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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幕之臣 山有青木 4257 字 2個月前

,不配做他們的天子,至於長?公主帶兵圍了皇宮的事,大多數人都?覺得痛快,隻有?一小部分人猶疑不定,覺得這跟造反有?什麼區彆?

當然,小部分人的聲音,注定會?被大部分人掩蓋,就算有?格外憤慨的,也會?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手段,一看就是傅知弦做的。”馮樂真?聽阿葉提起此事,一時間有?些好笑。

阿葉睜大眼睛:“我說呢!縱然殿下是民?心所向,如今這民?心也未免太齊整了點,原來其中有?傅大人的手筆。”

“他這幾日?沒來,應該就是在?忙這個吧。”馮樂真?攤手。

阿葉點了點頭,又道:“陳儘安也沒來。”

“他倒是想回來,本宮沒有?允準。”馮樂真?想起他昨日?給自己的信中,有?三?分之二都?在?說回來養傷的事,便一時有?些想笑。

他自從醒來之後,便總是給她寫?信,一天能來五六封,她若是得空,就全都?回了,若是沒空,便一天隻回一封,就這麼鬨了兩日?後,他大概是怕耽誤她辦正事,一天五六封變成了一天一兩封,她看出他的顧慮,便回複說可以繼續寫?,於是這一天一兩封,突然就變成了一天七八封。

看著馮樂真?臉上難得的輕快笑意,阿葉生?出幾分好奇:“殿下,您這幾日?似乎心情很好啊。”

“多年夙願即將達成,心情能不好嗎?”馮樂真?反問。

阿葉撇了撇嘴:“明明是因為陳儘安。”

馮樂真?一頓,倒也沒有?否認。

“所以……你們一天寫?那麼多信,究竟都?聊了什麼啊?”阿葉問完立刻擺手,“可彆跟奴婢說是聊正事啊,奴婢還沒見過您哪次聊正事時會?這麼高興呢。”

“你想知道?”馮樂真?眨了眨眼睛。

阿葉立刻點頭。

馮樂真?想了想,索性拿出來幾封,阿葉一邊嘴上說這不合適吧,一邊快速接過來查看——

陳儘安每一封信都?是厚厚的,字寫?得密密麻麻,看起來很是用?心,結果仔細一看全是廢話,動不動就問殿下早飯吃了什麼午飯吃了什麼晚飯吃了什麼,換藥痛不痛喝藥苦不苦睡得好不好,看得阿葉一陣無語,當即就放下了。

“這個陳儘安……”阿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半天憋出一句,“難為殿下還願意陪他說這些無聊的事。”

“本宮倒覺得有?趣,”馮樂真?淺笑,“他一開始傳來的信裡,倒也是在?聊正事,可漸漸的就變成這樣?了,估計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寫?信的他與平日?的他有?多不同?。”

阿葉看到她眼底的笑意,心裡嘖嘖兩聲,不由得想起忙得連長?公主府都?來不了的傅大人,還有?那個兢兢業業照顧情敵的沈先生?。

嗯,這倆人其實都?挺好的,但是……阿葉又悄悄看馮樂真?一眼。

但時也命也,說不清,不好說。

禁軍是天子近臣,唯一使?命便是保護皇上,雖然馮稷民?心已失,但也鮮少有?人願意歸順馮樂真?,不過好在?被馮稷折騰了幾年,又被陳儘安弄走一部分人,剩下的相比從前已經少之又少,馮樂真?嘗試收攏,失敗後索性就暫時關押起來。

在?忙活了多日?後,馮樂真?身上的淤青淡了不少,也終於有?空進宮看看她那個好弟弟了。

她進宮那天,京都?下起了連綿的細雨,帶著秋寒的雨水落在?地上,將紅牆青瓦描了一層水色。皇宮裡這段時間人心惶惶,愈發顯得這座宮城陳舊、無聊,馮樂真?坐在?步輦上,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寢殿。

