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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大貓當奶媽 如億 4447 字 1個月前

她後腿的手。

似曾相識的刺痛傳了過來,喬安娜腿一抽,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回她有空回頭看了,她腿側紮了根針管,一根白皙的手指按在活塞頂端,往上是袖口卷到手肘的手臂,再往上,就是金發碧眼的天使容顏。

“睡吧,我的好姑娘,”安吉拉的嗓音依然溫柔,帶著無形的安定人心的力量,“我會治好你的。”

多好的小姐姐啊。喬安娜想。

——如果沒乾趁她分心偷偷給她紮麻醉針這種勾當的話,就更完美了。

這次的麻醉藥劑似乎跟之前不一樣,喬安娜身體麻木無力,意識卻很清楚。

她感覺自己被抬出了籠子,放到一張手術台一樣的金屬桌子上,四肢被拉開,仰麵朝天固定。

然後她腹部的毛被剃掉,一把冰涼鋒利的刀子貼著她的皮膚,切開她肚子上因為之前的跑動和掙紮有些撕裂的舊槍傷。

她聽見安吉拉輕吸了一口涼氣,聲音訝異而悲傷:“已經壞死了,還汙染了附近的臟器……”

另一道男聲從旁邊傳來,是王:“沒辦法了,切除吧。”

“可是,她還很年輕,齒齡不過五歲,正是最好的年齡——”

“安吉,”王打斷安吉拉的猶豫,“我知道你的顧慮,但你知道的,壞死成這樣,留著也基本沒有功能了,還可能因此感染敗血症。這是為了它、她好,至少她的命能保住。”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想到她將來……”安吉拉聽上去難過極了,沉默了一陣,深吸一口氣,清清嗓子,“抱歉,我有些失控。”

王問:“你還好嗎?要不換我來操刀?”

“我沒事,讓我來吧,我傷口縫合得好看一些。”

要不是全身都沒有力氣,喬安娜大概會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大聲抗議。

她才不關心傷口縫得好不好看!留疤也無所謂,反正毛一長就看不到了,先告訴她要把她哪個內臟什麼部位切掉行嗎!!

安吉拉小姐!你抓重點真的抓得很有問題啊!

喬安娜發自肺腑地感到揪心,麻醉藥效一過,她從籠子裡的軟墊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低頭去看自己的肚子。

少了什麼?肝臟?脾臟?小腸?大腸?

一件白色的小褂套在她身上,把她的整個腹部遮得嚴嚴實實,她連手術留下的刀口都看不到,更彆說透過刀口看見裡麵的內臟了。

“你醒啦?”站在桌前整理工具的安吉拉回過身,見喬安娜在籠子裡擰著身子來來回回折騰,走過來蹲下,像哄孩子一樣小聲安慰,“你已經沒事了,不過暫時還不能%e8%88%94傷口哦。”

那雙天空般湛藍的眼睛裡還凝結著淡淡的愁緒,看著喬安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重度殘廢,這讓喬安娜更不安了。

行吧,把她抓來的這幫人應該不是壞人,抓她是為了動手術幫她療傷。

可是為什麼!她的傷原本都快好全了,開完刀反而成了身體部位殘缺的殘疾?

她盯著安吉拉的眼睛,明確以眼神詢問:女人,你究竟把我肚子裡哪部分切掉了?

不知道是她的怨念太過深重,還是這位抓不到重點的安吉拉小姐終於福至心靈茅塞頓開,女獸醫望著她,說:“我很遺憾,我的姑娘,你——”

喬安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哪曾想下一句會是:“你以後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喬安娜:“……”

哦,這樣啊,直說不就好了?嚇得她還以為自己得絕症快死了呢。

說實話,所有內臟器官裡,喬安娜覺得隻有子宮和卵巢是最無所謂的。

曾經還是人的時候,她也許不太敢輕看這兩個器官,畢竟兩者與內分泌息息相關,激素平衡可是事關女性健康的大問題。

如今身體成了花豹,又經受過一次發|情期的困擾,她覺得子宮和卵巢成了阻礙她走向豹生巔峰的一大絆腳石。

受本能操控的感覺實在太可怕了,她可不想哪天起來,發現自己跟泰哥或是哪隻(甚至可能是不認識的)公豹春宵一度,還得給崽子的便宜爹生崽子。

喬安娜很感動,幾欲站起來與安吉拉握手致謝。

醫生小姐人美心善技術好,最重要的是,變相給她做了個絕育手術,徹底杜絕未來不必要的感情糾葛,這可幫了她大忙了!

