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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大貓當奶媽 如億 4399 字 1個月前

露出一雙警惕的眼睛。

看那細細的小胳膊和凸出的肩胛骨,竟是比跟著她在野外混生活時還瘦了一大圈。

短暫的心痛和震撼後,喬安娜的怒火蹭蹭蹭竄到了腦袋頂上。

她家的丹小朋友,她恨不得捧在心間上疼愛的小寶貝,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居然過著這樣的日子?

誌願者們……他們怎麼會這麼做?

——他們怎麼敢這麼做?!

要不是還勉強保留了一兩分理智,喬安娜大概會氣得一拳打穿屏幕。

也多虧了剩下的理智,沒有讓她錯過事實背後的真相。

丹乞丐都不如的生活條件同樣激起了納爾森的同情,他趕忙先讓工作人員把燈關上,想了想,拐彎抹角地發問:“這房間……是不是太簡陋了?我在過來的路上看到了一些閒置的舊家具,怎麼不搬過來?”

“那些本來就是丹的房間裡的,我們不久前剛搬出來。”工作人員說,“這小孩壞毛病很多:他會打壞桌椅,把裡麵的白蟻摳出來吃掉;他還會把我們給他的吃的塞到櫃子後麵和床墊下麵,一直放到發酸變臭。我們管不住他,隻能把家具全搬走,隻給他留下一張床。但是他從不願意在床上睡覺,隻會躲在床底下,冷不丁跳出來偷襲送飯的人。沒辦法,床都不能留了。”

喬安娜一想,這些確實是小朋友乾得出來的事。

丹跟著她在野外生活了一年,沒少餓過肚子,早就養成了萬事食為先的習慣。木製家具住進了白蟻,那它們就不再是普通的家具了,變成了現成的白蟻自助餐桌;食物充足時儲藏食物,也是提前為了未來可能的困境做打算。

至於消瘦,也許是平時為了留下存糧沒吃飽,又因為太過想念她而憂思過重夙夜難寐吧。

喬安娜稍消了點氣,但依然有點意難平。

雖說如此、雖說如此——也不該讓小朋友枕著一堆破布睡覺啊!

還有衣服,丹願不願意穿是一回事,給不給又是另一回事。總不能小朋友不懂事,成年人們也由著他任性吧?

“唔,這樣聽來確實挺難辦的,我理解你們的做法。不過,給他換一套乾淨的被褥是不是比較好?”納爾森說出了她的心聲。

“那床毯子是前天剛換的,被丹自己撕爛了。”工作人員答,“我們給他穿上的衣服,不出兩秒也是那樣的下場。”

他頓了頓,又說:“他好像更喜歡碎布的觸?感。”

視頻到此為止,納爾森在後麵附了一截語音,充當總結和補充說明。

“這孩子具有一切我所了解過的獸孩特征,”他說,“畏光、怕水、習慣用牙撕咬、敵視人類、拒絕溝通、對食物有著出奇的執念……”

“至於喜歡把布撕碎,我猜測是破碎的纖維某種程度上更像動物的毛發,這能給他更多的安全感——就像他還待在獸群裡、跟他的養父養母們躺在一起一樣。”

聽到這,喬安娜愣住了。

她又回過頭,看了睡在身後的丹一眼。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注視,小朋友翻了個身,手在身邊摸了摸,觸到她的尾巴,立刻如獲至寶地抱到懷裡,貼在臉上蹭了蹭,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又安心睡著了。

即使有過猶豫、有過懊悔,喬安娜也從沒質疑過自己決定將丹送給誌願者們養育的正確性。

現如今她在想,她自認為對丹好的選擇,真的對當事人沒有任何負麵影響麼?

