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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背後寫著三個明晃晃的大字:

守山員。

雲容輕笑一聲,還沒鬆開手那小鬼頭就使勁搖晃起來,“你乾什麼!放開我!放開我!”

他高聲尖叫起來,驚起山林中的鳥兒。

那聲音刺耳至極,雲容也不由得偏了偏頭,鬆開他,捂住了耳朵。那人落地了才慢慢停下來,一雙明亮的眼睛帶著些怒意看著兩人。

“怎麼出去?”

雲容問,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不像之前在雪合宮的時候,她打不開這道結界。

她身上的秘密她自己也沒有解開。

那小孩不樂意地上下看她,然後手在空中畫了一個圈,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走趕緊走。”

雲容笑著道了謝,岑河臨走前還和小孩兒做了個鬼臉。

回頭邁進圈子時問雲容道,“咱們這出去了,是要去……哪、裡?”

過了圈子這一瞬間,眼前場景一變,兩人到了一間屋子裡,前麵一個人背對著他們,即便還沒有轉過身來,兩人也能認出,這是先前還在無涯殿課室裡毫不退讓逼雲容成親的韓易。

他轉過身來,看看雲容,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就又看向岑河。

岑河眨眨眼,後退兩步背過身去,堵住了耳朵。

嘟著嘴踢著牆角。

雲容麵含笑意地看著他,等他開口。想來那守山員小鬼頭必定就是他安排的,隻是不知道他用了很麼辦法讓她不能打破結界。

韓易猶豫了一下,攤開手掌,幾顆各種顏色的珠子懸在他掌中。

按照方才屈何與他講的,緩和了語氣與表情,“一點道歉補償,我收集的五行靈氣,應該可以助你到煉氣期。”

那幾顆珠子都閃著微弱的光,像是在眨著眼睛。

“不用。”雲容堅決地搖了搖頭。

韓易又抿了抿唇,“你覺得是我在利用你,但其實你也可以利用我,我的要求隻有兩個,一成親,二你活著。除此之外,你想做什麼都可以,我也不會再向你提出其他要求。”

雲容沒有說話。

他便又接著道:“我能不計後果且有效的幫你修煉,你是五靈根,修仙之路可以說是比其他人難上千萬倍。另外,你在找的那個符號,我可以告訴你,也隻有我知道。”

前麵的雲容都不是那麼關心,她從小就是孤零零一個人,擁有的一切都是靠村裡人的善意接濟,包括這條命,但這讓她明白,有些東西可以交換,他們給她食物和照顧,她就會從彆的地方還給他們。她也明白沒有人必須無條件給她什麼,她想要的,再難得到,她都應該,也可以靠自己去取得。

但那個符號,關於她的身世,關於她那與眾不同的父母。

現在她無從查起,完全就是大海撈針,哪裡可疑就撈哪裡,連一點消息和一點猜測也不放過。

她沉默了。

第16章

窗戶上光影重重,照進來地上有樹影晃動,有不知名的動物輕輕吱了兩聲,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韓易背在身後的手不由得捏緊起來,手心都出了汗。

雲容決然離開之後,屈何將他帶到這裡,先是安排了守山員輕舟攔截他們,又是對著韓易點點教導:“先再和她講一遍,語氣不要太強硬,人家不欠你的,你的修仙之劫,破與不破在你不在她。”

說完之後,叫韓易準備了一些靈氣珠子,然後才又道,

“若是她怎麼都不同意,你也不能強求,雲姑娘不是不講理的人,你要請人家幫忙,就得拿出誠意來,天機借你保護於她,說明她這一生應當也是不太順暢,可能會有諸多危險需要你幫忙化解,你不會說話就少說一點,就多默默做事,暗中保護,明著保護,用誠意來打動她。當然,若是你已經儘了最大的努力,她還是不同意,那也是天意,是你的命,你到時候可不能拿她出氣。”

他說這些的時候,韓易一直沉默著。

韓易還是有些生氣的,還是帶著憤怒的。

他一生修行,雖說坎坷不多,機緣無數,但現在的所有都是靠他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的,上天卻這麼玩弄於他,他不明白,想過了也想不通。

他嘗試了重新再召一次飛升雷劫,結局仍然一樣。

在此之前,天上降下了好幾次的接引金光迎他上界,那時他拒絕了,因為那時候還放不下點衡派,現在點衡派徹底安穩下來,又在開門納新了,他覺得自己也是時候走了。

卻已經走不掉了。

於是他按照天機的指示,去找了雲容,卻發現這是個騙局。一氣之下他決定再次挑戰,落敗後他原本對飛升不飛升沒那麼強烈的心堅定了下來。

既然一定要與她成親,要等她去世才能飛升,那他就等,終不過幾十年罷了,待來日飛升了,他再去向上天討個公道。

但若是雲容一直不同意,那他便永遠都不得飛升。

想到這些,韓易身後的手握得更緊,修仙兩百多年,他就沒有這麼憋屈又不得反抗的時候。

雲容長久的沉默也讓他沒了底。

窗外小動物的‘吱吱’聲越來越響,好像就在他耳邊,聒噪得很,讓人煩躁。

他看著眼前這人沉默了半晌之後,吐出一口氣,定定地看著他:“韓掌門,天意是什麼意思?”