安吉拉並不像當事豹這麼豁達樂觀。

她切掉了這隻母豹受傷的子宮和旁邊因感染被波及的卵巢,徹底葬送了對方再孕育幼崽的可能。

跟家貓家犬的絕育手術不一樣,除非是必要情況,醫治野生動物的原則是儘量不影響正常生理活動,尤其是繁殖功能。

近些年草原上的盜獵現象愈發猖獗,包括花豹在內的掠食者都深受其害,數量銳減,急需繁育補充。

他們這回救助的母花豹才五歲,正是一生中的黃金年齡,母豹年輕強壯,身體健康,遺傳給幼崽的基因一定也很好,如果沒有意外,至少還能生育五六胎幼崽。

即使每胎最後隻存活一隻,那也是五六隻全天然的野生花豹,母女相傳,就是一個規模龐大的花豹家族。

而她,親手葬送了這些美好前景。

安吉拉告訴自己,罪魁禍首是開槍打傷了母豹的那個人渣,要怪也得怪那家夥,就跟王說的一樣,她動刀子是為了挽救母豹的性命。

體表開放創口初步愈合不意味著傷就徹底好了,身體內部大規模的壞死組織有概率轉化為壞疽,滋生的腐敗菌會順著血管進入血循環,大肆繁殖,產生毒素,最終引發全身性感染,即為敗血症。作為獸醫,她必須切除壞死的部分,以防萬一。

但是,她又忍不住想,子宮隻壞死了一部分,她不摘除的話,萬一壞死部分沒有繼續惡化,而是愈合形成包囊,說不定另一半子宮還能用?

人類總是這樣,做了一種選擇後,總忍不住想沒有做的另一種選擇可能帶來的‘如果’——雖然時光逆轉,一切重來,‘如果’也不一定會發生。

安吉拉很愧疚,蹲在籠子前,隔著欄杆望著自己的病患。

母豹也許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改變,半坐半躺在消毒軟墊上,眯起眼睛打哈欠,身後的尾巴甩過來又甩過去,看上去心情很好。

安吉拉突然間就更難過了。

這隻母豹最近是他們社交圈子裡的熱點話題,傳奇事跡人人傳頌,她敏捷、聰明、有靈性,用最好的手段給了可惡的盜獵者最恰當的教訓,有人給她起名,稱她為‘娜雅’。

娜雅是當地一個古老的傳說中豹之女神|的名字。相關的故事裡,豹神娜雅將一個聰明勇猛的部落首領認為草原之子,現身顯靈,指導著部落首領,帶領整個部落平安度過了饑荒、旱災和瘟疫。

這麼優秀的存在,這麼完美的基因,居然不能隨著繁衍繼續遺傳下去了?

女獸醫同情的眼神看得喬安娜頭皮發麻,她最受不了這種動不動傷春悲秋哀痛欲絕的小白花了。

她抬起一隻前爪,從欄杆縫隙裡塞出去一半。

來,爪子給你摸啊,彆傷心啦。

第104章 、一百零四隻毛絨絨

戴著伊麗莎白圈、套著小白肚兜, 以生平最羞恥的裝扮等手術傷口愈合的幾天,喬安娜從安吉拉醫生和其他人閒聊的三言兩句中得知了許多信息。

這裡是一個剛建起來不到半年的據點,隸屬於當地的民間野生動物保護公益組織。他們這幫人是自願過來駐守據點的誌願者團隊, 跟官方的護林員一起行動,與猖獗的盜獵者戰鬥, 救援被盜獵者傷害的動物。

