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有趣。”
“哪裡有趣?”
三殿下一字一頓逗她:“慢腔慢調慢慢來, 不有趣嗎?”
“無趣。”沈元夕低頭看回了自己的書。
三殿下無事做, 就黏在她身邊,要麼是緊緊貼著倚著,要麼就是躺在她膝上,就像腦袋粘在上麵了一樣,沈元夕要不動,他能不吃不喝躺一整天。
偶爾,故事看到不緊迫的地方,沈元夕會分神去摸一摸他的頭發,微涼柔潤的銀發從手指尖流淌而過,心中就會有一種彆樣的滿足感。
等這樣的揉弄擾醒了他,大概也就看不成書了。
沈元夕會在親密無間觸碰間,從恍惚中滋生出一種隱秘的興奮來。
這樣的人,是她的夫君。
每天睜開眼,他都近在咫尺,可以觸碰,可以親%e5%90%bb,可以更進一步擁有他。
但這些內心的虛榮褪去後,最令她快樂的,還是她生活中的“不變”。
多年前,她在漠北,窩在暖和的小屋裡,貓著身子看書時。
窗外黃沙大風似鬼哭,爹沒有軍務,平安在家待著,而她可以躲在被子裡,什麼也不想,也沒牽掛,就這麼看著書。
那個時候,總會有一個念頭,從這樣愜意的安謐中冒出來,讓她惴惴不安。
將來嫁了人,做了人婦,裡裡外外一大家,要操持要憂心,再也不能日上三竿還窩在被筒中,不梳洗的懶散看閒書了。
當時她內心期許著,若是爹能疼她一輩子,不讓她從家裡出門去嫁人就好了。
又或者,嫁個不會說話也不能動的木頭假人……總之,隻要不耽誤她看書,不改變她現在的生活就好。
偷得浮生半日閒……要是能將這半日永遠延續下去,那就太好了。
不用考慮生死,不必考慮老去,不操半點心,不揣任何瑣事。
她那時知道自己是在做白日夢,卻不料,這個夢成真了。
她有了個不真實的夫君,過著她當年幻想出來的閒散日子。
甚至,日子要比她想得更縹緲。
三殿下會在自己需要的時候,聽她講那些想要分享的故事。
那些故事都是正經讀書人不屑一顧的,可三殿下卻會與她認真談論。
她要說的那些感受,他都知道,而且要比她說得更精準。
他總能很快的就理解她想說的話,並用最恰當的辭藻說出來。
沈元夕驚喜,她極愛這樣的三殿下,與此同時,她看得出,三殿下 也喜歡她這麼同他分享閒聊。
她說的話,他都樂意聽。
她喜歡他在自己說到某句話的時候,血色的眼睛突然亮起,神采奕奕的模樣。
也喜歡他突如其來的興致,像個少年一樣笑%e5%90%9f%e5%90%9f找到她,一口氣同她說許許多多的話。
這樣的三殿下,她越想越愛。
“想我什麼?這麼高興。”枕在她膝上的三殿下伸手戳了戳她的嘴角。
“覺得你特彆好。”沈元夕開心應道。
“過來。”三殿下張開手臂,“來。”
他抱住了沈元夕,在她耳邊笑了起來。
“要嘗嘗我的血嗎?”他說,“高興的時候,味道不錯。”
他咬破手腕,血蜿蜒落下,滴在他雪青色的衣擺上。
馥鬱的血氣充盈著每一次的呼吸,在唇齒攪揉的那一刻,更加濃烈。
沈元夕被喂了一口血,咽了之後,蹙眉捏著他的衣擺。
“我還挺喜歡你穿這件……”
雪青色很配他的銀發,這顏色和他,都美得不食人間煙火般,仙氣飄飄。
三殿下的那雙眼睛,卻直勾勾看著她的唇。
沈元夕的唇邊是血流淌過後,殘留的血痕,一直蜿蜒到下巴。
呼吸又近了。
他依然保持著這種習慣,舌尖卷走了溢出的血,最後不忘加深觸碰,到他最初想要去的地方,把血氣的芬芳與她的氣息一同攪嘗。
三殿下的指尖在她的肩頸處流連。
沈元夕嗯了一聲,點頭默許。
血液的開餐。
白天如果他不睡,太陽再明亮些,通常都需要喂這麼一回。
有時發梢潤了,氣氛氤氳了,就會順勢寬衣解帶,相擁飲蜜。
次數多了,習慣了,沈元夕就品出不同於之前的感觸來。
從前喂三殿下,自己心總要跳到嗓子眼去,又怕又興奮。現在就不是了,現在她癡迷於聽他的吞咽聲。
有時吞咽聲之間,還會有很微弱的吸氣,聽了,就會想要占有他,想要抱著他,用力抱著他,把他向自己的懷抱裡按進去。
這樣的聲音讓她如癡如醉,而牙齒咬破血肉帶來的疼痛感酥綿如絲,也讓她越來越有癮。
不僅僅是脖子,想要每一處都被他的牙尖頂破,感受到溫度都緩緩聚集到那裡,先溫暖他,最後再被他溫暖。
這樣想想,孩子晚十年二十年,不是什麼壞事。
她現在,隻想擁有他,仍然是這樣的日子,悠悠哉哉,不去想其他。
月末,沈豐年抵京。
薛子遊告假去接,見了沈元夕。
她氣色很好,薛子遊卻在放心之餘,覺得她離自己遙遠了。
明明人就在他身邊,可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她身上,也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和三殿下一樣,漂浮著,不觸人間。
“偶爾也出門走走。”薛子遊說,“好久沒見姐姐了,也不曾聽見誰說宴請了你,再過陣子,都以為你和三殿下一樣,隻在晚上出門了。”
“確實。”出乎意料的,沈元夕點了頭。
