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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大貓當奶媽 如億 4409 字 1個月前

下來,這時候的毛質是最好的,柔軟、順滑又有光澤,等它咽氣了質量就不……”

大概是納爾森的眼神太過可怕,他越說越沒底氣,最終識趣地住了口,默默走開了。

趕走好事者,納爾森再轉回頭來時,又換回了之前耐心而殷勤的模樣。

他把喬安娜的腦袋從地上搬起來,一手托著下巴讓喬安娜保持著抬頭的姿勢,一手往喬安娜嘴裡倒水。喬安娜被水嗆了一下,繃不住了,垂死掙紮著把自己的頭從納爾森手裡拔回來,躺回地上。

為防納爾森繼續以‘搶救’的名義折騰她,她還特地蜷起身體,把臉藏到完好的前爪下。

納爾森隔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又隔了老半天,才敢伸手去摸母花豹的側腹。

——熱的,有起伏,在呼吸。

確認剛才那一番激烈活動並非出於回光返照後,他提了一天的心總算落回了肚子裡。

喬安娜因傷口被扯動帶來的又一輪疼痛煩躁不已,正數著羚羊催眠自己入睡,忽然,有一道細微的啜泣聲飄來,如針般刺痛了她的耳廓。

納爾森……他哭了嗎?

她猶豫了一下,把擋臉的爪子稍稍抬起,從縫隙裡去瞥納爾森。

納爾森揪著她腹側的一撮長毛,像溺水者抓著最後的救命稻草。他眼圈通紅,咧著嘴角,卻笑得比哭還難看:“你還活著!你竟然還活著……還好,你還活著……”

說喬安娜沒有觸動,那是假的。

誠然,納爾森為了她放棄逃生的選擇蠢極了。然而換個角度看,納爾森其實是考慮到自己逃走後她可能麵臨的絕境,所以才決定折回來,以自己的性命作擔保,來保全她的性命。

他是那麼的希望她能活著,不惜把自己擺到同等危險的境地。

而她竟然想著早點送命,好把納爾森孤零零地留在這群窮凶極惡的盜獵者之間、獨自應對他們的拷問和折磨?

……太不厚道了!她可不能做這種賣隊友的事。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在孤獨中走向死亡。納爾森是個那麼好的人,不該得到如此悲涼而淒慘的結局。

喬安娜想,即便最終難逃一死,她也必須得撐下去,陪著納爾森走到最後一刻。

事到如今,這是她唯一能為納爾森做的事了。

她不知哪來的力氣,撐起上半身,蹭了蹭納爾森的手,再挪到水盆旁邊,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水喝完。

納爾森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良久,呆呆問:“這應該不是回光返照吧……?”

喬安娜的感動被這煞風景的問題一下擠沒了。

她一時沒忍住,衝著納爾森翻了個白眼:不是。以及,你能鬆手了嗎?我的毛都快被你薅掉了。

第159章 、一百五十九隻毛絨絨

堅守到最後的決心是有了, 可想不想活下去是一碼事,能不能活下去又是一碼事。

彆忘了,逃跑未遂的那個淩晨, 為了從卡莫槍下救喬安娜一命, 納爾森稀裡糊塗答應了卡莫的不平等條約, 承諾會把馴獸秘訣傳授給卡莫。

而實際上, 壓根沒有什麼秘訣。

跟之前一樣有問必答不知道是行不通的了, 卡莫已經掌握了對付納爾森的殺手鐧,納爾森隻要說一個不字,喬安娜分分鐘就得再挨上一槍。

這讓喬安娜很火大——敢不敢跟她一對一單挑?關著她還拿她威脅人,算什麼真本事!

納爾森也很火大——他寧願挨揍也不願看到卡莫用開玩笑般的隨意態度玩|弄一條生命, 那副自認為自己淩駕於自然之上的樣子醜陋得令人作嘔。

但是,他們畢竟受製於人, 再憤怒、再不情願也隻能選擇忍氣吞聲。

俗話說危機激發潛能,在死亡的威脅下,納爾森拚了命地搜腸刮肚,居然還真想出了應付卡莫的計策——反正卡莫也不可能當場抓隻花豹讓他演示理論的可行性, 他隨便找點東西說說不就好了嗎?

