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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尋入一間開闊明亮的屋子。四壁皆燃油燈,將屋子照得通亮,中央擺著一口晶瑩的冰棺,一位身形魁梧的男子站在冰棺一側。

他抬手施咒點亮手中的淨色玉爐,隻見屢屢瑩白光帶自玉爐中逸出,還未掙紮,統統被吸入冰棺內。

男子聽聞腳步,連忙轉身,見來人,他起身行禮:“母後。”

正是魔尊琰屠之子,琰夕。

季蓼走上前,垂眸瞄了眼冰棺內盤臥的青褐色蛟龍。這蛟形如龍,鱗似蛇,有龍爪,卻無龍角,乃六百多年前,被姽寧腰斬的妖皇步舉。

當年他殘喘著最後一口氣,被琰屠帶來魔界,季蓼用玉爐收集無數凡人精魄,才他救下。

“如何?”季蓼問的是棺材內的步巨。

步巨吸食完玉爐內釋放的精魄,這才睜開綠幽幽的眼睛,蠕動身子,爬起來。

他緩緩站立身子,與季蓼對視,道:“多些尊後相助,而今元氣恢複不少,不出一個月就能變化人形。”

“甚好。”季蓼道:“琰屠尚在血池養傷,不久後也能出關,屆時我們好好商議接下來的計劃。”

步巨問道:“尊後是否查出,大帝麾下那名叫姽寧的女將士與血魔珠有何關聯?”

她搖頭道:“雖未查出她與血魔珠的關聯,但已能肯定她與百靈和湮滅之間有著不尋常的關係。”

“此話怎講?”步巨急急就問。

“她殺你之前,不是曾用百靈的語氣與你說話嗎?魔尊被她傷之前,她又突然變作湮滅的口%e5%90%bb。這其中必定有我們不知曉的秘密。”季蓼聲色倏冷:“而且他們還盜走了百靈的骸骨!”

步巨瞠惑地看著她。

季蓼便將上個月,浮屠城守衛來魔宮稟報之事與他詳述。

守衛那日慌慌張張來報,說有人闖入浮屠城,來去自如,城內結界形同虛設,不僅迷暈了寶塔的守衛,甚至搗毀了萬象鏡。

季蓼當時聽言萬分錯愕,萬象鏡能噬心蝕智,饒是她也曾陷入鏡中的幻象,險些被困其中,竟有人這等厲害?

守衛說發現情況後,他們連夜追趕,而後在渡靈海的海邊見到了集結的數百天兵。他們不敢擅自上前,隻敢躲在遠處暗暗觀察。

“領頭的男子腰上掛著一枚金色鈴鐺,他帶著一位女子,女子樣貌姣美,身形嬌小。天兵恭敬地喊他大帝,稱那女子為帝後。”這是守衛的描述。

“伏魔大帝!”步巨一聽,便篤定道:“他腰上掛的是帝鐘。”卻又吃了一驚:“帝後……他娶妻了?!”

季蓼道:“你說的那位名叫姽寧的女將士,就是伏魔大帝六百年前娶上門的媳婦。”

昔日步巨命懸一線,一口氣吊在魔界,近期才醒,自然不知六百年前種種。

季蓼接著道:“六百年前,姽寧被魔性附體,打傷了天庭仙官,而後被抓入天牢,又越獄打傷天兵,最後被封印在天界禦空山。”

“我曾去過一趟禦空山,但封印她的洞外有十分強大的結界,無法輕易進入,我遂離開。前些時日,留在禦空山的靈侍回來稟報,有人打破了禦空山的封印,將她救出,看來救出她的正是大帝。”

步巨心下沉%e5%90%9f:“大帝突然帶她去往浮屠城,且盜取百靈的骸骨…...”

他忽而大驚:“莫非大帝知道血魔珠是用他們的骸骨煉製而成?這可不妙啊!湮滅的骸骨在天界,倘或他們煉製出更為強大的兵器,妖魔斷無翻身之日。”

季蓼對此也頗為擔憂,豔麗的麵容平添幾分嚴肅。

琰夕問向季蓼:“母後,血魔珠下落不明,我們是否還要花費精力繼續尋找?”