雲容也不確定,這個決定會不會對自己有壞的影響。

“護你安穩一生。”

韓易換了個說法,將他算出來的東西告訴了雲容。

但這個說法卻讓雲容再次一愣,老天爺這是在……護著她?給她雇了個免費的護衛?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韓易生氣的點在哪裡,堂堂當今修真界第一人,被逼著保護一個天生的五靈根,這樣憋屈的事任誰也接受不了。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有幾個要求。”簡簡單單幾個字,讓韓易鬆開了拳頭,也鬆了一口氣,他點了點頭,彆說三個要求,現在她就是有幾十個要求,他隻要能做到都可以答應。

雲容狡黠地笑了,她彎起眼睛,笑眯眯道,“第一,封印的事,查歸查,不能影響我修煉,尤其是現在正是參加第三批新弟子試煉的時候。”

韓易輕鬆頷首,這件事沒問題。

她若是與魔族有關,那老天爺也不會給他這樣的任務。

“第二,我們是表麵關係,一切從簡,最好不讓第三個人知道。”

雲容其實另有打算,她得給自己留著退路,免得被這人給算計了進去出不來,所以越少人知道,她往後就越容易脫身。

韓易聽了第二個要求,微微皺眉,看向了牆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轉過身,兩個眼睛瞪得很大的看著這邊的岑河,雲容轉過身去,岑河連忙擺手搖頭,慌得頭手搖擺方向一致,十分怪異。

“我什麼都沒聽到,我什麼都不知……”他下意識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頓了一下又挺起%e8%83%b8口,頂著一張腫起半邊的臉和青黑的眼睛,“我就是聽到了,就是知道了,想讓我沒聽到不知道,那你們也要答應我幾個要求。”

韓易皺眉,抬起手就要對岑河出手,雲容連忙攔下。

她冷笑著說:“聽說點衡派新弟子岑河在下山的時候被護山結界打成了傻子,從此神誌不清,滿口都是胡言亂語。”

岑河慢慢縮了回去,快速地眨著眼,漸漸皺起眉頭,抿緊雙?唇,後退半步,捂住了耳朵,轉過身去,蹲了下來。

大丈夫能進能退,能屈能伸,能吃虧能忍辱,心裡再苦也得往下吞,那醜老頭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忍!

韓易收回了手。

看來不需要他解決這個岑河了。▽思▽兔▽網▽

“你還有什麼彆的要求嗎?”韓易接著問,雲容想了想,順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端起桌上的茶杯,假裝淡定道,“其他的還沒想好,你先把那個符號的線索告訴我。”

她心裡其實有些控製不住的慌。

她前不久才決定要順著岑河這條線查下去看看,但現在有了更直接的線索,會不會和岑河的線索重合?還是完全不同,那她到時候又該往哪個方向去找?

韓易手一揮,一件白色衣服出現在桌上,雲容拿過來細看,這件衣裳看起來還很新,領口袖邊都用銀線繡著流雲紋樣,但並不明顯她換了個方向,才發現,這衣服上的圖案會隨著光的方向出現變化。

她對著光調整角度的時候,猛然停下。

她看到了,她一直在找的那個符號。

比起村長他們描述的鋤頭下接著一個圓,更像是一個寫得有些誇張,線微曲著的數字‘7’下虛虛勾出一個圓形。

繡在這衣裳左袖口的位置,藏在一群流雲紋中,並不容易被發現。

“這是點衡派開派掌門留下來的一件法衣,穿上可短時間內提升靈力。”韓易見她已經發現了那個符號,適時地解釋著。

雲容摸著那個紋樣的手微微顫唞,韓易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跟她說清楚。他在雲容對麵坐了下來,單手平放在桌上。

“這世間隻有她一個人用這個符號,但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經飛升上界,我打聽過你的身世,若你是懷疑她,那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她沒有留下子女在這世間。”

雲容動作一頓,一百多年前就已經飛升了,也沒有留下子女……她輕聲問,“那她可曾成親?飛升後有沒有可能再回來?”

韓易搖了搖頭。

整個修仙界都知道,點衡派開派掌門扶檀是妖魔橫行,九州分裂,戰火紛飛的亂世中突然出現的。她在亂世中扶持如今皇族穩固地位,平定天下,創立了點衡派領著各大門派共同修行,拯救蒼生於水火之中,使天下重歸太平後便匆匆收了個弟子,傳了位就走了。

來得突然,走得也匆匆。

無人知曉她來曆。

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她是在天下戰亂時出現,如今天下太平,九州繁榮,她應當是沒有回來的。

但也不一定,依照她的能力,若是想不讓任何人知道的來了又走也很容易。

雲容突然就不想知道這條線索了。

韓易給的這個線索根本算不上線索,這完全是一條死路。若那人真是她家人,以她五靈根的資質,她怕是一輩子都不能問出那句為什麼,到死都見不到這所謂的家人。

她突然笑了,無所謂吧,死路就死路,萬一這隻是個巧合呢?

她驟然想起什麼,拿著衣服走到岑河麵前,將圖案給他看,“見過嗎?”

就當順勢排除一下另外一條線索吧。卻不想岑河看到這個符號直接嚇得摔倒在地,雙手撐著地,眼神裡都是驚恐。

他見過,何止是見過,簡直是刻在靈魂裡的恐懼。

“蠢蛋,你再蠢也給老子記住了,在外麵看到這個符號就要小心了,一定裝作不知道。這個符號的主人心狠手辣,不講情麵,你要是死在外頭了老子懶得去給你收屍。”

腦海裡這個畫麵跑了出來。

畫麵消失之後,留在他腦子裡的就是深深的恐懼。

他連連搖頭,“不知道,我沒見過。”他聲音難得的鎮靜異常,語氣很堅定,但他的反應卻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