下頭發被她揉亂卻不惱,抱著她笑了好久,才在她耳邊低聲問:“所以……他來的時候,你在想我,是嗎?”

“我……”沈元夕有氣無力的應了,“我真的讓自己不許想了,可沒管用……”

三殿下笑完,安慰道:“沒事,他天天都是如此,他早就看慣了,人生在世不就是食糧食色,何況他會看到很多很多,幾千年的記憶,他記住的不多,從你這裡看到的,隻是小小一個碎片,他根本記不到心裡去。”

“當真?沒哄我?”

“當真。”三殿下認真道,“等你歲滿千年,就會知道……根本記不住今天的事。”

沈元夕左思右想,認為話雖然有道理,可自己今日算是頭一次見到活著的浸月,領略到神奇的讀心本領,這種奇遇過幾千年都不會忘記的吧?

“看來你還有顧慮。”三殿下果然看了出來。

他目光淡淡一掃,托腮思索起來。

“如此,就隻能用更神奇的事,讓你來忘記今天黯然失色的浸月。”

沈元夕:“現在就是太陽從天上掉下來,我也……”

三殿下紅色的眼睛盯住沈元夕,他語氣繾綣,眼神勾人,端出幾分少年樣子來,嫵%e5%aa%9a斜倚著,拉她入懷,厚著臉皮叫了聲:

“姐姐。”

第74章 大婚

沈元夕最近一段時間, 更加敬佩宴蘭公主。

浸月醒了之後,她才知道,這個幽主有多“與眾不同”。

她看到了浸月的牙, 兩排小尖牙, 跟鋸齒一樣。

隻要月光好, 他會特彆興奮, 有時放歌一曲,但歌聲並不悅耳,更像是貓捉鳥時不明所以的哢哢哢聲。

他像夜梟, 像暗夜裡的一種不知名的野獸。

他仿佛長著翅膀,不會走路, 雙腳輕輕一跳, 就能飛出去很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正常走路也不是不會, 但他走路的樣子, 很……婀娜。

輕飄飄的,像直立起的蛇。

有時被三殿下訓斥了, 他會吐出一截舌頭,明明沒有眼睛,但卻會莫名給她一種, 他臉上有一雙赤紅色的眼睛, 一隻睜著一隻閉著, 揚眉看著她。

幽主是完完全全的幽族人, 像幽豔的鬼, 看到太陽就再也找不到他, 但隻要太陽一消失, 他就會出現在黑夜中, 飄飄悠悠。

儘管他身上有許多謎團, 但沈元夕不敢對他有好奇。

自浸月讀了她的心後,她再次看到浸月時,滿腦子都是三殿下叫的那聲姐姐。

而浸月,他像是真心不明白,也像是在逗她,問她:“你這孩子,為什麼看到我,要叫我姐姐呢?”

於是,三殿下不要臉,叫她姐姐的事,宴蘭公主也就知道了。

雖然沒有當著她麵戲弄兒子,但沈元夕還是一不小心就聽到了宴蘭公主打趣三殿下:“蕭臨朔,你怎麼如此厚臉皮?”

另外,避開浸月,也是因為,浸月他……不穿褲子。

那天晚上她忽然夢醒,發現三殿下不在,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麼魔怔了,偏要去找他。

迷迷糊糊轉了半個院子,看到了月色下的銀發飛揚。

隻是那感覺,餘光一瞥就知並非三殿下。

月色下的那個人,渾身都是銀白的,站在風中慢悠悠哼著不成調的小曲。

夜風吹著,揚起的不僅有他的頭發,還有他的衣擺。

而在衣擺下,沈元夕瞥到了他的腿。

這家夥沒有穿褲子!

沈元夕頓時嚇醒,白著一張臉跌跌撞撞跑回去,躺在床上,手腳都還是冷的。

三殿下回來,她都忘了問他去了哪裡,隻抓著他的手,抖著聲音說:“你父親怎麼不好好穿衣服呢!”

她不好意思說,她瞧見浸月的腿了,雖沒看到什麼,也隻是腿而已,但沒穿褲子的事實,實在對她打擊過大。

三殿下什麼也沒說,把她哄睡後,把母親找來,將浸月拎了回去。

“你們何時回幽地?”

這種話細品起來,很不孝。

幽族不需要圈禁了,而宴蘭公主又喜歡人間的熱鬨,她還想留在這個世上,浸月也是如此。

“等你大婚後,我們自然會走。”宴蘭公主說。

三殿下幽幽歎息。

二百年前,浸月還不是這樣。

他喜歡穿重紅的衣裳,大昭窄袖高領的宮裝最佳,他會一重重套上該穿的,扣得嚴絲合縫。他懂所有的人間禮儀,進退有度,彬彬有禮。

他文采斐然,出口成章。

但其實都是他為了宴蘭公主端出來的模樣。

等相熟後,也是因為有自信宴蘭公主喜歡他,他才逐漸撕去人的偽裝,做回了自己。

人活百年是睿智的長者,活千年,就變成瘋子了。

回歸本質後,宴蘭公主更加喜歡,他也就肆無忌憚起來。

好在浸月有理智,被沈元夕看到他夜晚房簷上放肆後,收斂了不少,知道好好穿褲子,好好走路了。

有浸月作對比,沈元夕再看三殿下,就更是欣慰。

人們再說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