“我最近的確是夜晚出門。”她說,“臨朔帶我夜遊華京,每一處都和白天看是不同的。”
“哈?”薛子遊尷尬地蹭了蹭鼻梁。
他是三天不見就變一個樣,如今個頭已到三殿下的耳朵,脊背也厚實了,茁壯顯眼,一表人才。
尋到母親後,這孩子就像終於紮了根的樹,開始舒展枝葉了。這般變化,讓他自己都心情舒朗了,原先陰鬱的餓死鬼,現在長成了個明朗少年。
“你知道夜遊鬼嗎?”沈元夕說,“真的有。”
薛子遊嘖了一聲,扭頭望向了門外。
他就知道,沈元夕又要講那些誌怪奇談了。
“昨晚我還看到個找不到回家路的夜遊鬼,抱著頭一直在問,到底在哪到底在哪。”沈元夕幽幽道,“臨朔指給了他,那鬼還道了謝,說下月初七,要給三王府點一夜的燈。”
“……”薛子遊還是修行太淺,問她,“到底真的假的?你是嚇唬我的,還是真看到了。”
沈元夕這才看向他,莞爾。
“你猜。”
“元夕!”沈豐年馬上招手。
“爹!”沈元夕跳了起來,下意識去抓旁邊的薛子遊。
停在一旁城門陰影處的馬車推開了半扇門,三殿下撐著衣遮,幽怨看了眼薛子遊,磨磨蹭蹭下了馬車,走到了沈元夕右手邊。
沈元夕挽住了他,想起是在外麵,又很快鬆開了。
沈豐年眼神好,看得一清二楚,笑眯眯下了馬。
“三殿下。”
三殿下點了頭。
“元宵!”沈豐年想揉揉女兒的頭發,又發覺女兒長大了不少,沒有之前毛絨絨的感覺了,就像小奶貓脫了奶氣和絨毛,變成了大貓。
再去揉抱,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了,真是又高興又心酸。
“長大了。”沈豐年心情複雜道。
而後,再去看薛子遊。
“……要不是親眼看見,哪怕在路上碰見,都不敢認。”沈豐年說。
女兒長大了,但還是從前那個樣子。
可薛子遊長大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⑩思⑩兔⑩網⑩文⑩檔⑩共⑩享⑩與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
“像你爹。”沈豐年說,“神情像。”
至於眉眼,還是像他母親的多。
“那就成。”薛子遊一笑,沈豐年就覺更像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薛越站在他眼前,談笑時,從眼中析出的笑意,就和薛子遊現在眼睛裡的笑一模一樣。
最後又看回三殿下。
沈豐年略一沉默,心道,哦,他沒長大。
三殿下還是那個三殿下,給他的感覺不僅沒長大,好像又年輕了,就跟十九年前第一次瞧見他一樣,像個十七八歲即將成人的少年。
要非說變化……三殿下,好似比那個時候,看起來柔和了點。
沒之前那麼的——不接人氣了。
“我給爹備了接風宴。”沈元夕道,“趁著今日還沒得忙,我給爹接風洗塵。”
“有我的份嗎?”薛子遊笑問。
“說什麼話呢。”沈元夕道,“給爹的接風宴,一家人都在,怎麼會沒有你。”
“我總得問一句。”薛子遊調侃道,“不然怕三殿下不讓我進。”
三殿下打了個哈欠,扯低了搭在頭頂的衣遮,慢悠悠說道:“並不會,不要自作多情。”
第79章 記錄
中秋過後, 沈元夕在舊書中看到了一種牌具。
“這是什麼意思呢?”她拿著書問三殿下。
書中寫,這種牌具被把玩多了,第一張竹牌上的紅點就成了精, 鑽出個孩子來, 但這孩子卻不會說話, 眼也是個盲的。
“這種啊, 我收的有。”三殿下從她身上爬起身,到處翻找。
沈元夕詫異道:“……就收在這裡嗎?”
“不是,是找傘。”
窗外下著秋雨, 三殿下終於找到了傘,一手撐著, 飄飄忽忽消失在沈元夕眼前。
半個時辰後, 他回來了, 不僅拿回了一隻木匣, 還換了身衣服。
去的時候,穿得是竹青套衫, 回來時,紅的黑的,驀然肅穆了許多。
他隻要穿上這種似宮裝的深紅重黑, 就會美得咄咄逼人, 外麵下著雨, 雨簾之中, 他的銀發微微泛著一層朦朧的光暈, 看久了灼眼睛。
“……要出門嗎?”
驚豔之餘, 沈元夕捂著心口問道。
“不。”三殿下道, “隻是淋濕了又換了身, 當然也是一時興起, 想看你這樣的眼神。”
沈元夕沒骨氣的點頭。
“好看,心都要從%e8%83%b8口跳出來給你了。”
三殿下依著她坐下,打開匣子,取出了一副玉牌。
“這是前朝時興的牌具,其實同現在他們玩的捉花牌九差不多規則,隻是這個更繁複些,久而久之,也就被遺忘了。”三殿下手指摩挲著一張有紅色圓點的牌,說道,“這就是書中成精的牌。”
他解釋道:“這張牌來源於幽地,紅色代表著幽族的眼睛,所以這張牌在規則中,可以拿出去換兩張自己需要的牌,意為通曉天意,依天布局,故而能摸兩張。”
“明白了。”沈元夕一點就通,琢磨道,“也就是說,故事裡成精的牌之所以眼盲,是因為玩牌的人摩挲太久,把這點紅摸褪色了……原來如此。”
沈元夕再次拿起書,接著看下去。
三殿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