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他硬著頭皮講起了自己的專業基礎課。

一開始的時候,辦法的確奏效了。

說真的,這很難不奏效:納爾森是博士研究生, 卡莫連小學都沒念完;單論學術,納爾森可以對卡莫造成全方位無死角的降維打擊,幾個複雜拗口的專業詞彙往外一拋,卡莫隻有自歎不如的份。

但納爾森不知道,越沒文化的人,往往越沒有求知欲。知識對半文盲而言無異於甜過頭的糖霜, 淺嘗可口,吃多了就齁得發慌。

第三天時,剛學到《動物行為學概論》第二章第一節的卡莫沒耐心了。

“彆扯那些有的沒的了。”他頤指氣使道,“直接告訴我,什麼情況下該怎麼做。”

納爾森背書可以,胡編亂造的功夫遠不到家。卡莫臨時更改教案後,他支支吾吾地扯了些閒話,然後便徹底卡殼了。

卡莫也不傻,見此情況,立刻明白納爾森是在誆他。

在他把槍拿出來之前,納爾森已經先一步撲到了喬安娜的籠子邊上,張開雙臂,擺出一副舍身堵槍眼的姿態。

“你休想!”納爾森吼,“你要打她,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跨過去!”

卡莫盯著他一陣,不怒反笑:“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

“在野外處理槍傷和並發的感染很麻煩,但留你一口氣還是做得到的。也罷,我先廢你一條腿,省得你成天蹦來跳去惹人煩。”說著,卡莫舉起槍,瞄準了納爾森的小腿。

納爾森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身後的籠子裡傳出一聲低吼,野獸健碩的身軀撞到籠壁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幾天來一直在臥‘床’養傷的花豹用兩條腿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淺金色的眼瞳隔著欄杆、越過納爾森的肩膀,徑直對上卡莫的視線。

卡莫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憤怒、仇恨、凶戾、不屈、鄙夷與挑釁,情緒太過豐富、太過人性化,以至於不太像一隻動物的眼睛了。

不知為何,他竟萌生出幾分退意。

為了掩飾因這不合時宜的畏懼而生的煩躁和慌亂,卡莫冷冷地嘲諷道:“互相掩護?你們倆還真是心意相通。”

他收起槍,命手下用拳腳收拾納爾森一頓,然後把納爾森丟進了喬安娜旁邊的空籠子裡。

接著,他切斷正常的食物和藥品供應,隻給納爾森提供跟喬安娜一樣的清水和生肉,稱“既然是心有靈犀的好夥伴,那待遇也得保持一致”。

對喬安娜而言,關著她的鐵籠還算大,足夠容納她站直身體、並在籠子裡自由轉身。可換成一個一米八出頭的成年男人,這點空間就顯然有些局促了。

受高度和長度限製,納爾森甚至找不到一個舒適的姿勢,他要麼曲起腿趴或躺,要麼隻能弓腰偏頭歪歪扭扭地坐著。

這不僅會給身體的肌肉和關節造成負擔,對精神也是極大的損耗,在一輪抗議與抗爭無果後,納爾森的心情顯著低落下去。

喬安娜很能理解納爾森的感受——被關在狹小逼仄的籠子裡的滋味確實不好受。她第一次被關籠子的時候,是靠著安吉拉的溫柔安慰與貼心陪伴才勉強適應的;而納爾森不僅沒有安吉拉,還得麵對卡莫一行的冷嘲熱諷和言語侮辱。

出於同情心和責任感,她義不容辭地擔負起了安撫者的角色,把沒受傷的前爪從欄杆縫隙伸過去,搭到納爾森的手臂上。④思④兔④文④檔④共④享④與④線④上④閱④讀④

納爾森遲緩地轉動著眼珠,看看喬安娜的爪子,又看看喬安娜,抬起一隻手,摸了摸爪背上的短毛。

他長長歎氣,出口卻是:“我很抱歉……”

喬安娜以眼神表示不讚成:你道什麼歉?你沒有做錯任何事,該道歉的是那群非法囚禁我們的壞家夥!

