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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殿下 鳳久安 4417 字 2個月前

縷被遮罩住的暗香。

是血的香味。

很難形容這樣的幽香屬於哪一種, 籠統的說, 他身上, 連同銀發上, 都浸潤著這樣的香, 像隻會開在月夜下, 不知名的紅色野花, 孤零零一枝, 生在懸崖邊,芬芳吐露得孤傲。

她在三殿下的懷裡蹭了很久這樣的香,又嫌不夠,仰起頭,對上他含笑的一雙眼,拽著他的衣領,在他唇邊印上了一%e5%90%bb。

“要我幫你嗎?”三殿下笑得更明顯了。

他所謂的幫忙,就是讓她不再難眠,等累了,疲憊了,就會安分地沉入睡夢之中。

沈元夕鬼使神差的想點頭,可她現在又更在意的事。

“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沒有去看看嗎?”

三殿下淡淡道:“何事都無所謂。”

大昭蕭姓血脈,又不會因此事斷絕,剩下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可是……要怎麼幫劉玉嫻?”她還是問了出來。

三殿下輕飄飄一笑,笑得有些輕蔑。

隻是轉過頭來看向她時,臉上的神情是認真的。

“你怎不問她,為何敲錯了門,找錯了人呢?真想幫,又為何要找我?”

沈元夕聽不明白。

三殿下也不講謎語,一眼道破:“夫妻之間的事,除了他們自己,還有誰能幫?皇帝和劉妃之間生了嫌隙,劉妃的妹妹為何要到我三王府求助?我與他們有關嗎?是我命令皇帝如此對待劉妃的嗎?”

沈元夕:“自然不是,真要說起來……我們算是莫名其妙就被皇上和劉妃記恨了。”

“記恨倒是談不上。”三殿下道,“人總會為難以理解的悲傷尋找一個出口,我就是被他們惦記上的出口。可這有與我何乾?”

“雖然是這個道理。但皇上……”沈元夕蹙眉同情道,“皇上那樣的人,劉妃她……唉。”

她是沒想到,皇帝竟然會做出如此“不像皇帝”的事。

“每個皇帝,大抵都如此。薄情寡恩,帝王本相。”三殿下問她,“你認為,我能改變皇帝本性,讓他念舊情,憐舊愛?”

沈元夕搖頭。

三殿下欣然點頭。

這算是點醒了沈元夕。

是她給當朝皇上鍍了層想象中的金光,以為他那副模樣,又在宮宴上說得一口漂亮話,是不會做這種“小人”之舉。

遷怒家眷給外人看,怎麼想都覺得……難上台麵。

沈元夕呆愣了好一會兒,又用手指頭戳了戳三殿下的背。

三殿下的信寫到了最後,他放下筆,吹乾了墨,不緊不慢地折好信。

這個過程中,沈元夕就一直用手指去戳他。

有時是背,有時是胳膊,有時就是腰了。

戳到腰,三殿下會躲一躲,眯起眼偷偷笑一會兒。

終於,他裝好了信,叫醒烏耀,讓他把信送到幽地去。

原來是給浸月寫信。

信送走,三殿下一把抱住沈元夕,“還”了回去。

“不要撓了。”沈元夕推開他,將鬆掉的領口掩好,與他拉開距離後,說道:

“可是,皇帝和嬪妃,並不能用簡單的夫妻之間瑣事來看……關乎,嗯……家國朝堂,各方勢力,甚至是江山安危。”

三殿下那雙紅色的眼眸閒閒瞥了她一眼,整個人順勢懶散地斜躺進她懷中。

“江山安危,從不係在一人身上。不過你說得對,皇帝與皇後妃嬪,並不配用夫妻二字。說起來,皇帝與他的那些妃嬪們,就像我母親攢出來的十二家臣……”

“你不要再發散下去了。”沈元夕急的合攏了手,仿佛這樣就能讓三殿下說出的話聚攏起來,揉成一條繩子,不再散開。

她突然的可愛,點亮了三殿下的眼睛。血色中浮起饞意,鉤子似的,目光立馬黏糊了。

“我說的是,皇帝和劉妃,他們的事不是小事……”說到這裡,沈元夕忽然泄了氣,“算了,你說得對,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皇帝敢這麼做,無非是劉國公府勢力式微,劉公去了,門生心散了,再添個三皇子夭折……

沈元夕打了個冷戰,喃喃道:“險些……也如此。”

她深深望了眼三殿下。

若非三殿下半路截胡,此刻就應是她身在宮中夜不能寐了。

“是啊,差一點,被這些短命薄情人傷到的,就是你了。”三殿下懂她要說什麼,輕輕揉了揉她的臉頰。

沈元夕目光落在他露出的鎖骨處,那裡她咬過很多次,隻是看著,就會想到一些氤氳的碎片。

沈元夕拉住他的衣襟,幫他掩好了。

“穿好衣服。”她說。

三殿下笑得狡黠。

“不是你扯開的嗎?”

沈元夕哽住。

這才想起,確實是她之前迷迷糊糊過來蹭他的時候,情不自禁扯住他的討%e5%90%bb時拉開的。

不過,三殿下還是聽話地正好衣領坐直了。

“想知道,我給浸月寫了什麼信嗎?”

“賣什麼關子,想讓我知道就直說。”

三殿下又像貓似的笑了起來,抬手揉了揉沈元夕。

“人長了一歲,氣勢也漲了不少。”

三殿下寫信給浸月,要他將開幽地邊界的時間推後。

現在的這位皇帝,無法承接這樣的任務。

但幸運的是,三殿下與浸月,都有足夠長的時間,等待一位更合適的皇帝。

幾十年對他們而言,不過短短一瞬。

“說起來,去年年末,落雪那天。”三殿下說,“你撐著傘,偷偷到花圃去,但很失落的回來,是因為你的花沒有開嗎?”