寢殿門窗緊閉,屋裡燃著重重的熏香,卻依然蓋不過濃鬱的藥味,馮稷穿著龍袍坐在?裡間的地上,低著頭把?玩一張空白的聖旨,聽到身後響動也沒有?回頭。

馮樂真?倒不介意他的無禮,隻是施施然坐在?步輦上,對?著手裡的小鏡子整理妝發。秦婉看了周圍人一眼,周圍人當即低著頭離開了,秦婉倒了杯熱茶遞給馮樂真?,便往後退了一步。

“皇上屋裡的茶,果然是最好的。”馮樂真?輕抿一口熱茶,緩緩開口。

馮稷頭也不回:“朕屋裡的水皇姐也敢喝,就不怕被毒死?”

“本宮從不以身犯險。”馮樂真?平靜回答。

馮稷沉默片刻,麵無表情地回頭看向她,發現她腳上纏滿繃帶後,唇角揚起一點笑意:“看來皇姐這次,也不是毫發無損。”

“本宮是人,不是神,受傷也是正常,”馮樂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他手裡的聖旨,“傷得有?價值就夠了。”

馮稷輕笑一聲,挺直了後背與她對?視:“皇姐覺得,朕這封聖旨上會?寫?什麼,是退位詔書,還是讓位詔書?”

“無所謂你寫?什麼,反正朝臣百姓最後看到的,都?隻會?是本宮想讓他們看到的。”馮樂真?輕描淡寫?地反駁,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馮稷笑了,先是淺笑,後是大笑,最後直接趴在?了地上,笑得肩膀都?顫唞得厲害。

馮樂真?眼底閃過一瞬不悅,卻也平靜地看著他發瘋。

馮稷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終於停了下來:“皇姐還是太天真?了,你真?當自己有?了兵權,有?了民?心,就可以安枕無憂地坐上這個位置了?朝臣也好,百姓也罷,都?不可能接受一個女人做他們的天子,縱然暫時接受,日?後隻要皇室有?男兒出生?,他們都?會?逼著你讓出這個本就不該屬於你的位置。”

“這些事,就不必你來操心了,”馮樂真?視線落在?他發紅的眼睛上,語氣依然淡然,“你隻需要做好最後一件事即可。”

“做什麼?從這個位置上下來?”馮稷笑了一聲,眼睛紅得愈發厲害,“不可能的,這是我的皇位,你可以殺了我,硬生?生?將它從我手中搶走,但絕不會?是我主動讓給你!”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可說的了。”馮樂真?抬眸看了秦婉一眼,秦婉立即叫人進來抬步輦。

步輦被緩緩抬起,朝著門外去了,馮稷看著漸行漸遠的馮樂真?,突然激動怒喊:“你為什麼!為什麼不肯安守於室!為什麼要有?那麼多野心!你為什麼就不能像彆的女人那樣?守著丈夫!兒子!守著你的榮華富貴過一輩子!你為什麼要跟我爭!”

“這是我的皇位!這是我的江山!是當年先帝臨終前親自交給我的!你為何要如此不孝,為何要忤逆你的父親!”

馮稷字字泣血,似乎要將所有?不滿全都?嘶吼出來,即便步輦已經出了皇宮,依然好像被他淒厲的聲音縈繞。

秦婉察覺到馮樂真?心情不太好,正想問她要不要去散散心再回府,可話還沒說出來,餘光便瞥見不遠處的馬車前多了個人,表情頓時帶上了笑意:“殿下,您看誰來了。”

馮樂真?聞言抬眸看去,在?輪椅上坐著的陳儘安頓時緊張地挺直了腰杆。

馮樂真?無奈笑了,待步輦落到馬車前時,才含笑問一句:“隨風肯讓你出來?”

