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往後栽,她趕忙伸手撈木梯,卻抓了個空,直直往下墜落。

“懷蒼!!”姽寧大喊,腰上忽而纏上手臂,有人將她騰空抱起來。

姽寧驚忙要推。

“是我。”熟悉的聲音即刻消除她的戒備。

“懷蒼?”姽寧連忙攥緊他衣服。落地後,她仍心有餘悸地抓住他衣袖,不肯鬆手。

懷蒼拍拍她的手,安撫道:“沒事了。”他倒是對她難得的依賴十分受用,隻是......

“懸梯有幻術,不要輕易踏入。”堯大仙的聲音不解風情地響起。

姽寧從懷蒼懷裡抬起頭,就見一位瘦高的男子站在前方,帶笑的眼睛像新月。

而方才那隻撲向她的黑色小獸,正乖巧地蹲在他腿邊,全無方才凶猛的樣子。

***

堯大仙站在大門口,目送懷蒼和姽寧的身影消失在雲霧中,滿眼又是望不到山色的茫茫雪景。

他蹲下來,伸手揉了揉小獸的頭頂:“取到了嗎?”

小獸點點頭,伸出舌頭,一顆指甲蓋大小的冰珠靜靜躺在舌尖。

堯大仙輕輕捏住冰珠,裡頭凝固著一團血液,在日光的照耀下鮮紅無比。

小獸搖身一變,竟是仙童。

他滿懷期待地問:“是她嗎?”

堯大仙笑了笑:“這滴血可以給我們答案。”

第20章 落下一%e5%90%bb。

經過雪峰時,一陣寒風陡然刮來,寒意刺骨,姽寧被凍了一激靈,恍然想起此次前來的目的。

她抬頭望向正目視前方的懷蒼:“我的事還未問堯大仙呢?”

他淡淡一句:“問過了。”就沒了下文。

姽寧納悶:“我醒來就躺在房間,何況剛才我才見到他,沒來得及問就……”

她突然想到什麼,扯住他衣袖,道:“你趁我睡著時去奉堂,就是詢問我的事?”

見他未否認,她連忙追問:“問出究竟了嗎?”

懷蒼這才側身看向她,有話呼之欲出,卻又箝口未提。急得姽寧催促道:“你倒是說啊!”

懷蒼握住她的手,將她手指緊緊扣在自己寬厚的掌中,不知是為了安撫她,還是平複自己心中的焦慮,許是皆有。

見他麵色凝重,姽寧心中一沉:“我體內果然有湮滅的魔性?”

懷蒼搖搖頭,道:“確切來說,是有他的記憶和力量。”

他躊躇片刻,最後還是將血魔珠的事與她講明。這事他不能隱瞞,否則如何幫她取出體內的血魔珠。

姽寧聽完,已是目瞪口呆。

她不過在凡間安安分分食夢修行,一覺醒來就被關在山洞,這會兒還被告知她失控是因為體內的血魔珠作祟。

諷刺的是,她能生智成形,卻是依靠血魔珠的力量。

見她一直沉默,懷蒼怕她胡思亂想,握住她手,安撫道:“隻要將血魔珠從你體內取出,你便再不會被它操控意識。”

發呆的姽寧拉回幾分思緒,訥訥地問:“如何取出來?”

他道:“堯大仙說血魔珠乃浮屠城的城主所煉製,城主想必知道如何將它取出。”

姽寧囁嚅卻止,漸漸攏起的眉頭,分明寫著擔憂:將它取出來之後呢?我會安然無恙嗎?會不會聚不成人形,變回那個像遊魂一樣飄蕩的夢靈?

可如今知道體內有這麼個怪珠,指不定哪天將她的意識侵占,甚至變得像夢裡那些受血魔珠影響的妖兵一樣,暴虐凶殘,最終因無法承受血魔珠的力量,自爆而亡。

在生死之間抉擇,她有的選嗎?

