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全有些摸不著頭腦,難不成因著主子認為這些配不上林姑娘,於是便自己請了師傅,又再自己開個胭脂水粉的鋪子?
疑惑歸疑惑,劉全還是將此事記在了心中,想著明日便去辦了。
待回到府中。
劉全忙不迭地讓人將那廚子送到了榮國府去。
這消息先傳到了王夫人的耳中,說話時,她還正與王熙鳳說著話。
王熙鳳聽了,便笑道:“如今怎麼連廚子也送來了?”
王夫人也笑:“和侍郎該放心才是,府裡可半點不曾怠慢了林丫頭。”
劉全道:“那自是不同的,我們主子送來的,乃是從姑蘇請來的廚子,做的都是姑蘇地道的味兒。主子曉得府上待林姑娘好,但卻又惦記著林姑娘思念故鄉,這才送了廚子來。”
王熙鳳都不由驚愕,隨即方才笑道:“和侍郎實在是個有心的。日後咱們家姑娘嫁過去,該是享福呢!”
王夫人也跟著點了頭,隨即便安排了人,將這廚子給黛玉送了過去,又在府中吩咐,說以後在黛玉的院兒裡,給開一個小廚房。
隨後又讓人去報給了賈母。
賈母那頭知曉,自然又是一番感慨不提。
總之這廚子是送到黛玉的跟前去了,小廚房也給她立起來了。
也是巧了。
送人過來時,迎春幾個正在黛玉的院兒裡說話。
見一個婆子領了個男子進來,眾人還都一驚,不知曉這是作什麼。
那男子躬身道:“日後小人便是給林姑娘做菜的廚子。”
一旁的彩雲忙將話交代清楚了:“人是侍郎府送來的,說是解林姑娘的思鄉情呢。”
迎春近來正在說親呢,驟然聽了這話,便不由歎道:“林妹妹真是個好命的。”
好命嗎?
黛玉微微一怔。
她自幼身子不好,母親纏綿病榻許久,最終還是沒能熬過去。
她進京裡來,外祖母開口說的是什麼。 “我的心肝兒苦命啊……”
黛玉忍不住笑了笑,心情驟然又輕鬆許多。
原來她如今也成個命好的了。
立刻有人帶那廚子下去安置了。
彩雲也回去與王夫人回話去了。
迎春低聲道:“母親與我說了,我怕是要許給連家公子了。”
“連家?哪個連家?”
“京裡做脂粉生意的那個連家吧?”探春道,“咱們府裡的胭脂水粉,便是常在他家裡買。”
侯門之女,嫁給商戶都算作是下嫁了。
迎春心中自然覺得悲涼。
隻是因為寶釵在側,她也不好說下去,怕將寶釵得罪了。
“隻要人家好,又有何不可?”惜春淡淡道,“就算嫁得了大戶,隻怕二姐姐也周旋不了。”
迎春漲紅了臉,訥訥點頭應了。
幾人說了會兒話。
留在黛玉這裡,吃了那廚子做的菜,也算嘗過了姑蘇的味道,而後才散去。
黛玉口中的味道久久不散,好像又回到了家似的。
她在桌案前呆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叫人取來了紙筆。
和珅這樣待她……
她總該,總該寫封信去謝一謝的。
再有,迎春性子懦弱。
不如在和珅那裡問一問,那連家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家,迎春去了可會受欺負。
如此,也不算枉做姐妹。
她雖不喜榮國府,但既來了,又與她們認作姊妹,便也是緣分。
如此想著,黛玉便提筆寫下了信。
和珅在書房呆了許久,一出來,便有人遞了封信上來,說是打榮國府來的。
和珅指尖一動,立刻將那信接過來,又返身進了書房。
外頭丫鬟問:“主子,什麼時候傳飯?”
和珅想了想,又不大覺府中饑餓了。
“再等小半個時辰吧。”
說著,他便動手拆了信。
信中開頭提的是迎春,並非黛玉自己,這令和珅略有些失望。
不過既是黛玉寫來的,和珅還是仔細看了。
迎春要說給連家?
不該是孫紹祖嗎?
也是,此時榮國府尚鼎盛。
至少外人瞧上去是如此。
賈赦再如何昏頭,也不該急吼吼地便將姑娘塞給孫家。
“研墨。”
難得收了信。
便該快些回信過去,莫讓黛玉久等。
儘管和珅也不知曉,黛玉是否會等他的回信,如他心急如焚的等待那樣。
第五十五章
黛玉正欲睡下, 雪雁便神神秘秘地進來了, 衝她一笑, 道:“姑娘,信回來了。”
黛玉撐著床沿坐起來:“這樣快?”
雪雁點著頭,將那信塞進了黛玉的手中。
隨即紫鵑又捧來了燈, 好讓黛玉瞧得清楚。
黛玉拆了信, 攤開來一瞧。
忍不住抬手掩唇笑出了聲。
“信中寫了什麼?”雪雁忍不住好奇。
黛玉卻捏著信, 俯在床頭笑得更大聲些了。
她就說,哪有那樣快便將那連家的情況都弄清楚了, 原來裡頭就寫了兩句話。
“甚念。”
“明日再來信。”
這樣急送過來,便隻是告訴她,明日再來信, 讓她莫要著急嗎?