季蓼忖思良久,道:“倘或永遠尋不到血魔珠,我們斷不可能永無止境等下去。如果他們拿走百靈的骸骨,當真是要煉製血魔珠,我們更應先發製人!”

步巨附和道:“天界的突破口是伏魔大帝,一旦大帝倒下,那百萬天兵就是一旁散沙,我們就可趁勢追擊,攻下天庭!”

他眼中精光乍現,毫不掩蓋對權位的渴望。

季蓼和琰夕相視一眼,心中有數。

琰夕提醒道:“妖皇莫要忘了先前與我們的約定,人界妖界歸你管轄,但那天庭之位可不是你能覬覦的。”

步巨麵色一變,隨即笑嗬嗬,話裡全是奉承:“豈敢忘,那帝位必然是魔尊的。”

“你先好好療傷,一切等魔尊出關再說。”季蓼說罷,便與琰夕點點頭,示意他出來。

二人行至地宮另一側,季蓼停下腳步,琰夕問道:“母後可有其他吩咐?”

“你可以喚醒他的記憶了,將任務交代下去。”季蓼道:“而今唯有他能接觸到姽寧,正是用他之時。”

琰夕問道:“要他將姽寧引出來嗎?”

季蓼點點頭,道:“不論她是否與血魔珠有關,但她體內的力量絕對可以為我們所用。”

“孩兒這就去辦。”琰夕領命,即刻離開。

*

離開地宮,季蓼行至寢殿旁的一間靈堂。靈堂內的壇位上放置著一套衣裳,看得出是幼童大小。

季蓼抬手輕輕撫摸衣裳,再將衣裳拿起,抱在懷中,貼在耳畔。

“久兒……”她噙淚喚道,沉默良久。

再睜眼時,濃烈的恨怒化作眼中的森森冷光:“很快了,殺害你的人必定要償命!”

第38章 休了他……虧她說得出口!……

近日, 天牢外突然加重兵力把守。

這得追溯到三天前,姽寧跑去刑殿,大斥刑官:“你們這些仙官真是冥頑不靈, 不通情理,皂白不分!”

當年她遭廣聖娘娘陷害, 傷了南辛,天庭未查明實情就要定她罪。而今查明了真相,就因她那時為逃離天庭,出手傷了天兵, 仍要治她的罪。

雖說最後懷蒼幫她遭了這罪, 但她對刑官懷怒許久,直到懷蒼身子恢複, 才親自前來刑殿討要說法。

“我看你是對我夫妻二人當年毀你天牢而積怨頗深,才對懷蒼痛下狠手!”姽寧怒斥。

刑官必然不是因為這事而公報私仇, 姽寧隻是恰借此,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讓刑官體驗被冤枉而百口莫辯之苦。

不等那刑官張口辯解, 她又道:“那雷刑將他打得體無完膚,元氣大損, 幾天下不來床, 你們怎如此心狠!”

說著, 姽寧哽咽一下, 眼中含淚。瞧得刑官心中滿是罪惡, 懷疑自己當真判罰不公?

雖說她描述略顯誇張,但懷蒼渾身是血不假,幾處傷口深可見骨也不假。她心疼了幾天,怒氣便積壓了幾天, 自然得好好發泄一番。

刑官囁嚅數下,終是將嘴邊的話咽回去,沒敢反駁。

隻是暗暗心驚:雷刑固然厲害,但大帝修為不低,熬過幾日便可愈合。況他離開時,健步如飛、麵不改色,倒也不像重傷之人,怎麼會幾天下不來床?

姽寧又斥了幾句,怒氣才消去大半,再聲色俱厲地警告:“我如今並非天庭仙官,不管你們天條,也不怕你們刑殿。往後要再有此類傷及我夫兒之事,連著這次的仇一並清算!”