***

出了雪峰,回到東來山四季如春的西山,懷蒼即刻命雪狼回天庭,吩咐大將赤元瑆指派一員將士,喬裝潛入浮屠城,先去探探風。

懷蒼以指抵在雪狼額頭,默念一道咒語,將需要打探的細則封在它眉心。

“我也去!”希希跳上雪狼後背,說:“我身子小,能四處潛身,也可以幫忙打聽消息。”

“你人生地不熟,湊什麼熱鬨,彆添亂!”姽寧伸手要將希希揪回來。

懷蒼大手一探,將姽寧的手握住,摁在身側,與她解釋:“它身子小,有利於潛蹤打探,有將士帶著它,你也無需擔心。”

他的手指自然而然與她十指交握,姽寧心口驀然縮了縮,連忙抽回手。

說話就說話,突然動手……

希希縱身一躍,跳在姽寧肩頭,在她耳邊悄聲道:“仙姑看不出來嗎,他是想與你單獨遊山渡海,增進夫妻感情哩!我在場,豈不擾了你們夫妻的興致?”

姽寧拎起它後頸,往雪狼身上一丟,罵道:“要滾就趕緊滾,聒噪煩耳!”

雪狼四腿一蹬,嗖地躍上半空,幾步衝入雲海中。

等他們離開,姽寧下意識往身側的男人瞄去。

像他這般公事公辦的大神仙,怎可能浪費精力想著如何增進夫妻感情,希希又在胡說八道!

恰時,懷蒼微側頭,目光一轉,便抓住她沒來得及撤回的目光。

他莞爾一笑,映入陽光的眼睛仿佛鋪滿了晶瑩透亮的珠光,奪目耀眼。

刹那間,姽寧隻覺心魂都被他這笑容勾去了。

回想希希第一次見到他時,說:這男仙不是一般的好看。

果真不假.....

姽寧佯裝淡定的彆開眼,伸手捋了捋耳邊發絲,一派從容:“出、出發吧!”還是磕巴了一下。

懷蒼拿出蒼雲劍,口中念訣,長劍倏而變大數十倍,就似一艘劍舟。

姽寧隨他踏上劍身,他施法禦劍,在雲霧之中疾速穿行,卻十分穩當。

*

路上,姽寧盤腿坐著,一邊俯瞰雲霧之下的綿延青山,一邊猜想浮屠城的樣子。

她問向站在劍柄之處的男人:“浮屠城在哪裡?是個什麼地方?”

懷蒼側過身,回道:“建在渡靈海以東的佛指山,幾十萬年前曾是天界罪犯的流放之地,而後成了妖魔鬼怪共居的山城。”

“能管製妖魔鬼怪的聚集之地,那位城主很有些手腕啊。”姽寧撐著腮幫子,呢喃道:“也不知願不願幫我取出血魔珠。”

看著又陷入沉思的姽寧,懷蒼麵上維持的平靜漸漸被憂色覆蓋。

沒人知道浮屠城的城主是妖是鬼、是仙還是魔,隻知她是一位行蹤不定的女子。

城主煉製血魔珠,絕不可能單純為幫妖皇步巨。她是否隱藏了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這才令他隱隱不安。

縱然浮屠城是險局,他也不得不去。他沒法接受那些妖兵的慘劇發生在姽寧身上,血魔珠必須取出來。

***

二人抵達渡靈海,姽寧原以為他會禦劍直接飛過海域,卻不想他在海邊收了劍。

片刻後,見他蹲在地上擺弄著一艘擱淺的破舊木船,該不會要用這艘破船渡海吧?

姽寧上前欲阻:“為何不繼續禦劍渡海,非得乘個破船?”

懷蒼起身拍了拍手,道:“船不破,隻是舊了些,不會漏水。”說罷,他抬手施法,木船即刻乾淨。

她語塞:漏水不是重點吧......