黛玉又想笑, 但又覺得心底實在暖意充沛。
她抬手按了下眼角,然後將那信收好, 放在枕頭下,道:“我睡下了,你們也去休息罷。”
雪雁雖然好奇, 倒也知道分寸, 不會追問。她與紫鵑對視一眼, 二人便退出去了。
第二日,迎春幾個便又與黛玉坐在一起說話,吃吃茶果。
黛玉原拿了本詩集出來,隻是還不等翻開, 便見迎春皺起眉,像是快要哭出來似的。
探春便問她:“莫不是哪個下人又欺了你罷?”
迎春搖搖頭,像是有些難以啟齒,她兩手交握,手指頭都被捏得有些發疼了,而後才開了口,道:“親事怕是有變動了……”
“二姐姐既不滿那連家,換個人家,不是更好?”探春道。
惜春道:“隻怕出了不好的變故。”
迎春麵色微微泛白。
換作從前,她是將這份苦咽下去,也絕不會開口的。隻是如今瞧見了黛玉的模樣,她便也忍不住妄想過得鬆快些。
不求旁的。
隻要不這樣任擺布就好。
“說是要將我說給孫家。父親將孫家好誇一通。可……”迎春咬了下唇,“可我才知曉父親已經收了連家的禮,如今再要將我許給孫家……”
探春冷笑道:“好女不許二家,若當真這樣做,日後二姐姐是要落個壞名聲的,嫁過去還不知曉受什麼氣呢。”
說完,探春又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編排大伯,便忙閉了嘴。
黛玉也是驚訝:“為何定要將你嫁給孫家?”
“隻說比連家好。”
“那一早便不該收了禮……”
迎春不說話了。
她能說出來這些來,已是艱難,再讓她如何編排自己的父親,那是絕對做不到的。
“此事莫急,總不會這樣快便將你嫁出去的。”寶釵勸道。
黛玉這會兒卻是惦記著和珅的回信呢。
要不要再去信問問他呢?
黛玉並不擅長這等事……
隻是說起來,這樁事與和珅實則半分錢的關係也無。卻硬要將和珅拉到其中來,這樣是否太麻煩他了些?ω思ω兔ω網ω
黛玉想著想著,便微微入了神。
這俗話說,說曹操曹操就到。
這頭黛玉正想著,雪雁便又捧著一封信進門來了。
“姑娘,來信兒了。”雪雁將那封信放在黛玉的跟前。
黛玉拿起那封信,道:“二姐姐莫怪我多事,我們都不曉得那連家是什麼模樣,我便忍不住去信問了和侍郎。”
迎春雙眼噙淚:“哪裡會怪罪妹妹?我心下感激還來不及。隻怕也派不上用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遲早是要去孫家的。”
黛玉也不急著分辨,她先取出了信紙來。
隻見上頭果然細細寫了連家的情況。
“如何?”探春催促道。
“連家在京中生意做得不小,也算是一方富戶了。他家隻有一個獨子,及冠之年,早跟隨父親在外做生意了。”說罷,黛玉也不好細看,便塞給了迎春:“我瞧著是好的,你再瞧瞧?”
迎春麵上泛紅,但也還是接過去慢慢看了起來。
連家獨子連正興,在外頭素有義名。
而連家上頭,隻有連正興的父母需要供奉,其它的,什麼老太太,老太爺一概沒有。連家的親戚雖多,但卻都是遠親,平日少來往。
迎春就是再愚笨,也一眼瞧出來這樣的人家,少了許多麻煩。
她本就不是什麼長袖善舞的性子,與人打交道是打不來的。
光是這樣瞧一瞧,迎春便已經有些動心了。
她從來不求夫婿會如和侍郎那般出色,她隻想能有個平和的生活,不用聽誰的閒話,不用瞧誰的冷臉,吃穿不愁便好。
但孫家……
迎春放下那信紙,麵上卻更難看了。
幾個人忙著勸了她一會兒,但收效甚微,迎春苦著臉回去了,仿佛經曆這麼一遭,她便又成了那個“二木頭”。
待人都走了。
黛玉才坐下來,將那信紙疊好,燒了乾淨。
這會兒李嬤嬤進來了。
她笑道:“姑娘怎麼臉色瞧著不大好?”
黛玉近來與她親近不少,便也不瞞她,將此事說給嬤嬤聽了。
李嬤嬤剛想張嘴分析此事,但又突然想起來黛玉說想給和珅寫信,卻又不好拿這樣的事去煩他。
李嬤嬤便收住了心思,道:“姑娘該寫信去的,姑娘怕什麼?和侍郎待姑娘這樣好。巴不得姑娘有事都去找他,事無巨細。”
黛玉也不是頭一回聽旁人說起和珅如何寵她了,隻是回回聽了,耳根子都會不自覺的發燙。
黛玉抿了下唇,道:“那便再寫封信去吧。”
李嬤嬤點頭:“正該如此!姑娘日後行事隻管肆意些……”
黛玉點頭一笑:“嬤嬤說得好,我記在心頭了。”
於是,這信才收了沒一會兒,便又有回信送到侍郎府去了。
隻是和珅人並不在府中。
到了晚間,回了府,和珅方才看見那封信。
和珅猜想,這樣密集地送信來,隻怕還是因著迎春的事。
和珅對三春不太喜歡,但也沒有什麼嫌惡的心思。畢竟原著中,三春也都是身不由己的人物。
他心情平靜地拆了那信,誰知曉一看,便忍不住皺起了眉。
怎麼還是說到孫紹祖頭上去了?
迎春定然心裡難過。
黛玉看了,自然也不好受。
和珅想到黛玉蹙眉發愁的模樣,便覺得心底跟著一揪。
“劉全!”和珅喚了一聲,“你去查查此人。”
“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