喬安娜就屬於得到援助的動物之一。$$思$$兔$$在$$線$$閱$$讀$$

在手術室角落等待康複的幾天,喬安娜陸續看到了很多被送來接受手術的動物, 有它們作對比, 她才知道, 自己的傷勢實屬很幸運了。

她見到過爪子被捕獸夾夾斷、腿骨直接從膝彎戳出體表的疣豬,見到被霰彈打中、半個%e8%83%b8脯血肉模糊的犀鳥,見到過才剛年滿半個月、因為吃了中毒的母親的奶水而中毒的小藪貓。

傷員中的絕大多數, 都沒能活下來。

每每結束一台失敗的手術, 王會站著沉默很久,安吉拉則會轉身麵對牆角,無助而絕望地掩麵垂淚。

獸醫是全能的,不論外傷還是中毒, 不論是頭疼發熱、上吐下瀉還是失血感染,全都歸他們倆治。但他們其實與人類社會分門彆類的專科醫生並無二致,都認真細心, 虔誠地希望手下的每個患者都能痊愈,告彆傷痛, 健健康康地離開診室。

治病救命,這是使命賦予他們的天責。

沒有工作時,王跟著車隊出去巡邏搜救,留下的安吉拉則會跟角落同樣寂寞的喬安娜說說話。

有一次,她問喬安娜:“說起來, 你會不會好奇,為什麼我們救的都是小動物,沒有跟你一樣的大一些的動物?”

不提還好,一提喬安娜就開始好奇了。

她原本閒著無聊,想到不知道遠在何處的孩子們,又感到焦躁,正在籠子裡來回踱步解悶。

聞言,她也不瞎轉悠了,坐下來,眨巴眨巴眼睛,乖巧等安吉拉博士①上課。

“哎,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能聽懂我說話。”安吉拉走過來,撐著膝蓋彎下腰,手裡的小木棍伸進籠子,幫喬安娜理了理身上的保護小褂。

——我確實就是聽得懂啊。喬安娜很想這麼說。

算了,還是不要為難愚蠢的人類的想象力了,換了之前的她,估計也沒法想象一隻動物居然能聽得懂人話。

“因為啊,”安吉拉這回把重點掌控得很好,話題沒有因為突如其來的題外話跑偏,“不是我們不想救,實在是救不了。”

她看著喬安娜,眼圈漸漸紅了:“獅子、花豹、獵豹,原生態的大貓們都多漂亮,可偏偏是漂亮的皮毛,讓他們成為了僅次於大象的狩獵目標。”

“盜獵的人非常狡猾,每次我們收到消息趕過去的時候,現場都隻會剩下一具屍體。那些家夥從來不會留活口,留活口乾什麼呢?他們隻需要皮就夠了。”

喬安娜沒法說話,隻能沉默。蹲在她麵前的安吉拉像是突然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紅著眼眶,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

“我剛來草原那一年,救了一隻小獵豹,他大概就——就這麼大吧,一丁點大的男孩。”她比劃了一個還不到喬安娜身長一半的寬度,“他那時還活著,但是身上的皮被……”

年輕的女獸醫搖了搖頭,眼淚終於滑落,再也說不下去了。

喬安娜在心裡歎了口氣。

她就不該好奇這個問題的,盜獵者的心狠手辣,她還沒親眼見識過嗎?

她像之前每一次安慰安吉拉會做的一樣,把前爪從欄杆縫隙裡塞出去半隻,遞給麵前的安吉拉。

對於沒有絨毛恐懼症的人而言,帶著肉墊的貓爪和長長的絨毛也許真的是治愈神器,安吉拉小心地伸出手指,碰碰喬安娜爪背上的毛。

大貓的爪子毛摸起來並不像看上去那麼柔軟,相反,還有些粗糙的硬刺感,但她戳了兩下,很快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