莫說是刑官,就是帝王傷她家人,拚了命也得討回公道。

姽寧走時,刑官正要大鬆一口氣,卻見她突然刹住腳步,嚇得他一口氣滯在喉嚨。

姽寧轉過身,道:“廣聖娘娘的判罰,刑官還是很顯公允,並未因她是天帝之母而輕判。”

刑官被這突如其來的誇讚給驚了驚,見她麵無異色,才然放心,和顏悅色道:“帝後滿意就好。”

姽寧卻是一聲嗤笑:“然而....”刹那將刑官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給提了上來。

“月神受教唆挑撥我與大帝的夫妻之情,卻未傷及我兒,我尚可饒過她。隻是廣聖娘娘害我兒曆儘身亡之苦,豈是那刑罰能泄我心頭恨。”

姽寧丟下這段話,便駕雲離開。

刑官杵在原地,本以為這事早在廣聖娘娘的刑罰裁定之時就已結束,哪裡曉得她一邊稱讚他判罰公平,一邊仍耿耿於懷當年之仇。⊙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他分不清她究竟講真亦或氣話,良久不知該如何是好,左思右想,還是將這事稟告天帝,以防屆時出現不可挽救的局麵。

卻不知哪裡走漏了風聲,這事不久就在天庭傳得沸沸揚揚。

且傳言慢慢變成:帝後欲在行刑那日挖去廣聖娘娘的心臟,為小殿下報仇。

不久,這話幾天傳到了廣華殿。

天帝原本以為姽寧隻是一時發怒,才與刑官說出難以泄恨的氣話,卻不想她還打算挖心?

就在天帝認為大帝會來親自與他澄清傳言,怎料行刑之日將近,大帝卻遲遲沒有動靜。

他才覺不妙:姽寧莫不是當真豁出去了,不惜與我,甚至與整個朱雀族為敵?

這日,天帝派仙侍去伏魔宮問及大帝,一來打探大帝的口風,二來希望他勸勸姽寧。

“夫人心頭有恨難紓,何況南辛也是我兒,我如何勸她大度?天帝如若遭遇這事,他人勸你善良,你該如何回應?”懷蒼將話交代給仙侍。

仙侍回到蘊華宮,一字不差地轉述。

天帝聽完,心中一沉:看來姽寧是執意要挖心,叔父也是鐵了心要縱容她。

他思量再三,決定親自去與大帝談談。

*

傍晚,姽寧自姻緣殿回來,從希希口中聽說大帝正在書房因她的事與天帝爭吵,她連忙奔過去。

離書房尚有半院的距離,就聽見天帝不悅的聲音從屋內傳出:“縱然叔父寵她護她,可叔父畢竟身為除邪匡正的大帝,維持天界穩定,維護天庭條規,難道不是叔父的責任嗎!”

叔父?

這還是她第一次知道懷蒼的輩份竟比天帝還高。

她尚詫異,就聽天帝又道:“她如今雖不是天庭仙官,但她乃伏魔宮的帝後,倘或因己私恨而要挖取母後的心臟,叔父也必然會受到牽連,此項罪行可不是雷刑那麼簡單。”

姽寧聞言大惱。

她從未說過要去挖廣聖娘娘的心,隻是傳言勢頭有些猛,她心裡也的確有恨,就懶得一一解釋,怎料天帝還找上門怪罪她丈夫?

這如何能忍!

姽寧猛地將門推開,嘭一聲,著實將兩個大男人給驚住了。

二人雙雙回頭,看著門口氣勢洶洶踏進屋的女人。

姽寧視線憤然瞪向天帝:“刑官判罰乃公事,我即便真要掏她的心臟,那也是我與她的私仇!天帝非得要將我個人仇怨算在大帝頭上,那我今日就休了他!而後做的任何事皆與他無關,一人做事一人當!”

這話將兩人又給驚住了。

懷蒼鐵青著臉,皺著眉:“說的什麼胡話!”

休了他……虧她說得出口。

天帝見她怒目相向,反倒平靜下來,問道:“你當真要挖母後的心?”

姽寧哼一聲,艴然不悅:“天