誠然,長遠來看,丹始終是要回到文明社會的,長痛不如短痛。相比等他年紀漸長、性格習慣逐漸定型的時候再做打算,趁他還小忘性大把他送返,顯然更有利於他適應人類的生活。

可是,她把丹往據點門口一丟就走,全然不顧後續事宜。誌願者們不懂——懂也不一定有精力顧得上——生活方式的轉變要循序漸進的訣竅,對丹而言,就意味著原本的生活一夜之間翻天覆地。

改變來得太快太猛,是不是反而容易矯枉過正了?

第136章 、一百三十六隻毛絨絨

喬安娜從不敢自詡為一個完美的母親, 說白了,她‘母親’這層身份,最初都是見鬼的命運硬塞給她的。

然而, 許多人生(和豹生)的重大轉折點,起因皆為趕鴨子上架, 事主沒有其他的選擇,不得已而為之。久而久之, 總有些佼佼者乾出一番心得, 斬獲成就和榮譽, 巧合也就成了命中注定。

喬安娜還沒達到那種崇高的境界,也沒有多少深刻的覺悟,她隻是單純覺得, 既然當了母親, 就理應對孩子們負責到底。

發覺自己的決策可能會對丹造成影響深遠的傷害後,她不可避免地陷入了自責的怪圈。

一方麵,她明白自己並非全知全能的神,考慮事情難免有所紕漏;可另一方麵, 她總忍不住想,當初做決定之前,為什麼沒有再仔細斟酌一下?

她沉痛地反思著, 消極的低氣壓濃稠得若有實質,好一陣才緩和過來。

算了, 世上沒有後悔藥,與其浪費生命為過去的錯誤耿耿於懷,倒不如好好想想更實在的事。

喬安娜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時鐘,已經四點了,距離天亮還有一個多小時,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她強打起精神,爭分奪秒地繼續翻看視頻記錄。

親眼見到丹這個‘獸孩’似乎讓納爾森很激動,初見的那一天,他足足錄了四五段視頻,簡直恨不得把鏡頭黏在丹身上。

第二段視頻攝於午餐時間。

據點的一名男性誌願者端來了午餐,準備開門送進房間給丹。納爾森適時提出請求,想攬過這項工作。

“你不行的。”人高馬大的誌願者斜睨著他,取笑他的不自量力,“這小子難辦得很,你肯定製不住他。”

“不過是個孩子罷了,我能搞定的。”納爾森執著地伸著手。

誌願者沒辦法,把餐盤遞到他手裡,換了他的攝影機。

聽到門鎖開啟的“哢噠”聲響,原本靠在角落裡打瞌睡的丹精神一振,一骨碌爬了起來,循聲望向門口。

誌願者把納爾森推進房間,自己也跟著閃身擠進來,迅速帶上門,阻斷小朋友乘人不備越過房門開溜的希望。

丹對此習以為常,撇撇嘴,也不多奢求,注意力很快從門上轉到了納爾森身上。

他第一次跟納爾森見麵,眼神裡帶了些陌生,又帶了些探究,不過馬上就變成了一視同仁的敵意。

他微微低下頭,聳起脊背,對著納爾森皺鼻齜牙,試圖脅迫對方將手裡的食物‘讓’給他。

“你可以放下了,”誌願者拿著攝像機,小聲提醒站在身前的納爾森,“把餐盤放到地上,推給他,他會自己拿走。”

納爾森偏不這麼做。

他端著餐盤,直挺挺杵著,平靜地看著角落強裝凶惡的小朋友。

丹等了一陣,漸漸失去了耐心。他往前靠了兩步,盯著納爾森的眼睛,喉嚨裡滾動出低沉的咆哮。

納爾森仍沒有動,有恃無恐地跟丹對峙。

誌願者拿不準他在玩哪出,忍不住催促道:“納爾森博士?”☆思☆兔☆網☆

“不急。”納爾森答,聲音和背影都信心十足,“他在威脅我們,這種時候絕不能讓他得逞,否則他隻會覺得這方法有效,以後變本加厲。”

“可是,如果你再不給他,他就要……”