“你竟然知道?”沈元夕驚訝。

他不僅看到了,他還記住了。

“是因為浸月說過,我那花,會在下雪的時候開,他說他看到了,很快就會盛放。”

三殿下手指繞著她的頭發,輕聲道:“對,這就是我想告訴你的。”

“數千年,這樣浩瀚漫長的歲月,僅僅是浸月的半生。”三殿下道,“所以,他說的很快……或許是十年,或許是二十年。”

沈元夕先是一怔,而後搖頭。

“道理我雖然懂,但花過十年二十年的,還能再盛放嗎?”

“為何不能。”三殿下袖擺掃過眼前的院景,“王朝有興亡更迭,花草卻可長存不死。”

“……也是,你種的梅樹都能活三百年。”沈元夕點頭,很快又搖頭,“不對,我的意思是……”

“也會有種子沉默百年,尋找天時地利而生。”三殿下溫柔笑道,“我知你要問什麼,一樣的。”

沈元夕神神秘秘問:“你突然說起這事,是又要告訴我什麼道理?”

“我是想說,不用再把人間瑣事放心上。不要去憂慮當今皇帝的那些事,他幾十年後,埋骨皇陵,皇帝不過是你與我閒談間的匆匆過客。”

“我不放心上就是……倒是你,真像個教書先生。”

“看你年少,總想照拂一二。”三殿下圈著她的腰,又偷偷笑了起來,“讓你煩了嗎?”

“那怎會……隻是有種被你小看了的感覺。”沈元夕歎了口氣。

她仍然沒有睡意。

三殿下帶她連夜挖了一壇酒,為她斟上。

夜雨漸漸停歇了。

沈元夕小口抿著,無聲望著夜空。

三殿下也不說話,沒骨頭似的倚在她身上,軟綿綿,卻又不沉。

這家夥就是在膩歪。

“還是很擔心。”沈元夕說。

“擔心何人?”

奇了怪了,他怎知她在擔心人,而非事。

“……玉嫻。”沈元夕說,“這個節骨眼,父親離世,姐姐失寵,皇子夭折……她剛定下的親事,對方會如何對待她?是會像皇帝一樣薄情,扒高踩低,還是個有良心的正人君子呢?”

“你擔心,也無法左右她的一生。”三殿下道,“何不再遠一些看。若是趨炎附勢之人,退親或是不情不願完諾,也不一定等著她的是個壞結果。”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什麼意思呢?”沈元夕問。

“真退親,劉玉嫻不必與這種人結親,這是好事。下一個或許就是良緣。要是不情不願完諾,進了門,也不一定會一輩子冷落,相處久了那人喜歡,夫妻也不是不能和睦……”

“好了好了,我懂了。”沈元夕捏住了三殿下的嘴。

“那你這麼說,劉妃也不一定一直失寵。”

三殿下捉住她的手指,輕輕一%e5%90%bb,笑道:“這就是我為何不介入的原因。”

一切都交給時間。

現在看,劉妃好似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時候,可保不準過一陣子,一年兩年的,就又有了轉機。

“人生如潮汐。”三殿下道,“元夕,我們做個看客就是。”

“仔細一想,時間……可真可怕啊。”沈元夕感慨道。

杯中的酒喝乾了。

她輕輕打了個酒嗝,酒氣上泛,暈紅了臉頰。連同眼眸也水汪汪的,在夜色中閃爍著漣漪。

“……”沈元夕道,“我忽然想起一事。”

“嗯?”

“浸月臨走前,跟我說過一句話。”沈元夕道,“也不算說吧,反正他有他的辦法,我也沒見他開口,那聲音就飄進我耳朵了。”

“哦?他說什麼了?”三殿下給自己倒了杯酒,閒閒喝了,把玩著青玉杯。

“……說你是個慢性子,我也不是急性子,要好久之後才會有孩子。”沈元夕說罷,問三殿下,“你說,很快在浸月嘴裡,可能是指十年二十年的,那他說的好久,豈不是要百年千年了?”

三殿下:“……”

就知道浸月乾不了什麼好事!

第78章 閒日

六月七, 沈元夕接到信,沈豐年卸職回京。

海州事畢,海防初成。

商貿稅收, 年初就見了起色。

皇帝龍心大悅, 後宮也和睦了不少, 又有幾樁喜訊遞出, 來年春皇室又可添新生。

聽烏耀叭叭報著一日見聞,沈元夕感歎道:“他們繁衍……好快。”

烏耀識趣閉嘴,向後蹦三步, 示意三殿下來。

三殿下無話可說。

捧著書,沉默了許久, 說道:“人確實容易繁衍。”

沈元夕像是回神, 突然聽見他說這樣的話, 愣了一愣, 才意識到自己嘟囔出了怎樣的一句感言。

“不要多心,並沒有言外之意。”沈元夕如此寬慰他。

三殿下哭笑不得。

怎又變成沈元夕來安撫他了, 倒是顯得他這個年長二百餘歲的人不如她豁達了。

“我沒有很在意。”三殿下補充。

沈元夕也學會他的言辭了,歪頭看了他好久,說道:“你若不說這句話, 才是真的不在意。”

三殿下輕歎一聲, 總算是合上了書, 不裝模作樣看書了。

“這才多久, 我真的不在意……有時想起, 隻是覺得不解, 想多了,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