——當然,道歉了她也不會原諒他們。

“我從小就是這樣,什麼事都做不好。”納爾森垂下眼睛,聲音是喬安娜從未聽過的失落,“我不夠聰明,性格木訥,表現平庸,永遠拿不到第一,一直在讓人失望。”

他哽了一下,頓了頓才繼續說:“我、我沒什麼朋友,大家都覺得跟我做朋友太掉份了——你知道的,我沒那麼‘酷’,是個一無是處的非常無趣的人——你是第一個跟我相處這麼久還沒有無聊到離我而去的家夥。我已經把你當成朋友了……唔,我們應該算得上朋友吧?”

於情於理,喬安娜都不能給出否認的答案。

她翻轉爪子,搭住納爾森正無意識輕拍她爪背的手指,跟人握手一樣上下搖了搖。

好啦,彆難過,我來跟你做朋友。擁有一個花豹朋友可是一件超酷的事,這樣你既不用擔心自己沒朋友,也不用擔心自己不夠酷啦!

不知道納爾森是不是順利接收到了這番安慰,他微微一怔,扯起嘴角笑了,幾分苦澀,更多自嘲。

“說出來挺傻的,我經常會覺得你不是普通的花豹。不,不是說你其實是‘豹神娜雅下凡’什麼的,我覺得你就像是……一個人,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有自己的脾氣、自己的喜好、自己的觀點和處事原則。容忍我給你包紮也是,這個握手也是——”他端詳著喬安娜的爪子,半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這些人性化的舉動,究竟是誰教你的?”

要不是語言不通,喬安娜真想大聲抗議:什麼誰教我?就不能是我自己想做的嗎!

一人一花豹陸陸續續聊了半天時間,在卡莫和他的手下時不時的“怪胎!隻能跟動物說話的可悲的怪胎!”的噓聲中,納爾森的聲音越來越低,話越來越少。最後,他乾脆閉上了嘴。

他到底還是個普通人,沒有強大而無懈可擊的心理素質,長時間承受精神受辱和身體受苦的多重折磨,崩潰是遲早的事。

人的外貌是會受到情緒影響的,隻短短的幾個小時,納爾森就脫了相。他抱著膝蓋蜷在籠子的一角,神情呆滯,臉色灰敗,目光黯淡,精氣神消失殆儘,配合上幾天未刮的胡茬和亂糟糟的頭發,整個人顯得尤為憔悴而蒼老。

兩個籠子之間隔了一段距離,納爾森又坐在最遠的那個角落,喬安娜儘力伸長前爪也隻能夠到他的褲腿。

這種情況也顧不上那麼多了,喬安娜用指甲尖勾住那片布料,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試圖借此吸引納爾森的注意力。

然而褲腿都快被她撕爛了,納爾森始終渾然不覺,專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喬安娜一陣心急。

放任納爾森發呆是不行的,獨處會放大潛意識裡的悲觀情緒、帶來絕望、致人走向極端。她必須引起納爾森的注意,讓納爾森分心。

得來些更強烈的刺|激,最好是那種能讓人震撼到暫時忘掉其他一切的勁爆新聞。就比如……她其實有著人類的靈魂?

即使是麵對跟她關係最密切的安吉拉,喬安娜也從沒想過要把她曾是人的秘密訴諸於口。

這消息過於聳人聽聞了,遠超出一般人能夠理解、能夠接受的範疇。作為一隻花豹被曾經的同類用看待異類的眼光看著已經足夠不適,她可不希望再被當成怪物看,那太傷人(和豹)了。

再往糟裡想想,萬一這消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