誌願者話到一半,丹身形一晃,如一隻靈活的兔子一樣竄了上來,朝著納爾森腿上“吭哧”就是一下。

“——咬你了。”誌願者收回阻攔失敗的手,慢吞吞地續上後半截話頭。

視頻在納爾森倒抽涼氣和餐盤落地的聲響中終止,喬安娜又快進著看完了剩下的幾個視頻,它們分彆拍攝於下午、傍晚和晚上,內容包含但不限於清掃房間、更換蓋毯、為小朋友洗澡,不過都有一個共同的主題:納爾森被咬。

大致算下來,平均兩條胳膊兩條腿各一口。

納爾森還在後續的錄音總結裡辯解:“他那小牙咬人一點都不疼……我沒事!……這點犧牲精神都沒有,還做什麼科研呢?”

喬安娜嘖嘖兩聲,有點同情,但……更想笑。

先前的那點難過和抑鬱,早在納爾森的慘狀麵前煙消雲散了。

都說第一印象決定往後相處,丹和納爾森的相識過程不太愉快,這讓喬安娜更好奇後續的發展了:納爾森是怎麼跟丹混熟,甚至拿到了‘是個好人’的評價的?

難道是因為他耐咬嗎?

喬安娜順著時間線往後翻閱,找到了兩個人關係緩和的關鍵點。

點開視頻,畫麵晃動得很劇烈,手電筒的光線在黑暗中相互交織,模糊成一幅抽象派圖片。背景聲音嘈雜,有人氣急敗壞地罵著臟話,喊著“彆跑!”、“抓住他!”,過了一陣,終於等到了納爾森姍姍來遲的解說。

他應該正在跟著人群奔跑,腳步沉重,張嘴呼吸,聲音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現在、呼、現在是晚上十一點,我們的丹小朋友……他‘越獄’了!幾乎所有人都出動了,追在他屁股後麵抓他。”

“我聽他們說,他用了很妙的計策。他先是突然發出尖叫,有人過去查看,發現他仰麵朝天倒在門口的地上,一動不動。守夜人自然以為他是出了什麼意外,開門查看,結果……你猜怎麼著?——他跳起來,呲溜一下就從人胳膊下麵鑽出房間,撒腿就跑!”

納爾森說著,被丹的‘妙計’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便嗆到了,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費勁地順過了氣,又說:“他不可能從我們的日常行為中學到裝死,這方法要麼是之前養育他的動物們教他的,要麼就是他自己想出來的——我覺得是後者,因為如果之前就會,他沒理由憋到現在才用。”

他連咳帶喘,嗓音沙啞,語氣語調卻難掩欣喜,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他居然還挺聰明!不像大家所想象的獸孩一樣,從小跟著動物長大,智商也一並退化了,隻會傻傻地吃和睡,野蠻不願被開化。……我想,等他不再那麼排斥我了,我可以試著教他一些東西。他年紀還不大,三觀還沒有定型,也許能重回社會也說不定……”

背景裡有人喊了一聲:“他往樹那邊跑了!快!攔住他!”

納爾森匆匆忙忙調整鏡頭,晃動的畫麵給到據點圍牆外的一棵樹,手電筒的光從四麵八方彙聚過去,將樹的四周照得亮如白晝,隻見一道小小的影子趴在樹上,儘力躲避著光源,一邊攀住突出的枝節向上爬去,趕在被抓住之前飛快躲進了樹冠下的陰影裡。

“我應該拍到了吧?看到了嗎?”納爾森說,“他居然會爬樹!”

“我之前看過誌願者們留下的航拍影像,他之前跟著一群野犬生活。野犬當然不會爬樹,可他會!——這是否說明,爬樹躲避危險是靈長類動物的本能?”

當然不是。喬安娜在心裡說。丹爬樹的技能,是她教的。

視頻裡的納爾森當然聽不到她的腹誹,真心實意地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新發現高興著:“我得把這個記下來,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