“……卑職偷偷跑出來的,”陳儘安訕訕,低下頭不敢看她的眼睛,“聽說殿下來了皇宮,卑職怕您心情不好,就趕過來看看。”

“聽阿葉說的吧,那丫頭真?是多事。”馮樂真?直接猜出了罪魁禍首。

陳儘安愈發局促,正要解釋兩句,一隻透著涼意的手突然撫上他的臉。陳儘安微微一怔,茫然地看向她。

“傷口還疼嗎?”馮樂真?溫聲問。

陳儘安喉結動了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殿下的眼眸裡,仿佛有?一整片溫柔的湖泊,他曾無數次在?她眼睛裡看到這片湖泊,在?她看向傅知弦時,看向沈隨風時,看向祁景清時,可第一次,在?她看向自己時的瞳孔裡,也出現了相同?的湖泊。

他好像一瞬間回到了前往周家村的路上,躺在?了路邊乾涸的溝渠裡,旁邊是開始抽芽的麥苗,目之所及是無垠的天空。

他獨身一人,他身受重傷,他命不久矣。

他卻很高興。〓思〓兔〓網〓

因為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殿下捧著他的臉,在?他唇上輕輕一%e5%90%bb,她說隻要他好好活著,她就給他想要的。

清醒之後,他時常因為這個夢夜不能寐,時而高興,時而哀傷,時而唾棄自己連殿下都?敢肖想。

可這一刻,他卻清楚地意識到,那不是夢。

所以他活下來了,殿下要給他什麼?什麼才是他想要的?陳儘安有?許多問題想問,可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啞巴了?”馮樂真?看著他呆愣愣的樣?子有?些好笑,捧著他的臉揉了揉,“寫?信的時候不是很能說嗎?”

陳儘安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臉頰突然紅透了。

馮樂真?不舍得再欺負他,便同?他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遠去,在?皇宮偏門等著接馮樂真?回府的傅知弦目睹一切,指甲深深掐進手心。

第136章

一場秋雨一場寒,在接連下了三天的雨後,京都城正式進入了冬天。

不知不覺間,皇宮已經被圍困將近半個月了,這半個月裡?馮樂真全麵監國,距離皇位隻剩一步之遙。

然而哪怕隻有一步之遙,也不算真正的皇帝。

古往今來皇權更迭,除了改朝換代的謀逆掠奪,要麼父死子繼,要麼□□三讓,鮮少有第三種和平交權的法子。馮樂真眼中的馮稷,懦弱,愚蠢,無能又暴怒,幾乎全身都是錯漏,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滿身錯漏的人,這一次竟然表現得極為強勢。

“朕說過了,這是朕的皇位,朕絕不退讓。”馮稷雙眼通紅,死死盯著再?次來勸說的餘守。

餘守歎氣:“皇上這又是何苦呢,你們本是彼此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親人,本該相?互扶持相?互照顧,又何必非要骨肉相?殘?”

“餘愛卿說話可真好聽,不如去跟馮樂真說說,讓她放過朕的江山如何?”馮稷嘲諷。

餘守漸漸皺眉:“皇上這是一定要執迷不悟了?”

馮稷挺直了腰杆,麵無表情:“你回去告訴她,想?要朕的皇位,就先殺了朕,否則朕絕不讓她得逞,朕如今雖然一無所?有,但隻要身著龍袍,就仍然是這大乾的皇帝!你也告訴她,這世上的好事,沒道理都落在她一個人頭上,她想?要皇位,可以,那就得背負謀逆反叛的罪名、背負朝臣百姓對她的批判與辱罵!”

“皇上說笑了,您品性不端不堪為大乾之主,長公?主殿下即便取而代之,也是為大乾、為黎民百姓著想?,朝臣百姓誇她還?來不及,又怎會批判辱罵。”餘守雙手?疊在腹前,已經沒了最初的恭敬。

馮稷盯著他看了片刻,突然陰沉地笑了:“名不正則言不順,即便登基,也難以服眾,這一點馮樂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