*

晴空之下,滄溟爍爍。

瀲灩波光中,一艘木船正堅定地破浪而行。

看著左右兩根被施以法術,自行劃船的木漿,姽寧實在琢磨不明這些神仙的樂趣,分明有能力禦劍飛過去,卻慢悠悠地開船。

眺望眼前無邊的碧波,也不知幾時抵岸,指不定得在海上過一宿。⊙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渡靈海不可飛行,否則會擾亂日落後被超度的靈識。”懷蒼早就看出她的疑惑,與她解釋。

姽寧扭頭疑惑地看去,他繼續道:“凡人死後,大多可在冥府轉生,而在地獄受完苦刑的魂魄,一部分會化作一縷靈識,慢慢消散世間。地藏王菩薩憐憫眾生疾苦,又恐世間怨念滋生,便在渡靈海設下超度的咒法,有幸飄來此處懺悔歸善的靈識,不論人、妖、魔,皆可於星月之下超度。所以天界有規定,但凡日落前經過渡靈海,不可在上空擾亂超度的靈識。”

竟有這麼個淵源,姽寧點點頭,也就沒什麼好抱怨的。

*

渡靈海的日落極快,方才那火輪還懸在海上半尺距離,眨眼就墜落海中。

海麵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好在星月作美,在水麵映出萬丈銀河。

夜裡,海上氣溫驟降,但與東來山的寒意相比,還不至於令姽寧受凍。

然.....

懷蒼斷定她冷,非得脫下外裳,將她裹得嚴嚴實實才放心。

姽寧張口欲言,可他投來的目光比這夜裡的海風還涼,似乎她多反駁一句,他就要將她扔下海,好好感受這刺骨的海水。

“是是是,我冷。”姽寧乖乖接受。

她將手交疊在他寬大的衣裳內,索性當作被子,整個人半躺在船壁,打算眯眼歇會兒。

忽而,一顆發出瑩白色光亮的東西從南邊飛來,掠過頭頂,往北疾馳而去。

緊接著又一顆,越來越多,仿佛一顆顆劃過天際的流星,紛紛墜入大海北端。

姽寧頓時來了精神,“那是什麼?”

“是正被咒法超度的靈識。”懷蒼道:“被超度的靈識會飛往儘頭的溟波山,一旦抵達,惡性除儘,苦難皆空,最終化作永生花。”

姽寧躺在船上,一邊聽他講述,一邊看著一顆顆滑過夜空的靈識。他們奮勇前行,絕不回頭,似乎有什麼在指引他們飛去極樂世界。

姽寧輕輕闔眼,嘈雜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漸漸湧來,她似乎能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麼。

不……應該是這些靈識在想什麼。

“我能聽見他們的心聲。”姽寧喃喃念著:“懺悔、哀求、祈願,還有感激。”

懷蒼一手撐在船板,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仰看靈識穿梭於星光間。

“超度的靈識與夢念一樣,承載著記憶,他們心中所想,便是夢中所盼。”他低頭看向姽寧:“你是夢靈,萬物的夢念唯你能感應,這殘留的一縷縷靈識亦是如此。”

說罷,卻發現她呼吸均勻,竟已入睡。

懷蒼起身在她身旁坐下,伸手將她領口攏緊些,以免冷風侵體。

“真冷……”她不由一聲囈語。

他狐疑地摸了摸她後頸,又試了試她手心,皆是暖的,怎麼喊冷?

他並不知,姽寧正在冰天雪地的夢裡。

*

在大雪掩埋的山林裡,她見到一位渾身是血的少年倒在厚厚的雪堆中。她將少年救下,食他噩夢,助他複仇。

時光匆匆數載。

一日,姽寧食完夢,少年將她抵在榻上:“若我再無夢供你食用,棄否?”

姽寧聽見自己戲謔的聲音:“養得白白淨淨,哪裡舍得棄。”

少年先是一怔,忽而欺近她,在她耳邊字句咬得狠:“如食言,做鬼也不放過你!”

姽寧哂笑不語,他的夢念固然強大,但她若能飛升成仙,斷不可能繼續在凡間耗費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